第五十九章 過一輩子的人
衛渡遠和余錦瑟回到家的時候竟是突然下起了雨,本想留那馬車夫在家裡坐坐等雨停了再走,那馬車夫卻是急著回去,也只得作罷!
說來兩人現下也沒心思招待他,也就沒再多留。
余錦瑟看著衛渡遠沒甚表情的臉心中也覺著沉甸甸的,不知該說什麼才能讓他臉上重新帶上舒懷的笑容,見他就要將自己放到床上,忙道:「不要,就在這兒放我下來吧,我不想就這樣躺到床上去。」
她又解釋道:「我總覺著躺過的那床也是髒的,不想就這樣躺到我們兩人的床上去,起碼得洗個澡換了這身衣裳。」
衛渡遠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笑嘆道:「你呀!」
可看著余錦瑟眼裡的堅持,他也只好將人給輕輕地放下下來:「我去燒水,你先去堂屋裡坐著吧。洗洗也是好的,我待會兒也好給你抹葯。除了臉上,還有哪裡受傷了嗎?」
余錦瑟終於見著衛渡遠笑了,心頭微微鬆了口氣,臉上不禁也帶上了笑容:「沒有了,就只有臉上挨了兩耳刮。」
「被人打了還這麼開心啊?」衛渡遠本想捏一捏余錦瑟的臉,可看著她臉上的紅印子又改為捏鼻頭了。
余錦瑟臉上笑意更盛:「我笑是因為你方才終於笑了。」
衛渡遠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湧進心裡的是滿滿的感動,一把將人抱住,輕輕喟嘆了一聲,才道:「媳婦兒,你怎麼這般窩心呢?」
能不窩心嗎?明明受傷的是自己,偏生還要來安慰他!
余錦瑟見衛渡遠要去灶房,連忙在身後跟著:「我同你一起去。」
衛渡遠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看著她分明笑著,眼裡卻藏著絲絲不安,拒絕的話在喉嚨口繞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笑著伸手握住她的手,將人拉著一起進了灶房。
衛渡遠沒有主動問余錦瑟關於今日的事,他不想她再回想起那些個糟心的事。
可余錦瑟是誰?她待衛渡遠向來坦誠,倒是主動認起了錯,還保證以後不會再多管閑事了,要是管,也一定在能保證自己不受傷害的前提下。
衛渡遠對此很是滿意,大度地原諒了余錦瑟,臉上的笑意也比方才輕鬆了點。
余錦瑟的話沒停,她又將今個兒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衛渡遠心中卻是有了計較:「我看還是他們過得太好了。」
話罷,他就見余錦瑟緊張地看著他,他這才笑著解釋道:「放心吧,我不會為著幾個畜牲賠上自己的命的。到時候我會去衙門告他們的,至於名目,就只說是你撞破衛芊芊和那男人的姦情,他們便趁機綁了你,其餘的都交給我。」
衛渡遠心裡打定主意不會讓余錦瑟親自去衙門的,只是這通下氣還是很有必要的。
況且衛芊芊明顯和那男人有一腿,而那男人又是王家內宅的管事,他們能將王大請動了,還不懷疑兩人什麼,那隻能說明衛芊芊在幫著他同那男人接洽,幾人私底下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這事還不能讓王夫人曉得!
不過這事兒他姑且還不打算告訴余錦瑟,他不想她在摻和進王府的事了。
余錦瑟對於這種事向來是聽衛渡遠的,他說什麼便是什麼了,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
她也清楚衛渡遠讓她這般說不過是想堵那些個人的嘴,雖然她沒被王大怎麼樣,但三人成虎,嘴碎的人比比皆是,不定那些個人會在背後說三道四個什麼。
衛渡遠看著余錦瑟這副乖乖巧巧的模樣,心情頓時大好,不禁玩笑道:「就這麼相信我啊?要是我將你賣了,你是不是還會乖乖地給我數錢啊?」
余錦瑟臉上表情不變,偏了偏頭道:「你會嗎?」
衛渡遠暢懷地大笑了兩聲,這是他在余錦瑟出事後露出的第一個舒心的笑:「對,不會,所以你可以把自己放心地交給我。」
余錦瑟挑了挑眉:「難道我不是早就將自己放心地交給你了嗎?」
這話又惹得衛渡遠一陣發笑,忍不住欺身上前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心裡想著,他家媳婦兒真是招人疼!
余錦瑟他們家跟旁的農家不同,沒在茅房或者等黑了在院子的一角洗,而是用的浴桶。這還是衛渡遠當初在牛頭山上親自為她做的呢,就是為著她方便些。
衛渡遠將水倒進浴桶里兌好,又叮囑了余錦瑟幾句就打算出去了。可還沒出去,他的衣角就被人給拉住了,甫一回身他就見她垂著頭,耳朵紅紅的。
他疑惑道:「怎麼了?」
余錦瑟囁嚅了半晌,才道:「同我一起洗吧,你身上還沾了血……」
衛渡遠倒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只是同餘錦瑟一起洗的時候就有點折磨人了,他甚至還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答應了呢?
她才經歷了那樣的事,要是他現在真要對她做什麼,可禽獸還有什麼區別?可那裡的感覺委實強烈啊!
余錦瑟顯然也感覺到了,可她非但沒躲,還傾身上前顫著手握住了他那蠢蠢欲動的地兒。
衛渡遠忙握住了余錦瑟撩火的手,壓抑住自己身體里的躁動,出口聲音也是異常的喑啞:「你不用這樣,待會兒就好了。」
余錦瑟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低低道:低低道:「沒事的,你可以不用忍的,我想要你。」
說出這話,她的臉紅得都能滴血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這般主動不過是源自還殘留在心底的那股子后怕。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不會那般不安。
衛渡遠看著余錦瑟的雙眼,似是直看見了她的心裡,良久,才意蘊悠長地輕嘆了一聲:「也罷……」
然後他就帶著她共赴了一場又一場的巫山。
衛渡遠一眨不眨地瞧著懷裡熟睡的人,無數次慶幸自己當時相信了自己的感覺,跟在了衛芊芊和王大的身後,否則他難以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這二十多年來他從未如此暴戾過,要不是有錦瑟在,他只怕會真的殺了那三個人。
經過了這遭,他也深刻地了解到,他這輩子都放不下眼前人了。起碼,若是失去了她,他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
他曉得她的不安和后怕,他又何嘗不是呢?想著,他抱著余錦瑟的手又不禁緊了緊。
上衙門狀告王大等三人宜早不宜遲,若是晚了,不定會被人倒打一耙!
決定好,他便將余錦瑟搭在他身上的手輕輕地給挪了下來,然後輕柔地將人給放平,見人皺著眉似乎要醒來,他又一下下拍著她的背,待人又睡安穩了,他這才安心下了床。
他從屋裡將筆墨紙硯拿到了外面的堂屋裡,天兒不冷他也就沒將裡屋的門關上,到時余錦瑟醒來他也好立時曉得。
衛渡遠拿了張白紙出來,然後將墨研好就該是動筆了,打頭的明晃晃的就是訴狀兩個字。他寫得行雲流水,都不帶打一個頓兒的,沒多久就寫好了。
他嘴角勾起了抹冷笑,狀告的名目還是方才他同錦瑟說好的那個名目,不過這事兒的深淺就得可就由他說了算了!
衛渡遠將筆墨歸置原位后就又到床邊來瞧了瞧余錦瑟,見她睡夢中也微皺著眉頭,他心底一痛,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皺起的眉,輕輕道:「我出去會兒就回來。」
而後他便伏身在她眉間落下一吻,見她眉頭舒展開來,他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門。可他在路上還是不敢耽擱,怕她醒來看不見他會害怕。
雨早已停了,衛渡遠倒也沒打傘,不大會兒就到了他租牛車的那戶農家。
他被人迎進了門,也沒進堂屋去坐,便道:「衛河叔,你這牛車我放在望月酒樓了,但我有事,一時半會兒去不了鎮上,我想托你替我將牛車趕回來,還有幫我帶個東西去衙門。」
說著,他便從懷中將那用繩子綁著的狀紙和著一個荷包掏了出來:「這是一錢銀子,算是給你的酬勞,不過我希望你能即刻動身。」
不過去鎮上跑一趟罷了,他就給了一錢銀子,這買賣可是穩賺不賠的,衛河當即就應下來了:「這東西不知交給誰?」
「給衙門的魏三,一定要交給他本人,就說是我給他的。」衛渡遠將東西遞給了衛河,「去望月酒樓取牛車的時候你將這這張紙條給裡面的人看看他們便會讓你取走牛車了。」
這紙條上面也沒寫什麼,就是那幾道豬下水的菜品罷了,不過最後綴了他的名字。要他綴上余錦瑟的名字是萬萬不能的,倒不是他杞人憂天,只是萬一又被有心人利用了怎麼辦?
他這般做不過是為了讓望月酒樓的人放心將牛車交給衛河,畢竟當時也沒幾個人曉得是他們到望月酒樓賣的菜方子。
衛河笑著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吧,我馬上就上路,這兩個東西我都不會給人看的。」有個東西還是給衙門的,他就更不敢大意了。
這衛河,衛渡遠還是信得過的,人還算本分。
衛渡遠向衛河道了謝也就回去了,這時候只怕錦瑟也該醒來了,要是瞧不見他,也不曉得她會怎麼擔心了。
這不,一進院門就見人一臉焦急地正要從堂屋裡跨出來,只是衛渡遠再往下看,臉色便有些不好了:「怎麼不穿鞋就出來了,你這才剛醒,將將又下了雨,小心寒氣入體了。」
說著,他便一把將人給抱了起來。
余錦瑟方才醒來沒見人,就怕衛渡遠背著自己去找人算賬。這會子見了人心也就安了,忍不住痴痴地看著衛渡遠,嘴裡卻是不忘低聲反駁道:「哪裡那麼容易就寒氣入體了……」
可嘀咕歸嘀咕,見他直直地看著自己,她到底還是心虛了,認錯道:「我記住了,以後不會了,你不要生氣嘛!你方才去哪裡了?」
衛渡遠倒是毫不隱瞞地將方才自己出去辦的事一一同餘錦瑟說了。
余錦瑟任衛渡遠幫她穿著鞋子,聽他說到花了一錢銀子,不禁笑罵道:「我看你就是個敗家爺們兒!」
衛渡遠不置可否:「媳婦兒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花花花就是了。到晌午了,想吃什麼?」
余錦瑟挑了挑眉:「你做嗎?」
她可記得衛渡遠就只會做些簡單的,不過還是很捧場道:「你做的什麼都好。」
衛渡遠牽著余錦瑟到了灶房:「好,那我們今個兒就吃臘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