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一起唱戲
文靈第一眼見到白月的感覺便是兩個字。
清冷。
和她第一次見到顧凜的感覺有些像,但是又不怎麼相似。
顧凜的冷,是那種從骨子裡出來的,他的眼睛他的動作,有一種天成的冷意,好似他生來就是這般。
可是面前的女子不是,她雖容色清冷,可是她的眼中遠遠不如她所以表現的那般冷。
「白月見過娘娘。」白月朝著文靈下跪。
文靈連忙制止,「不必了,你懷了身孕,當小心些。」
孕婦為大。
若說文靈最遺憾的事情,那便是走的時候,沒有看見文穎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也沒有看見小侄子的出生,眼下這宮中出現了一個孕婦,懷的又是顧凜唯一的子嗣,不管是顧潯的心愿還是出於別的,文靈都覺得既是腹中的孩子,那就該好好保護。
「多謝娘娘。」白月被采荷扶著,沒有跪下。
采荷也朝著文靈行禮,「奴婢采荷參見公主,公主金安。」
聽到采荷的話,文靈抬眸多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弦琴倒是昨夜的時候就看過禮冊,開口道,「采荷,可是隨公主過來的陪嫁宮人。」
「是。」采荷點頭笑道,「奴婢有幸能被王后挑選為公主的陪嫁,若公主有吩咐,盡可吩咐奴婢。」
這麼一聽,文靈心中便微微放了心下來,「既是你在白姑娘身邊伺候,本宮便安心了許多。往後,白姑娘便是你的主子,可不許怠慢。」
「奴婢尊公主吩咐。」采荷規規矩矩的行禮。
文靈才轉頭看著白月,目光緩緩的移到她的小腹上。
白月的身孕已超過三月當是有些跡象了,只是晉制衣衫裹腹,所以不怎麼顯懷,看起來腰肢依舊纖細。
白月也打量著這個遠道而來初入皇宮的異國公主。
對方年紀比她小了三歲有餘,看起來面容稚嫩,只是舉手投足之間已有了些許氣度。
很快,二人就有一種屬於女人間的默契,讓宮人斟茶倒水后便退下,單獨聊聊。
說實話,兩個陌生的女人見面,氛圍那叫一個尷尬。
文靈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文靈身份在那裡,白月也不可能主動開口,只能等待對方主動詢問。
本以為文靈要問關於顧凜或者顧潯的事情,卻不想文靈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懷孕的感覺,如何?」
白月一怔,而後才回道,「頭兩個月會有些反應,民女在路上之時便是如此,但是到了墨城后便都好了些。」
「那胃口呢?」文靈歪頭問道。
好奇的模樣像極了隔壁的鄰家小妹,讓人忍不住親近。
「喜歡吃酸的,平日里不喜歡的頂酸的梅子,現下吃起來倒是都極為順口。」白月的話也忍不住鬆了下來。
「酸的啊,都說酸兒辣女,那看來你這肚子里很有可能是男胎了。」文靈眼眸一亮。
「這……還未生下來倒也不一定……」白月沒想到文靈會這麼高興,頓了一頓,「但是不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民女都喜歡。」
文靈看著桌上的乾梅。
梅子上撒了些鹽,看起來倒是好吃的。
文靈也忍不住拿了一個,咬了一口,頓時整個五官都酸的擰成了一團,像是那種剛出生的奶貓,都看不清楚眼睛的那種。
白月忍不住輕笑,忙道,「娘娘看來不喜歡甜的,民女讓采荷拿些蜜餞進來。」
「不了不了,我就是嘗嘗!」文靈連忙喝了口水,將梅子放了下來,「我也不大喜歡甜的,我喜歡吃辣的。不過我阿姐懷孕的時候,也是喜歡吃酸的,我就想試試,果然這孕婦的東西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遲早,娘娘也會有這麼一天的。」白月回的有些慢,似乎是在思量著回話。
「哎,你剛才是不是笑啦。」文靈眨眼,看著白月。
白月下意識的摸臉,「笑?」
文靈點頭,「我來的時候聽宮人都說了,你壓根兒就不笑,看起來似乎心情都不大好,但是心情不好會影響寶寶的。我阿姐懷孕的時候,皇兄可是每天想著法兒的逗阿姐開心呢。」
「是……是嗎?」白月倒是沒想到過這碴。
為她把脈的太醫倒是說過,懷了身孕就要保持身心通暢,萬不可心頭結郁。
說來也是奇怪,太醫說她心頭結郁,可是她卻不知道結郁什麼。
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她便掩藏了自己的情緒,知曉自己的感情后,便將它們都藏了起來。
久而久之,這份表面的淡漠便好似融進了她的骨血里。
所以太醫說她結郁,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心情通暢。
「民女謹遵娘娘吩咐。」思來想去,不知如何回答,白月還是規規矩矩的回了文靈。
文靈頓了頓,「你一定很喜歡顧凜吧。」
白月一怔,好一會兒目光掩了下來,輕輕應了一聲,「嗯。」
「他那麼奇怪的人,你怎麼會喜歡他呢?」文靈撇撇嘴。
「殿下……殿下很好。」白月瞬時便忍不住開口。
文靈竟然直接朝著白月翻了個白眼,「我可不覺得,像顧凜這種心思複雜的跟迷宮一樣的人,這世間無不被他算計著的人,我對這樣的人可敬而遠之。」
「殿下……是有苦衷的。」白月辯解道。
是啊,一個人能深謀遠慮,將弱小的晉國,一步一步算計至今日這般,那可不是被逼無奈。
昔日晉國的局勢,若無人去走這一步,數萬百姓面臨的便是無盡的苦難。
顧凜,是晉國的神明。
這些年來,晉帝眼蒙不清,都是顧凜在把持朝政,離朝之後,奔波在外,也是為晉國籌謀,世間何人能做到他這般,敢為一國某個大生路。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沒想到文靈壓根兒對顧凜的事情沒興趣,直接就嫌棄的說了八個字。
白月有些無奈,「所以,公主喜歡二殿下。」
文靈朝著白月咧咧嘴,「是啊,我喜歡顧潯,喜歡他的乾淨。」
說實話,文靈不敢去想,如果死的是顧潯,而她不得不嫁給顧凜。
那……
這後宮還真可能雞飛狗跳。
她得跟顧凜干一架好嘛!
二人喜歡的不是同一個人,目標也不同,自然也不存在敵對。
白月徹底放下了心中的那一絲防備,輕聲道,「娘娘今日來,所為何事?」
「我?」文靈想起來了,起身道,「我是來演戲的。」
「演戲?」白月皺眉。
文靈看著白月點頭道,「是啊,這後宮中還有杜仲的不少人手,得一一清理,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勢。顧潯假扮顧凜,那麼我就要把他當做是真的『顧凜』,那肯定是要演戲給他們看看。昨日你胎像有了問題,顧潯撇下了封後事宜去見你,拂了我的面子,我好歹是齊國公主,拂了我的面子便是拂了齊國的面子,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先來與你說個底兒的。」
說著,文靈輕咳了咳喉嚨。
既是戲嘛,那自然得做足了準備。
文靈昨夜想了一晚上,在腦子裡已經勾勒出一國公主,視家國尊嚴為第一要事的公主,面對自家夫君的「寵妃」所上演的一碼奪子之戲,大概就是「顧凜」在封后大典舉行一半后棄她而去,她內心生氣,卻礙於兩國邦交不得不和平。但是面對這個在自己之前極有可能誕下長子的女子,文靈便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待女子生下孩子,不論男女,日後都交由她撫養,女子不願,為此文靈大怒,拋下了狠話的一場戲碼。
文靈繪聲繪色的講著,「反正就是要讓她們看起來,我很生氣,我乃是齊國而來的和親公主,為了晉國和齊國的盟約,日後晉國太子一定是從我腹中誕生的,可你的出現是個意外,反正呢,我要你以後把兒子給我,當做自己沒有生過這個孩子,大抵就是這樣的!」
白月聽得一愣一愣的。
聽文靈說完,白月腦子裡已經糊成了一團,就一個想法。
這齊國公主,腦子裡裝了個啥?
「這些……都是公主想的?」白月怔然。
「那可不!」文靈拍了拍胸脯,「我從小聽盡千般故事,看盡萬般話本子,沒有什麼是我想不到的!」
還挺得意。
「不過,你戲可得演好一些,別被人看出端倪了,你這秀安宮不怎麼安全。還有,你要是要跪要磕的,可顧忌著肚子里的孩子,千萬別出事兒,孩子第一,演戲第二!」文靈再三叮囑。
「……好……」白月遲疑道,「容民女消化消化。」
說實話,這種大戲,想起有點小刺激!
白月覺得自己在這宮中,避開萬般險要,就是要生下這孩子。
但是現在這齊國公主一出現,怎麼弄得跟要上戲檯子表演一樣,說實話……
白月覺得自己提醒吊膽的,好似消散了那麼一些。
剩下的,就只有好玩。
「好了嗎?」文靈小心翼翼的看著白月。
白月等了一等,微微點頭,「好了。」
話音剛落,就見文靈面目一變,啪的拍桌起身,目光冷然的看著白月,「你生的孩子,本宮視如己出對你來說已是天大的榮幸,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語氣冰冷,饒是白月也難免有些心悸。
反應過來便普通一聲跪下,「娘娘,這孩子是民女唯一的孩子,民女不求在宮中能有個分位,但是這個孩子許是民女唯一的念想,還請娘娘憐惜民女為母之心。求娘娘放過我的孩子吧!」說罷重重一磕,砰的一聲,聽得文靈也是心肝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