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襲殺(七)
氣機洶湧,如墜大山。
一襲猩紅大衣,躍然浮現於視線之中。
只見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一躍而下,落在了江畔,白皙的臉龐之上透著些許病態的陰沉,肌膚吹彈可破,宛若稚嫩孩童一般。而就是這麼一個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傢伙,便在悍然落地之後,皺了皺眉頭,神色陰沉的盯著那被氣機砸入地面之上的蘇春生,扯了扯嘴角。
蘇春生被一道洶湧氣機壓在身上,臉色蒼白而又猙獰。天象境,本就可以與天地齊鳴,感知萬物。而這道砸在自己身上的猩紅氣機,卻是蘇春生聞所未聞過的。對武修而言,經脈氣機,便如同流水與容器。
經脈強盛寬廣,則能有容乃大。氣機流轉於經脈之中,如水入河道。經脈越發寬廣,氣機也就越發雄厚。一旦修為躍入上九境,體內經脈便如同江河湖海,體內氣機便如同洶湧潮水,波瀾壯闊。可是歸根結底,氣機流轉無外乎人力所致。
而壓在蘇春生身上的這道洶湧氣機,則分明剛強之中透有血腥,如同堅硬的磐石一般,橫衝直撞。全然不似武道修為者該有的氣機。
加之蘇春生先前餘人對敵,又被那仙草堂的柏山河一劍擊中后心處,修為本就受損,在面臨這座如同大山一般的洶湧氣機的時候,竟然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都無法撼動那壓在身上的雄厚氣機。
那身材修長的紅衣之人,只是眯著一雙陰柔的眸子,看了一眼蘇春生,便沖著遠處擺了擺手,冷聲喝道:「滾過來!」
聲音尖細而陰沉,分明讓人極為容易聯想到那深宮之中的太監。
遠處,一直都是駕馬立在驛道邊沿觀戰的周軒,在見此一幕之後,不由得臉色一變,顧不得身下的馬匹,急忙一躍而起,飛奔到了岸邊這位大紅衣的身邊,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沉聲道:「逍遙宗周軒,見過皇甫大人。」
那被喚作皇甫大人的陰柔紅衣,冷眼看著這個在江湖之上名頭不小的逍遙宗長老,毫不猶豫的揮動纖細的手臂,一道猩紅氣機瞬間如同長鞭一般,激蕩而出。
砰!
猩紅的氣機長鞭直接砸在了周軒的臉頰之上,毫無抵抗的周軒頓時被打飛出去數十丈,臉頰之上頓時皮開肉綻,血水流出。
可饒是如此,周軒依舊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滿,只是急忙起身,顧不得擦拭臉頰之上的猩紅血水,再度快步走向前,跪在地上,低頭沉聲道:「小人無能。」
那陰柔的大紅衣,只是冷笑一聲,道:「周軒,你是欽天閣的人,膽子倒是不小,竟然插手到了司禮部,誰給你的這份膽子?孫祿山?」
周軒欲言又止,卻只是低頭沉聲道:「小人知錯了。」
「你的這筆賬,我會去找孫祿山那個老頭討要,至於你,洗乾淨脖子,到時候咱家自會收拾你的。」那紅衣冷哼一聲。
周軒臉色更加難看,卻不敢說話。
要知道,如今的周軒雖說只是逍遙宗的長老,可是修為卻也是實打實的玄指境,面對這位身穿紅衣的變態的時候,竟然不敢有絲毫的逾越,甚至都不敢起歹毒之心。因為周軒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太過強大了,以至於那位在朝中地位不俗的國師孫祿山都要對眼前之人有所忌憚。
皇甫大人,便是如今的皇城之中執掌司禮部的大貂寺皇甫丞,換言之就是此人便是整個皇宮之中的太監頭目,素來便是皇族最為親信之人。而此人,更是執掌司禮部長達二十年之久,五人撼動其地位。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位權勢到了極致的太監,卻悍然出宮,起因便是因為這一場看似無關緊要的截殺。
那年齡不小,卻依舊看起來稚嫩白皙的大貂寺皇甫丞,沒有再理會那跪在地上不敢做聲的周軒,而是轉頭看向了那被砸在氣機之下的蘇春生,尖銳著嗓音,冷聲道:「蘇家小子,膽子不小啊,北上也就罷了,竟然敢胡亂殺人,你可知咱家為何前來找你?」
被壓在氣機之下的蘇春生不斷催動體內的氣機,抵禦那道重若山巔的雄厚氣機,一邊抬頭陰沉的看著岸邊的兩人,尤其是看到了周軒之後,更是難掩殺機。
眼看蘇春生並不說話,那神色陰沉的皇甫丞向前跨出一步,冷笑道:「若是殺了幾個錦鯉或者是逍遙宗的人,也就罷了。畢竟這種事情咱家也沒空理會,可是你卻偏偏殺了咱家的養子,你說你該死不該死?」
蘇春生猛然想起,在那樓船之上被自己斬殺的男扮女裝的紅衣太監,當初自己出手執事,那同樣陰柔到噁心的大紅衣口出狂言,絲毫不懼,想來便是這位大貂寺口中的養子了。
「所以,咱家特意趕來,只想看看你這九霄劍宗的嫡子是如何的蠻不講理。如今看來,不過爾爾。咱家今日便殺了你,順勢將你那九霄劍宗徹底剷平,也好為我那可憐的養子祭奠一番。」皇甫丞向前跨出一步,單手一揮,一道猩紅的氣機再度湧出,砸在了蘇春生的後背,本就重若山巔的猩紅氣機,瞬間沸騰起來,頃刻間便盡數落在了蘇春生的後背之上。
蘇春生趴在地上,神色瞬間猙獰起來,一股難以掩飾的怒火衝天而起。
蠻不講理?
究竟是誰蠻不講理?分明是那紅衣試圖斬殺自己,而後被截殺,如今倒成了自己的過錯?這位大紅衣,竟然還說的如此淡然?
蘇春生的眼睛之中,瞬間不滿猩紅。
「九霄劍宗,豈能是你這種死太監可以隨意詆毀的?」
趴在地上的蘇春生沙啞著嗓子,沉聲道。
那皇甫丞瞬間一怒,可是不等上前,便臉色微微一變。
卻見趴在地上的蘇春生,雙手緊緊壓著地面,體內氣機瞬間暴漲洶湧而起,整個身體開始吃力的仰起,竟然是硬生生的扛住了那道洶湧的猩紅氣機,掙扎著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