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深夜秋蝶
年韻動作一頓,宇文昊?
後知後覺,聞到了宇文昊身上熟悉的龍涎香,也沒有再繼續反抗,小手抓著他的手臂,安靜的任由他抱著自己,躍上宮牆。
「怎麼了,不反抗了?」低沉的聲音帶著一點隱忍。
這小丫頭還真是跟小野貓似的,半點也沒客氣。
年韻拍了拍宇文昊的手,自己的嘴巴得了喘息,才咬牙道,「大半夜的!你這麼來,誰知道是你啊!」她沒有叫出聲,讓侍衛過來抓他,已經是萬幸了。
「這大半夜的,你還不睡在想誰?」
抱著年韻在宮內跳了大半天,說話的聲音有些喘,也讓年韻辨認不出其中的情緒。
冷風呼呼的吹過來,儘管是在宇文昊懷中,年韻也忍不住縮了一縮,抓緊了宇文昊的袖子,小臉下意識的埋進他的胸口,「你要帶我去哪兒?」
沒有回答,而是抱著年韻卯足了勁兒,繞過巡邏的侍衛和太監,穿過了大半個皇宮,一路上只見偌大的深宮,明紅的燈籠搖搖晃晃,如夜中紅日,別有一番特別的景象,年韻眯著眼,想不到晚上看皇宮竟是這般模樣。
抬頭,宇文昊的輪廓有些模糊,溫柔的氣息若有若無的灑在她的臉上,心頭突然就無法抑制的跳了起來,五指收攏,更用力的拽住宇文昊的衣衫。
終於,宇文昊停下了。
二人落在一宮殿頂處,年韻才回過神,發現這裡的宮殿沒有燈,暗沉沉的,陰陰的一片,腳踩在斜瓦上,想離宇文昊遠一些,卻不想微微一動便不可控制的傾斜,眼看要摔倒又連忙抓住了他,「這是哪兒!」
年韻身上穿著不厚的褻衣,徐徐的冷風投過來有些涼,而宇文昊身上正散發著一股熱量,讓年韻下意識的靠近。
宇文昊低頭掃了年韻一眼,擁著她的肩頭就那麼坐在了不知名的宮殿上方,開口道,「這裡是冷宮。」
年韻心下一驚,也沒注意自己是坐在宇文昊腿上,驚慌道,「你帶我來冷宮做什麼?」
「別動,看風景。」
宇文昊用力的箍住年韻,手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下方。
年韻定了定神,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天上是明月,明日是十五,今日的月亮也皎潔圓潤,看起來如白玉無瑕,而底下的冷宮遠離了那片燈火搖晃的大殿,被月亮襯托的格外清冷。
「你還沒有回答方才的問題。」
宇文昊沉眸,他本來是想等年韻熄了燈就來找她,可是她房間里的燈卻始終沒有滅掉,是什麼事情能讓她如此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是因為宇文志?
年韻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我,我當然是看姨母給我的手冊了!說起來太子表哥還真是好福氣呢,若是登基為帝,後宮能立的嬪妃加起來怕是表哥十年也寵幸不過來呢!算算,除了皇后皇貴妃,還有貴妃,四妃,九夫人,十六嬪……」怪不得說後宮佳麗三千呢!
「就為了這個?」宇文昊蹙眉,伸手扳過年韻的小臉,深邃的目光輕眯,打量著年韻。
年韻兩頰被捏了個正著,小嘴微微的嘟了起來,一雙杏眼睜的老大老大了,含含糊糊道,「不然呢?」她撒謊可是從來都不打草稿的!
宇文昊抿了抿唇,嫌棄的又將她的小腦袋擰了回去,「看著。」
年韻打了個哆嗦,心下鬆了一松,望著靜寂的深宮,肩膀抖了抖,「看什麼呢?我……我想回去了……」待在他身邊,總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這麼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不是!」年韻下意識的否認,「只是這晚上怪冷的,我……」
話沒有說完,一雙結實的臂膀,就將她整個人都環在了懷中,方才平靜下去的心跳霎時間又跳了起來。
「還冷嗎?」
輕飄飄的語氣卻大有一副,她再說冷,就能將她裹死在他懷裡的架勢。
「不……不冷了,不冷了……」年韻心跳的很快,腦子裡糊糊的一片,不知道宇文昊到底是什麼想法。
靜默半晌,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還在,年韻想到自己方才是不是抓傷了他,還在這裡看月亮不合適吧,遂開口,「要不咱們……」
「噓。」宇文昊開口噤聲,隨後朝著深宮靜處吹了一聲口哨。
年韻一怔。
隨即,冷宮下方的院落便傳來窣窣聲,好似有人在下方打著草。
很快,年韻就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看著接下來的一幕。
漆黑的冷宮中,一點一點的藍光呼扇而出,從草叢裡搖搖直上,像是滿天繁星從地底升起,又緩緩的浮上了天空。
「這,這是什麼?」
奇異的景象,吸引了年韻的眼球,她從未看過這樣的東西,正說著,一隻藍光便朝著二人翩翩飛舞了過來,羽翼見撒著瑩藍色的粉末,離年韻越來越近,下意識的伸手接住,隔的近了才看清,原來是秋蝶。
現下是深秋了,也只有秋蝶了。
蝴蝶忽閃著,在她掌心灑下了淡藍的粉末,年韻眨眨眼,好似碎星落到了她手中,小手抓了抓,不由得咧嘴笑出了聲。
「秋蝶還會發光嗎?」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呢。
蝴蝶飛的越來越遠,隨著身上的粉末掉落,方才的一幕好似曇花一現,周遭再次回到了靜寂的黑夜,可是腦海中這片景象卻深深的烙了進去。
「是熒石粉。」
宇文昊聽到她的聲音,才開口道,抿了抿唇也沒有問她喜不喜歡這樣的傻話。那幾年宇文志花了多少心思,他不知道,可是宇文志能花心思,他也能花,年韻是註定要成為他的太子妃,是齊國未來的皇后,他不允許她心裡對別人有所留戀。
除去留戀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新的記憶取代舊的記憶。
「你進了宮,日後是齊國的國母,無論你從前心裡有誰,從你進宮的那一日起,都只能成為過去。」宇文昊開口,年韻驟然回神。
方才心頭的那一點點感動,在宇文昊的話下驟然回到了理智。
所以,宇文昊做的這一切,只是因為知道她心裡還惦記著宇文志?
抿了抿唇,沒有開口,宇文昊也不用她回答,沉默在彼此之間當做了一種默認,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只能呆在宇文昊身邊,可是……
甩了甩頭,抓著宇文昊的手臂,正準備開口讓他去上藥,卻不想冷風一吹,鼻子發揚,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宇文昊目光一沉,起身將年韻抱在懷中,「走了。」
年韻下意識的摟緊了宇文昊的脖子,方才的話咽了下去。
回到初雲苑,宇文昊將年韻放下,正欲離開,一直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年韻歪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剛才我把你抓傷了,要不要,上了葯再走。」
好歹宇文昊帶她去看那麼好看的風景,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她總不能放任他受傷離開吧。
「……好。」
黑暗中,唇角勾起了一抹看不見的笑。
「那……你小聲些……」年韻壓低了聲音,轉身小心翼翼的推開自己的房門,然後摸到燭台拿開了火摺子點上蠟燭,明光頓時透亮,身後傳來關門聲,宇文昊已經自覺的進來。
看著宇文昊,年韻反而有了些羞意,「那個,你等一下,我去拿葯。」
連忙別過頭,跑到衣櫃中,將藥箱翻了出來。宇文昊已經就在她的床榻上坐下,一副等著她伺候的模樣,年韻也沒好意思說他,雖然宇文昊來了驚險的一朝,但是初衷不是壞的,而她也確確實實身後撓傷了宇文昊。
跪坐在宇文昊膝下,掀開的他的袖子,發現他的手臂上果然多了好幾條或深或淺的血印子,其中有一條還翻了皮兒,年韻也想不到自己會有如此大的力氣,也不敢抬頭看他,悶著頭給他清洗傷口,傷口多但是也不大,就是一些小印子。
「還好在袖子里,這幾天你不要把手臂露出來,就不會有人看見了。」年韻忍不住道,「下次你莫要這樣叫我,我若是把你當做了壞人,必然會再傷了你……」
「在你眼裡我不是壞人?」宇文昊輕聲道。
年韻抬眸,「當然不是了!」
雖然吧,她前兩世都是因為他死的,可是說到底他也不是無心的,她是意外背鍋,也許是運氣吧。
宇文昊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年韻的頭,「好,我答應你。」
年韻晃了晃神,忍不住道,「太子表哥如此費盡心思帶我看秋蝶,若是傳出去言官必然會說太子表哥有失規矩。就算太子表哥不做什麼,寧興也註定和太子表哥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太子表哥又何必如此費神。」
如果說只是為了提醒她不要點擊宇文志,他直接說便可,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宇文昊眉頭微蹙。
半晌,才終於找到了理由,「我答應過太祖奶奶會照顧你,你進了宮便是舉目無親,你都說了咱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那你只當這是哥哥討好妹妹做的,我看你三個哥哥在王府的時候,也是這般。」
嗯,這小丫頭毛都沒長齊,他怎麼可能對她生出男女之情。
年韻眨眨眼,提起了自己的三個哥哥那可驕傲而來,「那是,我是他們唯一的妹妹,可不得寵著我哄著我,畢竟有人三輩子也撿不來我這麼可愛的妹妹呢。」
宇文昊失笑,正欲開口,門口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郡主醒了?」
半夜出恭的緋玉回來,發現年韻的房間亮了,不由得過來一問。年韻下意識的回頭,動作驚慌反而將藥箱給打翻在地,嘩啦一聲,門外的緋玉連忙緊張道,「郡主,怎麼了?」
說著就要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