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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近日,天兒愈發冷了,綿綿細雨下個沒完。


  這日,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日,天兒依然下著小雨,街道上極少有人走動,偏生在此時,外面哄鬧了起來。


  余錦瑟這時候正同壽春公主在說話,心頭一凜,唯恐有變,急急喚了人去外面打探,這一打探就不得了,


  原是皇上薨逝了!


  壽春公主臉上血色霎時褪了個乾淨,『騰』地一下便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拉著那下人就讓他再重複一遍,再聽得那下人說了一遍她更是難以接受,身子搖搖欲墜。


  一旁的下人眼尖,當下就上前扶著她,誰知就在此時她的肚子突然痛了起來,胸口上下急劇起伏,猛烈喘息著,額上更是冒出了一層冷汗。


  余錦瑟一邊安撫著壽春公主,一邊吩咐人去請大夫,又讓人將壽春公主給扶到床上去平躺著。


  壽春公主不過才懷孕六個多月,要是早產了只怕孩子是活不了的,且不說孩子,只怕大人也是極為危險的。


  余錦瑟急得滿頭大汗,可也只能撐著腰在一旁等著,不時出言安撫她幾句,讓她莫要慌張,慢慢地喘勻氣息。


  不多會兒,許大夫終於是來了,余錦瑟忙帶著人退到一邊去,眼見著他替壽春公主把脈,又下了葯,這才完事。


  「少夫人放心,公主這是受了驚,一時傷心過度才動了胎氣,只需好生調養著,我這兒再開幾服藥就好了,但最好是卧床修養。」


  余錦瑟點點頭:「好的,謝謝許大夫。」


  皇上薨逝,全城戒嚴,宮人哭喪。


  直到了亥時余錦瑟才見到了風塵僕僕穿著一身孝衣的衛渡遠回來了,那時候她正躺在床上打著盹兒,就感覺有人的呼吸離自己很近,冷不丁就感覺有人貼上了自己的唇,濕潤潤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來就瞧見是衛渡遠,她對著他笑了笑,拉著他的手道:「累了吧?睡會兒?」


  衛渡遠點了點頭:「我去洗洗,免得你嫌棄我一身臭。」


  余錦瑟迷濛著一雙眼,哼哼唧唧地道:「我何時嫌棄過你?只是想著洗洗睡能舒服些,你舒服了,我也舒服。」


  衛渡遠看著這樣的余錦瑟,心頭像是被一根羽毛撓了一下,痒痒的。


  「你別撒嬌,別勾我。」


  余錦瑟嘟噥道:「我哪裡勾你了?」


  因著睡得半睡不醒的,她聲音愈發模糊,時高時低的,甚而還嘟了嘟嘴,似是嫌棄衛渡遠吵著她了。


  殊不知這模樣落在衛渡遠眼中更是好看,就想將她抱起來好生揉一揉。


  他無奈地看著要睡不睡的她,又看向她蓋在被子下的肚子,索性伸手進去輕撫了一陣,跟自己孩子打了個招呼,這才去收拾自己了。


  待衛渡遠收拾回來,余錦瑟強撐著睡意坐了起來,揉著自己雙眼道:「爹回來了嗎?」


  「回來了。怎麼了?」他不明所以地問道。


  「公主今日聽聞皇上薨逝的消息很是擔憂,動了胎氣,我今晚本想在那裡守著她的被她給趕回來了。」


  她轉過話頭,又安慰道:「你別擔心,無大礙,我會照顧好公主的,你也顧好自己便是。」


  衛渡遠這時候已經上了床,嘆了口氣就勢便將余錦瑟攬進了懷裡,在她耳邊低聲道:「公主那邊要你多費心了,畢竟皇上以前也很是疼愛她,雖然這些年發生了許多事,但公主看重情誼,到底是有反哺之心的。」


  他輕輕含住了她的耳垂,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這幾日要辛苦你了。待過兩日,將皇上送出去就好了。」


  他久久等不到回應,低頭一看就見人窩在懷裡睡著了。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就將人緩緩地放到了床上,見人似有醒轉的跡象,又躺下來將人抱在懷裡低聲哄道:「睡吧,我在這兒呢。」


  余錦瑟再醒來的時候衛渡遠已經不在了,她便穿好衣裳往壽春公主住的院兒去了,陪著她用了飯,又說了會兒貼心話,她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得院中,余錦瑟突然停下了腳步,問一旁的明月道:「明月,那東西燒給他了嗎?」


  「夫人放心吧,已經燒給他了。」


  余錦瑟點點頭便不再多說。


  她答應了恭親王要給他做一件用余家獨有的針法綉出的衣裳,如今他不在了,自然是只有燒給他了,這無疑是那衣裳最好的歸處,起碼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皇上在皇宮停靈滿三日便被送往了皇家陵園,這日,京城的鐘聲久久回蕩不去,百姓從皇宮的宮門處跪到了京城的城門口,滿城都是飄蕩的白綾。


  而壽春公主到底是耐不住了,不顧大夫讓她卧床修養的話硬要起身,披麻戴孝,打算出門送皇上最後一程。


  余錦瑟不放心壽春公主,就一直陪著,陪著她目送著皇上的棺材出了城。


  她看著這一幕,不禁心生感慨,有些人鬥了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又如何?不論出身高低,最後還是免不得一死,到頭來不過依然是一抔黃土。


  皇上薨逝,柳園作為太子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皇位。


  江山初定,衛渡遠又是柳園最為信任的人,自然更是忙了,常常他回來的時候余錦瑟都已經睡下了,不過白日里她也很是忙碌,一直在帶著余家的一眾綉娘趕製龍袍。


  好在這龍袍趕製了大半個月終於弄好了,禮部也將柳園繼位的一幹事宜給準備好了。


  那日,萬里晴空,柳園一步步登上了那個旁人肖想許久的至高位置,位於下首的人齊齊下跪,恭賀大昱的又一人新君。


  說來,江山變換,指的從來都是從人開始的。


  余錦瑟以為生活大抵就要這麼平穩地度過了,卻不料,萬野成功擠走了匈奴的那個傀儡大王,登上了屬於他的至尊王位。


  按理說,這時候的匈奴百姓該也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縱使順利坐上王位的是他們的戰神,依然會讓他們感到惶恐。


  這絕不是發動戰爭的好時候,但偏生就在這種時候,萬野發動了對大昱的戰爭。


  想來也該是情理之中,在旁人看來匈奴不過是發動了一場順應民心的內亂,上位的還是匈奴人崇仰的戰神,而大昱卻不是如此。


  它不僅遭受了內亂,又接連受到了君王薨逝的打擊,登基的新帝顯然還沒有足夠的威望,這時候無疑是對大昱動手的最好時機。


  起碼,在旁人看來是這樣的。


  萬野知道兩國是簽訂了和談條約的,這時候他發動戰亂那就是他的不是,都會來指責他。


  可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他握不住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最為重要的是他們意圖用通商來挖礦的想法已經被大昱識破,沒必要再守著表面上的平和下去。


  柳園剛上位,時局不穩,他唯一能全副信任的就只有衛渡遠,但他一想到在家待產的余錦瑟他便猶豫不決。


  現今在這世上他誰的命都可以不顧,但衛渡遠和余錦瑟的他卻是不能不顧的,這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牽連了。


  衛渡遠看出了柳園的顧慮,但他沒有立時主動請纓,而是回去同餘錦瑟說了這件事。


  余錦瑟當時正在吃糕點,聽聞此事手中動作一頓,心中的酸澀直往上冒,但她還是不動聲色道:「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做吧。」


  家國天下,她從來都知道他的抱負。


  衛渡遠抬頭往余錦瑟看去,就見她咬了一口的糕點又放進了一旁的盤子里沒再動過,他一下便明了,她的內心遠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衛渡遠在心頭嘆了口氣,揮手讓下人下去了,這才蹲在她的面前道:「對不起,我知道不該留你一個人在家中,特特又是你月份如此大的時候,只是……」


  余錦瑟見不得衛渡遠臉上滿是愧疚的模樣,忙開口道:「無礙,不要擔心,我會顧好這個家的。我……」


  她將他溫熱的大手拉到了自己已經明顯凸起的肚子上,這才接著道:「摸摸,孩子也說會支持爹爹呢,爹爹是大英雄,我們娘倆兒的大英雄。我們會等著爹爹回來的,爹爹也要好好的。」


  衛渡遠只覺心頭萬分熨帖,一把將人摟緊了懷裡,啞聲道:「我會凱旋的,你們娘倆兒也在家好生等著我。」


  翌日一早上早朝的時候衛渡遠就主動請纓,準備前往西北迎戰。


  此話一出口,之前在先皇還在時就曾參了衛渡遠一本的言官就出來了,說是不能讓他去,大抵意思是怕他太有權勢。


  柳園冷眉道:「衛家父子忠心為國,你竟還說這等話,我看你是真的老糊塗了!」


  那位大人鬍子一顫一顫的,當下就說自己要辭官回鄉。


  誰知柳園什麼都不說,當場就允了。


  在場還是有好幾位臣子是這位大人的學生的,就要為他求情,柳園卻是一言未發,顯是不願多聽的。


  那大人更是生氣了,但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他的面子由不得他反悔,他只得順著自己方才的話辭官回鄉了。


  而衛渡遠挂帥出征的事兒也成定局,卻不料這時候衛磐也站了出來,說是上陣父子軍,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衛渡遠詫異,就要勸衛磐,衛磐卻是心意已決,他無法,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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