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再無價值
為什麼突然穿深色的衣衫?
皇兄總是一身玄衣,一是因為玄衣耐臟,皇兄不喜在衣衫上下功夫,幾套衣衫都是玄色的,也是一個款式的,也不用耗費人力物力,此一舉動得了父皇讚賞,也得了許多人效仿。
他的皇兄自律、聰慧,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優秀的。
皇兄作為晉國的大皇子,從心計和作為上,就像是一個模範標杆,供人學習與模仿。
無論是從父皇口中還是從身邊的人口中,皇兄的身影像是一道不可摧毀的巨石,擋在了他的前頭,曾經他也是崇拜的,皇兄是這世間最厲害的人。
一直到,皇兄消失,引起了晉姜兩國的戰爭。
顧潯看了看自己的手。
因為常年握劍,手指上的繭稍厚,又因為近日參戰,而多了幾道疤。
「公主還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文靈搭著眸子,細白的手指在白色的瓷杯上緩緩摸索著,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迷茫,「不能問嗎?」
母后說她喜歡顧潯。
可是她喜歡顧潯?
文靈不知道,所以她想證實自己是不是喜歡顧潯。
和話本子上所說的心如鹿撞不一樣,她只是好奇,所以她不能確認自己是否是喜歡顧潯,也沒有人能幫她證實,這是不是所謂的感情。
「戰場上,顧潯尊照皇兄的囑咐,帶兵圍剿楊國將領,身受重傷,因而打擊了將士士氣,導致楊國將領逃走。」顧潯頓了一頓,「在戰場上,將領受傷,會影響軍心。」
文靈微微抬眸,有些詫異的看著顧潯。
顧潯說的無比認真,臉上硬是不像半點準備撒謊的樣子。
文靈突然想起來,上一次見顧潯,顧潯這個人不喜歡撒謊,又或者說他不擅長撒謊,一如上一次她高熱,似有預感的問了那麼一句,他就紅著耳朵逃一樣的離開了。
這個人,明明將心事都寫在臉上,可是他卻說,她是第一個問他這個問題的人?
難道,就沒有人對他好奇嗎?
但是想到了什麼,文靈突然又笑了起來。
顧潯抬頭看去,文靈笑的有些深,頰邊還有一抹淺淺的梨渦,平常笑的時候並不明顯,又或者說,平常文靈並未像此刻這樣笑過。
「公主為何又這般高興?」
「顧潯。」文靈認真的看著顧潯,眸光清澈,「你對別人都一向這麼坦誠嗎?」
她問姜莞兒的事情,顧潯說了。
問顧潯的事情,顧潯也說了。
簡直乖的不得了。
顧潯一怔。
很快文靈就看見他如同上次一般,脖子耳垂都紅了一片。
「不……不是……」顧潯握緊了拳頭看著文靈開口解釋。
只有她。
如果是別人問,或許他不會多說一個字。
可也只有她。
他總覺得騙她是騙不過的,他也不想虛偽的去哄騙她,也不想用力的遮掩。
在別人眼裡,他遮掩的心思太多了。
唯獨上一次,他第一次用了心思,對長安,但是那點心思被識破之後,他只覺得羞愧。
昨日被人發現他與姜莞兒的談話后,他第一反應是滅口,但是見來人是長安后,他竟然覺得慶幸。
之前的事情其實並不屬於國秘,就算是有心人聽來,也會猜測到其中的隱情,只是他所說的比外人傳言的要準確的多,而向文靈解釋,或許是因為文靈說服了他,又或許是因為不想讓文靈誤會。
可是為什麼不想,在文靈這一句「別人」下,顧潯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就好比,昨日他聽聞文靈已經有了婚約,看見文靈那個風度翩翩的未婚夫后,他只是心悶。
文靈因為顧潯一句不是,心臟莫名的都跳得快了一些。
二人沉默了片刻,氛圍似乎有些變了。
顧潯皺了皺眉頭,選擇喝了一杯酒,目光也不敢投向文靈。
「如今大皇子既已回歸,想來晉國會輕鬆了很多。」文靈只能轉移話題,將話題移到了顧凜身上。
聽到這話,顧潯的眼睫顫了顫,又飲盡一杯,而後道,「這些酒不錯,顧潯多謝公主款待。只是如今公主已是待嫁之身,與顧潯在這裡呆久了似有不妥,顧潯應該告退了。」
顧潯拱手起身。
弈雨站在文靈身後鬆了口氣,其實她對於公主單獨來見這晉國的二皇子,也覺得不妥。
可是公主想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攔得住的。
顧潯到底喝了些許酒。
其實酒這東西,越喝越清醒,除非是真的到了不能承受的那一刻,有些事情想法,只會被發揮和壯大,顧潯喝了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到了那種地步,再往下,便是不能說的了。
顧潯腳步虛浮的離開。
文靈皺緊了眉頭看著他。
想起了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對顧凜的失蹤,義憤填膺的說顧凜一聲懦夫,可是這一次呢?
又發生了什麼?
思及至此,文靈也顧不得其他的,身體跟隨著她的心臟,想要去追顧潯,但是顧潯走的極快。
似乎是怕文靈在身後追問,等文靈出門的時候,人已經在酒樓不見了。
弈棋看著文靈的模樣,心覺事情不妙。
弈雨小心翼翼道,「公主,您是真的喜歡上了那二皇子嗎?」
文靈心頭有些煩躁。
沒有解釋弈雨的話,只是埋頭跟著迴文安王府。
但是對弈雨弈棋來說已是默認。
下午宇文璟在御書房聽著宇文昊和宇文旭商議關於五十萬兵是否要借給晉國,毫無以為,五十萬兵若是借了出去,必定能快速幫助晉國,收服魏土,但是同時短時間內齊國要承受的壓力也更大。
而且借兵這樣的事情,也需要晉國和齊國建立更為穩固的盟友關係。
晉國接風宴上,年清楚看出了一些,告訴了年韻和宇文昊,宇文旭也不得不再做打量,若是長安真的喜歡,有沒有可能,讓晉國的二皇子留在齊國?齊國借兵五十萬?
但是讓一國皇子留在這裡,等同質子。
只怕顧潯會覺得屈辱。
事情遲遲未定,宇文璟中途去了凈房后在東宮更衣次才回御書房。
在半路上就聽到一聲水聲和慘叫,「救命啊!」
宇文璟皺了皺眉頭,卻見穆清清身邊的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拽著宇文璟的下擺,「太子,郡主落水了,求太子救救郡主。」
宇文璟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準備讓侍衛去救穆清清。
沒想到那丫鬟驚慌道,「太子,郡主哪裡能讓外男來救,如此豈不是損了郡主的名節,還請太子憐惜郡主。」
穆清清其實並不自信。
之前晚上與宇文璟「偶遇」,宇文璟對她的態度都是冷然,她沒有那個自信能讓太子對她上心,可是如今晉國使臣那般說,時間緊迫,她要在皇上下旨之前,先讓換上自己代替長安公主遠嫁晉國的念頭。
所以穆清清賭了一把。
「呵,你的意思是,太子還要親自去就郡主不成?荒唐!」跟在宇文璟身邊的太監尖聲呵斥。
宇文璟也無意在此地拖延,對身旁的侍衛道,「去救。」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太后聽到消息,再見穆清清的時候,穆清清是衣衫不整,被侍衛抱回來的。
臉色蒼白,看見太后沉著臉,闔眼埋進侍衛的胸口中。
罷了,罷了,不是太子,只要不要讓她遠嫁晉國。
太醫過來為穆清清把了脈開了葯,太后沉著臉坐在塌邊,冷眼看著穆清清,「你為何要如此做?」
穆清清自知隱瞞不了,從床榻上跪起身,咬牙道,「清清知曉太后憐惜長安公主,為避免晉國求娶長安公主,礙於晉國齊國要聯盟,所以才會召清清入宮陪伴。但是還請太后憐惜清清,清清沒有公主那般身份高貴,若是遠嫁晉國,娘親何人照顧?這些年來,娘親為了撫養清清,已經遭受了太多苦楚,還請太后仁慈。」
穆清清在床榻上重重一叩。
她如今已在宮中。
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太子都沒能高看她一眼,她已經逐漸死心。
在如今這個緊要關頭,太子不是昏庸之人,如何會沉浸與女色之中,而且太子與太子妃剛剛大婚,若是此時太子對她還有心思,那才說明太子並不值得依託。
太后氣的有些顫抖,「所以,你寧願把自己的名節毀於侍衛手中,也不願意代替長安遠嫁晉國和親?」
穆清清含淚道,「公主乃是王上與王后的心尖寵,晉國自然不敢欺凌公主,可是清清卻不過一介孤女,一旦晉國知曉清清的身世,如何會高看清清。」
「糊塗!」太后惱怒,「齊國和晉國結盟,嫁長安過去固然是誠意,可是如今是晉國向齊國借兵,縱使嫁過去的是旁人,看在齊國的面子上,晉國也會給予厚待,決計不會委屈了你。哀家是存了這個心思,可你穆家如今已經凋零,前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屈辱,你若是代替長安遠嫁晉國,往後你穆家榮華可升,你母親也能頤養天年,你只能看見自己並無勢力,知曉遠嫁可能會遭苦,卻不知你若不能代替長安遠嫁,那麼對於哀家來說,你便是一點價值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