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回歸（七）
鬼狐被砸下，掙扎不已，卻只能發出一聲聲的慘叫。
伴隨著老人的落地，那隻被無形氣機壓下的鬼狐，慘叫更烈。通體漆黑的毛髮，瞬間灼燒起來。
眼前這位青衫老人，正是那從雲天山斷崖之上跨步而來的儒道宗師徐匡。
卻見徐匡並未理會那隻慘叫不止的鬼狐，而是抬頭看著對面那個身軀龐大的鬼族，沉聲道：「鬼族有高低，鬼皇更是境界不俗，可你當真以為老夫未曾察覺？」
「劍山阻隔，你們鬼族千年隔絕，不曾入中原半步，此等事情，還需要老夫告訴你為何？」
「我人族大宗師，何曾少過？」
徐匡向前跨出一步，蘇春生順勢落在了一側，眼神依舊陰沉。
「先生？」
徐匡轉過頭來，看著蘇春生，輕輕道：「先生一生自認坦蕩，唯獨對不住你蘇家。當初九霄劍宗被鬼族圍攻之際，老夫被人困於欽天閣那座氣運大陣之中，無法走出。等老夫回到雲天山之後，得知此事，本想就此出手，斬殺隱匿於此的鬼族，可終究是沒能出手。」
「老夫知道，這些仇便是你心頭的坎，要你親自越過去。至於這鬼皇，今日必死。」
「誰說書生只會讀書？書生依舊可殺敵！」
徐匡神色平靜，可是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儒道有書生，一生讀書，心懷天下，可到頭來，終究要以武力斬盡不平事。徐匡便是如此。
這位如今在大朔王朝名聲極盛的儒道大家，此刻身軀之上並不見氣機流轉，卻分明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無比威嚴的氣勢。
有人曾言，讀書可有浩然之氣。
而作為儒道大宗師的徐匡，浩然之氣則更甚，不弱於任何武道高手。
聽聞此話，蘇春生便不再多說，而是單手握劍，看著對面那隻鬼皇，殺氣騰騰。
那隻鬼皇顯然有些詫異，看著那跨天而來的老人，沙啞著嗓音道：「雲天書院，早已經落魄。你這書生，當真要出手？就不怕雲天書院也有朝一日，如同那九霄劍宗覆滅一般？」
徐匡冷笑一聲，道：「雲天書院，十年前有書生焚書跳崖，只為鐵骨錚錚，當真怕你威脅？」
「更何況，就憑你以及那些幕後之人，當真能撼動雲天書院？當年老夫只會讀書，氣勢不足，自然無法理會，可如今，老夫便是連那欽天閣也去得，還會怕你？」
「老夫在世一日，便不會再坐視不理，更容不下你等為非作歹！」
說著，徐匡大步向前跨出，然後沉聲道：「今日，老夫便讓你等鬼族知曉，殺得了鬼族的，不單單是劍山之上的絕世劍仙，還有中原讀書之人。」
隨著徐匡跨出一步，一股氣流噴涌而出，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直接洶湧撞向對面。
氣勢無形，遇到殘垣斷壁也只是一晃而過，掀起一陣微風。
可是那對面的鬼皇，卻猛然瞪大眼睛，一雙陰沉的眸子之中透著恐懼之色。
下一刻，那鬼皇竟然不是悍然迎敵，而是閃身後撤，高高躍起之後，直奔遠方而去。
顯然，面對這股看似輕柔的和風，那鬼皇已經知曉輸贏，便直接逃遁而去。
徐匡立於原地，眼神陰沉，道：「逃？逃到哪裡去呢？」
隨著一聲大喝傳出。
遠處，那激射向夜空的鬼皇，竟然如同先前那隻鬼狐一般，直接被厚重的氣勢砸下，轟然落入遠處的山林之中，傳出一陣巨響，林中群鳥被激起，四散飛逃。
就在此時，蘇春生手中的赤霄劍猛然一動。
蘇春生略顯錯愕的低頭，卻發現赤霄劍竟然不聽使喚一般，激射而出，直奔遠處那鬼皇落地之處而去。
見此一幕，徐匡也是稍顯錯愕，卻輕輕收手。
「赤霄劍，當真名不虛傳啊。」
徐匡輕輕道。
蘇春生知道，肯定是劍靈要出手了，否則那一向平靜的赤霄劍，決計不會如此激射而出。
背後，那一隻鬼狐的凄厲喊叫聲，漸漸歸於動靜。
噼里啪啦的灼燒聲依舊不止。
徐匡轉頭，看著那鬼狐漸漸化為煙塵，沉聲道：「此物便是那六大鬼聖之一的青冥鬼聖所豢養之物，修為直達玄指境，當真是不凡。」
蘇春生愣了一下，疑惑道：「青冥鬼聖？」
徐匡搖頭，道：「聽聞鬼蜮之中，便有六大鬼聖，各自為主，掌控一方。而青冥鬼聖便是其中一個，想必進入中原腹地，藏匿於此處的鬼族，便是青冥鬼聖麾下的。」
蘇春生若有所思、
遠處，那辛紫走到了蘇春生身邊，看著蘇春生模樣，輕柔一笑。
徐匡不再理會這些，而是看著蘇春生，微微嘆息一聲，道：「你爹娘還有蘇家數百口人，便葬在九霄神殿之後，你去看看吧。」
蘇春生點點頭，對著那辛紫擠出一個笑臉，然後轉身。
面前，便是那高達九層的九霄神殿，神殿之上，掛有風鈴，隨風叮叮咚咚作響。
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後，蘇春生大步向前，進入到了九霄神殿之中。
神殿之外，徐匡看著那大步而入的背影，苦澀一笑，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喃喃道：「蘇家不滅啊。」
辛紫則是輕輕紅了眼睛，沒由來的記起，那次在寒天劍冢之中，身負重傷的蘇春生，在昏迷之中喊著娘親，淚流滿面，滿身哀傷。
遠處，那鬼皇被擊落在地之後，掙紮起身。
只是才剛剛立起身子來，便猛然驚悚。
一轉身，一柄短劍懸浮於空，劍柄之上，有一虛幻的影子，伸手握著赤霄劍。
「赤霄認主，千年以來，只有兩次。」
「上一次，是主人帶著我大殺四方，最終我都沒能做什麼。」
「這一次，我便要做些什麼。」
「有劍名赤霄，上斬天神下站鬼魅。你必死。」
那立於短劍一側的虛幻影子，輕輕向前。
劍氣浩然而出。
那立於原地的鬼皇，想要轉身逃竄，可是卻絲毫不等動彈。
這一刻，這位兇悍無比的鬼皇才真正知曉，為何鬼族強大千年，卻都不曾大張旗鼓的越過劍山了。
下一刻，劍氣湧出。
那修為分明在人類天象境的鬼皇，直接暴斃而亡，魁梧的身軀，被洞穿出數十個孔。
那虛幻的女子，輕輕轉頭，看著遠處的山峰，那座夜幕之中的九霄神殿，眉宇之間，漸漸流露出一抹哀傷。
天地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