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氣運和歡喜
天色漸漸亮起。
蘇春生才獨身一人走出了那座已然沒落的九霄神殿，神色平靜，眼眶微紅。
九霄神殿之後，便是墳冢。
蘇家百餘人，便是安葬於那裡。
當然，當初蘇春生狼狽逃生，一路北上，未能回來。安葬家人的事情，便盡數由徐匡所為。而這四年裡，山中雖然藏匿鬼族，墳冢卻並未遭到絲毫破壞。
顯然，鬼族再過自傲狂妄，卻也知曉，一旦連這一點餘地都不留，恐怕這位儒道宗師當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斬殺他們，更何況，在那西南劍山之中，還有一位地仙境的絕世劍仙虎視眈眈。
神殿之外，徐匡和辛紫二人都在安靜的等待，看到蘇春生走出了神殿之後，徐匡卻猛然一驚，滿臉的不可思議。
蘇春生並未察覺，只是輕輕走到了徐匡身邊，躬身作揖，彎腰到底，沉聲道：「弟子蘇春生，謝過先生。」
徐匡這才回神，輕輕擺手道：「老夫能做之事，不過如此。當年蘇家對我有恩，老夫心中愧疚啊。」
蘇春生這才起身，搖頭道：「先生曾說，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份恩情，學生銘記五內，定然報答。」
徐匡還是搖頭，視線卻飄向了蘇春生的額頭，喃喃道：「要出大事了啊。」
蘇春生不解。
卻見徐匡輕輕一笑，看著蘇春生，道：「春生，可知氣運一說？」
蘇春生愣了一下，氣運之說早就有所耳聞，而那死去的魔頭孫逸仙也曾說過，自己背負了劍道氣運，只是蘇春生一直都未曾有所感知，也並未專修儒道，自然所知不多。
徐匡擺擺手，率先轉身，同時也示意三人共同下山。
下山之路頗為平緩，沒了鬼族的隱匿阻撓，三人也就顯得淡然了很多。只不過辛紫的臉色依舊不好看，想必是因為氣機損耗過剩，還未能調理完全。
徐匡走在最前方，身後的蘇春生和辛紫並肩而立，相視一笑。
「氣運一說，本就源自儒道，書生可觀天象，而這所謂的天象也並非武道修為的天象境，而是氣運。」徐匡緩步前行，一邊緩緩道：「小到一草一木，大到一城一郡，皆有氣運。而背負氣運最盛，莫過於人。」
蘇春生有些詫異，不明白為何徐匡突然說起這些來，只不過氣運一說尤為怪異，蘇春生也聽說，在帝都有座名為欽天閣的地方，便是觀測氣運，自己的數次被襲殺，都和欽天閣有所牽連。而那魔宗大殿之中，孫逸仙也曾告知過蘇春生，蘇家覆滅便關乎氣運，欽天閣只是幕後推手之一。
原本蘇春生此次南下，便想向徐匡討教一番，畢竟關乎氣運之說，似乎這位先生比自己要懂得很多。
於是，蘇春生快步走到了徐匡身邊，輕聲問道：「先生，氣運酒精是何物？」
徐匡繼續道：「氣運之說，本就玄而又玄。既是與生俱來，亦是機緣巧合。氣運氣運，大抵和老百姓們口中的運氣相近。只不過氣運可以定一城一池的興衰，決定一家一族的覆滅，更能決定一國昌盛。」
「當初，欽天閣費盡心思要斬殺於你，便是因為蘇家曾經便是中原劍道氣運承載者，而蘇家覆滅，一部分劍道氣運便獨獨落在了你的頭上。」
說到這裡，徐匡突然停下，轉過頭盯著蘇春生的額頭，道：「先前，興許你只是佔據了劍道氣運部分，可如今，你身上的劍道氣運之盛，不亞於當初的九霄劍宗。所以，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你在劍道一途，只會越走越遠，可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你也該知道。」
蘇春生猛然一驚，氣運之說自己本就模糊不清，如今一趟歸山而行，竟然又有氣運落下？
看到蘇春生詫異的神情，那徐匡只是平靜低頭，看向了蘇春生腰間的那柄絕世名劍，輕輕道：「想來，便是赤霄所為。」
蘇春生低頭，握住了腰間的赤霄劍。
先前，赤霄劍激射遠方，斬殺了那逃竄的鬼皇。而後，在那座九霄劍宗的後院之中，劍靈閃身而出，立於蘇春生一側，難道就是那個時候？
可是劍靈又如何牽引氣運？又是如何將氣運灌注於自己身上的？
蘇春生不解，那徐匡更是不明所以。
只可惜，那柄短劍依舊安靜的懸在了蘇春生的腰間，沒有絲毫動靜。
徐匡沉默片刻，只是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老夫雖說一生讀書，可氣運之事，卻也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既來之，便安享之好了。至於你接下來南下，興許會遇到一些人，也許會解開更多謎團了。」
蘇春生抬頭，疑惑道：「先生，你知道我要南下？」
「你先生畢竟是你先生。」徐匡平靜轉身，緩步下山。
蘇春生一陣無語，那辛紫則是微微一笑，似乎覺得這個老頭很對胃口。
——
傲土神洲，南海之外。
有位光頭僧人，坐在一艘漁船之上，摸著光溜溜的腦袋，眼睛卻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不遠處的一名紫衣女子。
漁船不大，顯得有些老舊，此刻船上也只是坐著數十人，大都是一些漁民，以及一些前往海中島上去拜佛求香的信徒。
南海之外，有座寺廟，傳聞建造悠久，寺中更是有佛陀坐鎮，可斬妖魔鬼怪。只不過對於尋常百姓而言，每逢節日，前往寺中燒香祈福，大抵只是求一個心安罷了，至於斬妖除魔，似乎都不管自己的事。
因為寺廟建造在島上，難免有些不便，故而四周原本打魚的漁船，偶爾也會接送一些信徒，賺取些許報酬，一來二去，便習以為常。
和尚坐在船上，自然引人注目。
只不過，似乎這個時候能夠坐船出海的和尚，估摸著也只是外出採買物件的小沙彌，自然也有無人過分在意。
坐在和尚對面的紫衣女子，倒是十分惹眼，一襲紫衫看著就不怎麼便宜，加上精緻的相貌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紫衣女子淡然看著海上的波瀾，神色平靜。
眾人大都就這麼痴痴地看著，包括那個光頭和尚。
那紫衣女子似乎也被看得有些惱怒，便突然轉頭，盯著那和尚，冷聲道：「死和尚，看什麼看？喜歡老娘？」
此話一出，坐在漁船之上的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個和尚，似乎都在等這和尚出糗。
卻見那看起來不過是二十齣頭的小沙彌，只是傻笑著點頭，道：「喜歡。」
如此一來，倒是那氣勢洶洶的紫衣女子不由得愣住了。四周頓時傳出一陣鬨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