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隱士高人
老者一頭白髮,孤獨的站在崎嶇的山道前,著實有些古怪。
阿文停下,看了子魚一眼,這山路很長,要到下一戶人家是在是有些遠。
「老爺爺,我們是要進山的,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可要我們送你一程。」子魚彎著一汪漂亮的月牙。
「我啊……」老者捋著鬍子認真的想了想,好一會兒道,「我不進山,我要去關山鎮,這樣,你們把我送到前面的岔路口,我自己走過去。」
老人家對地形倒是熟悉。
子魚挪了挪小屁股,「老爺爺您上來吧。」
老者目光如炬,一眼就認出了子魚和阿文手上的寒鐵鏈七星鎖,視線不動聲色的在二人身上打量。
「老爺爺,這荒山野嶺的您在這裡做什麼,您的家人呢?」子魚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老者,老者衣衫整潔,不似窮苦人家,特別是手上的那根拐杖,看起來十分别致,老爺爺身份不一般。
「哎……」老人家重重一嘆,「我是來找我兒媳婦的。」
「老人家和親人走散了?」子魚好奇。
「沒有!」老人家說起來那個氣啊,「我兒子不懂事,氣走了我兒媳婦,誰知道我兒媳婦走的時候還帶走了我的寶貝孫子!」
老人家說起來的時候鬍子一翹一翹的,倒是有趣。
「老爺爺,您的家人真有趣……」子魚笑了笑。
車軲轆聲嘎吱作響,因為推了兩個人,山路又是上坡,所以有些吃力,走到一半子魚就下車同阿文一起推著車。
老者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羨艷,「若是我孫子和我孫媳婦兒,能有你們倆這樣夫妻和睦也好了……不過你們倆好的好的,幹什麼拿根鏈子鎖著自個兒?」
「啊……」子魚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是不小心被別人鎖上去的,但是一時間也找不到鑰匙,找鐵匠又沒法子融了,所以只能一直這樣鎖著。」
老者揚了揚手中的拐杖,「老朽從不欠人人情,你們載了老朽一程,可需要老朽幫你們把這枷鎖給去掉?」
子魚有些詫異的看著老者。
老者頗為得意,「年輕時候喜歡些特殊的技能,至如今小有成就,這天下間只怕沒有老朽打不開的鎖。」
阿文蹙眉不解其中意思。
子魚卻明白,三哥所做的七星鎖,說是除了三哥外其實無人開,但並不盡然。
偌大的江湖中亦有隱世高人,身懷絕技。
三哥曾說過,江湖中有一高人,隱居於絕弦谷,年輕時是江湖中無人能比的盜神,輕功了得不說,而且無論是什麼鎖,都能毫無痕迹的撬開,再給合成原樣。只是那位盜神中年收手隱退於絕弦谷,再不出,這讓好些達官貴人鬆了口氣兒,再不用擔心自家的銀倉悄無聲息被盜。
是以若那位盜神當真不出山,三哥的七星鎖,說是除三哥以外無人能開也是可說的。
思及至此,子魚沒想到路邊隨隨便便撿了一個老者,就極有可能是當年名震江湖的盜神。
「老……老爺爺……您,您可以試試……」子魚說話有些結巴。
老者看著子魚,笑了笑,「小姑娘有些見識,行了停下吧,前面不遠就是岔道口了,這鎖也得花些時間才能開。」
來著一抬杖,那杖頭就似蓋子一樣的打開了,裡面有若干銀針,粗細不一。
老者看了看二人的手腕,兩個鎖都是一樣的。
目光輕眯,從變幻杖頭找了好根銀針,一根接一根的插入鎖眼,附耳在鎖旁細細的聽著聲音,這七星鎖的不同就在於,他鎖孔內的機關,是層層變幻,所以一根銀針是撬不動的,虛得多根粗細不一的銀針試探牽絆,好在他出門不忘吃飯的傢伙。
好一會兒就聽咔嗒一聲。
子魚纖細的手腕成功掙脫寒鐵鎖。
過了一會兒,老者又以同樣的方法打開了阿文手上的鎖。
終於不用當個小拖油瓶了,子魚朝著老者一笑,「多謝老爺爺!」
「雕蟲小技,不謝不謝。」
老者一收拐杖顫巍巍的與二人分道揚鑣,若是有眼光極佳的人可以看到老者的步伐穩健內力深厚,功夫不俗。
目送老人走遠,子魚搓著手腕,「終於自由了!」
「方才那老者你認識?」阿文心細,子魚的神情有所變化他看得出來。
子魚隱去了年時雨的詳細身份,只說,「能打開我三哥的鎖,那老爺爺一定是高人,我三哥做這鎖之前,便說過有一人也許可以打開,我算了算年紀,也許那名老者就是當年叱吒江湖的盜神。」
阿文蹙了蹙眉,「你之前說過,我並非江湖之人。」
子魚眨眨眼,「你自不是江湖中人,但這並不影響我們能知曉江湖事。」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江湖是不想拘於朝堂的能人之輩一展身手的地方,但是條例之前國法為上,江湖多草莽,匹夫一怒可血流千里,所以朝堂不便干涉,可若損害國家利益,危害百姓,朝堂也會出手緝拿。可以說朝堂江湖息息相關。
子魚將寒鐵鎖放回了小推車上,拿了水袋給阿文。
阿文也渴了,二人喝了水才往深山去。
阿文負責伐樹,子魚就去了附近看看。
如阿文所說,這山頭四處都是已經被伐了的樹樁,阿文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幾棵粗壯一些的樹。
「我能幫什麼忙嗎?」子魚問。
阿文看了一眼子魚的小身板兒,這種事情都是力氣活兒,她做不了什麼,好一會兒道,「旁邊有鋸子和量尺,一會兒樹倒后鋸成六尺長。」
「好……」子魚擺弄著量尺。
她倒是真沒弄過這些,第二世她雖然是乞丐,可也是臨淄的乞兒,臨淄遍地都是富貴人家,哪個人家大方善心,賞她一兩,她也夠用許久。
半個時辰后,隨著轟隆一聲,第一棵樹倒下。
越莫十尺高,子魚比劃著量尺,拿著鋸子躍躍欲試。
可惜這鋸子沒她想象的那麼簡單,姿勢不對,力道不夠,子魚用了吃奶的力氣用力划拉了兩下,鋸子就卡在了半道上。
阿文抬頭,見子魚憋紅了臉,也沒有划拉幾下,整個臉上都是垂敗之色。
倒是過路的一樵夫見了,倒是有趣兒,從來沒見過這白生生的小姑娘進山伐木的。
遂好心過來,幫著子魚將倒地的樹榦抱起來,放到了一邊凹形的木樁上。
「這樹榦要懸空,一腳要踩穩,一手用鋸子鋸,像這樣……」好心的大樹對子魚比劃著,在他腳下,那樹榦果然聽話了許多,感覺鋸子鋸起來無比順手。
「謝謝大叔!」子魚朝著那樵夫咧嘴一笑。
心頭感慨,這世道果然還是好人多。
眨了眨眼,可是好人越踏實,怎麼就反而越窮困了呢?還被奸官和滑醫害成這樣。
心頭隱隱有種衝動,小心翼翼的看了阿文一眼,如果他恢復記憶,他會怎麼做?作為曾經的帝王,當真能忍受在齊國境內,還有這樣欺壓百姓的事情發生?
子魚也曾是窮人,對她來說自己這一世是佔了一個天大的運道,可無論是哪一世的她,都未曾改變過。現在她既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改變曾經和她一樣掙扎於底層的人,她若是不做,良心不安。
樵夫走後,子魚又興緻勃勃的開始嘩啦著樹榦。
入手的鋸子擰了兩下,明明方才在樵夫手中就無比的聽話,在她手中就磕磕巴巴的,像是拉不動的二胡。
「你放著,一會兒我來……」阿文笑了笑,「你力氣不夠。」
「我不!」子魚發現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弱雞了,明明之前還能很牛逼的,這頹廢了一年多,突然就變成了個小辣雞,實在是不能忍。硬是咬著牙,磕磕巴巴的開始鋸,小臉上是不鋸斷這個樹榦誓不罷休的神色。
終於在半個時辰后,第二棵樹在阿文手中應聲倒下,掀起一片塵土,而子魚也終於鋸斷了第一根數目。
「快看!我鋸的!」子魚扯著阿文興奮道。
阿文垂眸,只看見子魚發紅的掌心,是用了大力。
沉聲道,「下回,你就待在家裡。」左右沒了鏈子的束縛。
子魚撇撇嘴,「我沒事兒,我可以幫你的!」
阿文不置可否,抱起了另一根樹,開始鋸,動作倒是比子魚快多了,子魚巴巴的看著阿文的手臂,其實比起他失蹤之前,現在他的身體好像更健壯了一點,嗯,更像個山野莽夫了。
想到此,子魚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麼?」
「啊,沒什麼!」子魚跳到阿文身邊,「餓了嗎?要不要吃些饃,然後咱們就去鎮上了……」
二人就著乾糧簡單吃了一頓后,阿文將樹榦都抱到推車上,乖乖的也把子魚抱上去。
活做完了,子魚坐在推車上,看著將下的日頭,臉上笑意盈盈,垂著迎面的清風,沒有半點疲倦,反而樂在其中。
阿文神色微斂,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從前,你必不曾做過這些事,何以現在還如此高興?」
子魚樂悠悠道,「跟你在一起高興啊,而且我也為你高興。」
「嗯?」阿文不解。
子魚望著遠方的眸光,滲著流光溢彩,「從前咱們住的地方很大,可是看見的景色很小。現在咱們住的地方很小,但是看見的景色很多,房子小一點,但是能看的更遠,你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