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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冰釋前嫌

  戰勝歸來的軍隊甫一走到軍營門口就見裡面正熱火朝天地做著飯,留守的士兵臉上個個都帶著笑。


  眾人面面相覷,這不是沒糧草了嗎?


  「糧……」南將軍一臉的難以置信,結結巴巴道,「糧草不是都被燒了嗎?怎麼會……」


  明副將一挑眉:「怎麼有了糧草南將軍還是哭喪著一張臉啊?看樣子南將軍對此很是失望啊!」


  南將軍訕訕一笑:「怎麼會呢?我只不過很是驚訝罷了。」


  明副將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不再說話。


  這明副將也是京城裡有名的貴門公子,跟衛渡遠一樣活得肆意張揚,跟著衛渡遠進了龍行軍做事後,性子倒是磨了不少,辦事也更是穩妥,只是對於他看不上的人他依然不會留情面。


  趙參軍見明副將這副模樣,心頭火氣,就又要為南將軍出頭,卻是被朱邊給一把拉住胳膊阻止了,他只得憤憤作罷。


  進了軍營,就見飯菜都做好了,士兵們聽他們打了勝仗,更是喜氣洋洋的。


  明副將斜眼瞟過趙參軍,嘴裡丟下一句「莽夫」就走了。


  趙參軍憤憤不已,他在軍中不說是個勇猛善戰之人,卻向來算是個考量得最多的,不然他也不會坐到現今這個位置!

  如今被一黃口小兒如此蔑視,心頭更是不甘,只覺這幫京城來的公子哥委實囂張。


  他看著端到自己面前的飯菜,本想拂袖而去,這時候朱邊卻是來了,撞了撞他的肩道:「好死不如賴活著。」


  趙參軍本就咽不下去那口的氣這會子是真的被朱邊說得不上不下了,生生就要噎死自己般。


  朱邊見了,忙拍著他的肩安撫道:「我這不是為你著想嗎?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不吃哪有力氣上戰場啊?」


  趙參軍冷哼一聲,端起碗來就一頓猛刨,腮幫子鼓鼓的一團,連他的絡腮鬍上都沾了不少,看著甚為滑稽。


  然後明副將就這般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趙參軍的火氣是再也壓制不住了,『騰』地一下就冒起來了,把碗猛地往地上一磕,張著大嘴道:「你別得意忘形!」


  他嘴裡還含著飯,說的話不僅含混不清,就連飯都全了噴出來,惹得更多人捧腹大笑了。不過,大多人被他眼神一掃就不敢再放肆了,硬生生將笑給憋回去了,只是嘴角傾斜的弧度卻是怎麼也掩不去。


  趙參軍更惱火了,還想再說什麼,朱邊及時站了起來,忙拉住了他。


  而衛渡遠一回來就瞧見了這一幕,不禁玩笑道:「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浪費什麼糧食啊?雖說現下我們富裕了點,但總也不能做月初撐死、月末餓死的人啊!」


  此話一出,又惹得大伙兒笑了起來。


  特特是龍行軍的人,見了衛渡遠更是興奮,皆站起來嘴甜似地一個個叫著將軍。


  衛渡遠跟龍行軍的士兵們向來要好,說了幾個葷段子也吃起了飯。


  朱邊早已被衛渡遠用兵的手法所折服,當下又誇道:「衛將軍,這又是你的計謀?說說,這算是什麼?」


  衛渡遠坐在一塊石頭上,雙腿隨意地跨放著,先是吸溜了一口稀飯,才挑眉問道:「千軍萬馬箭?」


  「哈?」朱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衛渡遠朗聲笑道:「我開玩笑的。那是我走之前交代明副將準備的,為的就是防萬野。萬野比一般匈奴人疑心重,又不信這批軍隊,覺著他們不是他培養出來的,可能不頂用。」


  他話說到這兒聳了聳肩便不再多言了,低頭打算繼續喝他的稀飯。


  「好樣的,衛將軍果真是少年英才啊!」朱邊邊說著,邊一下下拍著衛渡遠的背,愣是讓他稀飯一口沒咽下,嗆到了喉嚨。


  朱邊沒察覺,還問道:「衛小將軍,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喝個稀飯還能嗆著,我給你拍拍。」


  衛渡遠慌忙轉移陣地,離朱邊遠遠的。


  待他覺得安全了,才道:「別,千萬別。」


  這廂說完,趙參軍又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既是有了戰術,為何不說?是信不過我們這幫戍守邊關的兄弟嗎?」


  衛渡遠很是平靜地瞧了趙參軍半晌,見他眼神鬆動,不敢再直視自己了,他才慢悠悠地開口道:「你們既是不服我,又如何服從我的命令?再說了,我這統帥做的名不副實,已自請卸任了,我現下不過是龍行軍一軍的將軍罷了。」


  他掃視了原戍守邊關的將士一眼,淡淡道:「我們軍營現下這狀況倒是同匈奴人的境況差不多,都是不信惹得禍。不過,我們這邊不信的是我這個主帥。」


  「趙參軍,你說,對於保家衛國而言,身份地位真的重要嗎?你最初參軍就為著升官發財?我想,你是有抱負的,可你的抱負不該成為阻礙你前進的步伐。」


  趙參軍不算是個明白人,卻算是戍守邊關的將士中一個難得的有腦子的人,聽了這話是沉默著說不出半句話來,甚而生出了一種名為愧疚羞窘的東西來。


  他最初是懷著報效祖國而來的,可是後來為什麼就變了呢?

  衛渡遠見趙參軍面有愧色,知道自己的話見了成效,又道:「其實,不論現下這人的身世背景如何,都不過是自身的加持罷了,他要是個無才的,給他個家財萬貫又如何?遲早還是得被他敗光。至於年齡,那更不該是局限一個人發展的東西。」


  他突然想到了余錦瑟,禁不住又補道:「就連性別也不是!」


  余錦瑟擔心有人突然進營帳來,她一直不敢睡。旁人對衛渡遠的質疑,還有他的鏗鏘話語自是全數進了她的耳朵,只是他這最後一句話卻是叫她久久震顫不已。


  她嘴角笑意更濃,心頭暖熱一片。她的丈夫似乎從來都是這樣,從不覺得女子該是男子的附庸。


  他從來都敬她、愛她。


  趙參軍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嘴唇囁嚅半晌,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頭一次覺著自己是如此狹隘。


  為了一己之私,他處處針對衛渡遠,只覺他今日這一切不過是因著他有強大的後盾罷了,其實不然,這人本身就是個強者!

  他沒甚拿得出手的,但他向來知錯能改!

  趙參軍上前一步,毫不猶豫地朝著衛渡遠半跪了下來,肩背挺得筆直,卻是個全然臣服的姿勢。


  「趙某在此向衛將軍致歉,是趙某狹隘了,只局限於個人得失,全然不顧大局。今後,趙某定然以將軍之話日夜警醒自己,絕不再犯!還望衛將軍海涵。」


  衛渡遠立時上前將半跪在地上的趙參軍扶了起來,笑道:「都是兄弟,趙參軍不必如此。況且,在渡遠心中,趙參軍就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你為我大昱鎮守邊疆多年,是渡遠拍馬不及的。」


  將人扶起,衛渡遠當即躬身作了個揖。


  朱邊見了,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嘛,大家都是爺們兒,有什麼話講明白了就是嘛,別成日里陰陽怪氣的,弄得大伙兒都不高興。」


  趙參軍斜了朱邊一眼:「行啊老朱,你小子沒少在我背後編排我吧?」


  朱邊忙陪笑道:「我哪敢啊?」


  說著說著,他便轉移話頭道:「來來來,我們喝一杯。」


  「這可是打仗的關鍵時刻,可不能喝酒。」趙參軍忙阻道。


  衛渡遠當即也端上了副肅色,道:「趙參軍說得對,不過,倒是可以以稀飯代酒。」


  兩邊兒的將軍都不打擂台了,士兵們自然也不會再說個什麼了,況且衛渡遠的能力是實打實的,今兒倒是又被他們見識了一把,他們更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這會子也有膽子稍微大些的原就戍守邊關的士兵,見著氣氛還算好,大聲問道:「衛將軍,你真是神通廣大啊,這糧草又是哪裡變來的啊?」


  「不是我神通廣大,只是我知道了有人要對我大昱軍隊不利罷了。」衛渡遠話鋒一轉,笑著問向一旁一言不發的南將軍,「南將軍,你可知道這人是誰?對了,我記得糧草一向是你管的。」


  南將軍當下便半跪到了地上:「是屬下失職,沒有看好糧草。」


  「不是你失職,你不過效忠自己的主子而已。」衛渡遠眼神陡然一變,「抓起來!」


  趙參軍見了這一幕,眉頭緊緊皺起,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朱邊替自己挨板子的事兒。其實關於衛渡遠的那些個閑話,他都是從南將軍那裡聽來的。


  南將軍向來老實不多言語,加之他說此話時一副很是為難的模樣,他也就理所當然地信了。


  可他就是再氣,也不會在背後詆毀自己的主帥,自也沒有同人提及過,就跟朱邊說了兩句,卻不知後來怎麼鬧得軍營人人皆知,還說什麼是他說的。


  「原來是你陷我於不義!」他恍然大悟道,「可恨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是陷我於不仁不義之地!」


  朱邊向來最是信任趙參軍,聽他都這樣說了,當下也質問道:「老南,你為啥要這樣做啊?那匈奴人許了你啥好處啊?你……你竟不惜做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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