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點心之說
七月中旬，因為朝堂整頓，百官都看見了「顧凜」凌厲的手段，小心翼翼的夾著尾巴做人。國庫清理，加上百官捐獻，水患的事情已派人前去處理，賑災事情也都讓霍威親自操持，國庫中還有餘銀，秋闈的事情也能搞定。霍將軍來消息已在回程的路上，等霍青回朝，顧潯便能更有幾分底氣動手。
文靈也查清了後宮的賬本，從前的一切不追究，將賬本拽在了手中，每個月一查，後宮中倒也乖順了不少，無人敢頂風作案。誰都知道新帝登基必定大洗朝堂，只是沒想到手段如此之快，短短數月，後宮朝堂便如此整頓，慶幸的是如今官缺不少，顧潯再怎麼樣，也要等到秋闈入了人才，才能再動。
暗中來找杜仲的人多了起來，他們都擔心自己頭冠不保。
若是聰明一些的人便知道，此時就該清理好自己的尾巴，防止被顧潯發現，等到後來人居上時自己安然的全身而退是最好的。
可偏偏有一些人便不那麼甘心，他們追隨杜仲許久，先帝在世的時候出謀劃策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地位，若是就這般退了，不僅淪為笑柄，過往榮耀也一朝具損。而杜仲更是明白自己是無法全身而退的，也在籌謀新的計劃。
近日宰相府內倒是出了一件大事兒。
宰相夫人宅氏生了重病，杜仲便請名醫為其醫治，都搖頭而離。
宰相府內，宅氏被關在了自己的房間里，早就沒了昔日文靈所見的那般姿態。
衣冠不整，頭髮散亂，縮在牆角，瘋癲道，「不，不是我，我沒有！你們走，你們快走！」
下人來看了幾回，都被宅氏一干轟走。
飯碗被打翻在地。
杜雍來看過幾次，都被下人以「夫人近日心情不好，公子還是改日再來看望夫人吧。」給拒絕了。
杜雍也看不見宅氏，但是可以猜測的是杜仲必然從中做了什麼手腳，便讓阿義暗中去打聽。
「昨夜奴才起夜，順道去了夫人的院子里走了走，卻是聽到了一些動靜。」幾日靜候，阿義倒是真的發生了一些事情。
「什麼動靜？」杜雍問。
「奴才看到老爺身邊的侍從去了夫人的院子里，手裡還端了一碗粥，出來的時候那粥便空了。」阿義頓了頓，「還有，這幾日夫人是病了，但是府中的下人，卻也每日給夫人房內換香。」
杜雍擰緊了眉頭。
因為杜仲給了消息，今年秋闈勢必會舉行的，要他用功讀書，至少不要拂了面子。
就算杜仲能打通關係，可是為了以防萬一，他自己還是得有真才實學做備，不管是因為杜仲之言還是因為自己，杜雍都得好好看書，杜雍也知道扳倒杜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靜下心來好好的沉澱自己。
可誰曾想便是杜雍不出門，這宰相府內也會出了事兒。
若說不是杜仲下的手，杜雍還真不信。
像杜仲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對宅氏有過多的感情呢。
兩日前，杜雍親自去宅氏的院子里的時候，被小廝給擋了回來，可是杜雍卻看見了宅氏身邊的嬤嬤，那嬤嬤含淚朝著杜雍跪下，求杜雍救救宅氏，杜雍只是冷眼。最後嬤嬤被杜仲的人帶了下去，杜仲出現拍了拍杜雍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她並非是你的親生母親。」中便可知。
而且說來也奇怪。
宅氏重病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宰相府嫁出去的三個女兒必定是聽到了，可是卻一個都沒有回來看過。
杜雍為此倒是有些疑惑了，直覺告訴他，這宰相府中必然是還有別的秘密，他所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
「阿義，你想辦法去弄些香灰還有粥渣。」當下杜雍便吩咐。
若是真的是杜仲對宅氏下手，那又是為何？
不過近日杜仲故意去找宅氏，弄得滿臉是傷的出去，可說是人盡皆知。偏是如此，杜仲還未其尋名醫，可說是博了一陣好名聲。
杜雍卻忍不住冷笑，若是被人知曉杜仲不僅沒有對自己的夫人關愛憐惜，還出手暗害，那可失了些人設。
「是。」
阿義點頭，不過眼下也不著急著弄，而是上前為杜雍磨墨。
沒過多久，外頭管家卻是過來了。
「公子，有位姑娘過來找您了。」
杜雍皺了皺眉頭，難道又是戶綾羅？
上一次知曉杜府派人去問了戶綾羅八字的事情后，杜雍便隱隱明白了，只怕杜仲不是想要為他娶妻納妾，而是想要為自己納妾。
所以他便讓阿義派人去告訴戶綾羅，若是有相看到合適的人便趁早嫁了。
如今的杜雍無心成家之事，他更怕的是自己成了家，反而還要被杜仲牽制。自己孤身一人尚且需要小心隱藏，何況還要娶一個柔弱的妻子。
「不見。」杜雍想也不想的拒絕。
管家皺眉道，「那姑娘說，若是今日見不著大公子，那麼她便不走了。」
說罷管家一笑，「老爺說了，公子既然看不上人家，不如早些說清楚，讓對方死了心，也好選擇更好的去處。」
杜仲自然是不知道杜雍私下讓阿義去說過的事情。
杜雍聽管家如此說，也只能起身出門去看。
誰知道守在門外的不是戶綾羅，而是戶綺羅。
戶綺羅與戶綾羅生的雖有幾分相似，可是二人性子卻是天壤之別。
戶綾羅看起來柔柔的，卻是柔中帶剛，而戶綾羅卻是耿直性子，絲毫不會虛與委蛇。
「戶姑娘找在下有何要事？」杜雍看著戶綺羅，戶綺羅眼眶紅紅的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你當真如此討厭我姐姐？」戶綺羅看了杜雍一眼，咬牙問道。
杜雍目光有些奇怪的看著戶綺羅。
身後還站著管家。
杜雍勾唇笑了笑，笑容有些清冷帶了些嘲意，「我堂堂宰相公子，要什麼女人要不到，還非得要一個五品官吏的女兒，戶姑娘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你！」戶綺羅被杜雍的話氣的不行，「你可知我姐姐為了你，她……」
沒等戶綺羅說完，一旁的管家便上前道，「戶姑娘，有些話在這裡說不合適，若是傳出去只怕害的不是公子的名聲，而是戶姑娘的名聲，還請戶姑娘三思。」
杜雍皺了皺眉頭。
戶綺羅紅著眼眶，杏眼濕漉漉的似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可是眼睛卻看著杜雍身後宰相府的門匾，動了動唇，顧忌著什麼，對杜雍道，「杜公子當真對我姐姐沒有半點情誼？若是有，可否請杜公子上門與我姐姐說，知曉公子忙著秋闈之事，我姐姐如今年歲也不小了，但也願意再等等公子。」
期間管家始終含笑看著戶綺羅。
可是管家的存在，卻像是一個警告和提醒，提醒戶綺羅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最終杜雍還是笑了笑，「對不住戶姑娘痴心錯付，只是杜某一心立業，無心兒女情長，怕耽誤了戶姑娘，還請戶姑娘另擇良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杜雍還是拒絕了。
就算戶綾羅願意等他，可是他又怎知道這一戰要多久？
「你！」戶綺羅沒想到杜雍這般死心眼子，她都這般說了，他還如此乾淨利落的拒絕。
管家上前笑道，「戶姑娘，我家公子已經說的清楚了，姑娘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
戶綺羅狠狠的瞪了杜雍一眼，杜雍心頭莫名。
轉過身管家又道，「公子近日大有長進，大人十分欣慰，想必今年秋闈，公子必定會榜上有名。」
杜雍點點頭，似想起一事隨意道，「前些日子，戶大姑娘攔了我的去路，說我收了她的點心，可是我並未收過。許是因為此事，戶大姑娘才生出了誤會。管家可知道，那些點心去了何處？」
管家頓了一頓，表情十分自然道，「公子應當知道，老爺最近因為朝堂之事殫精竭慮胃口不好，戶姑娘做的點心正合了老爺的胃口，也多虧了戶姑娘，老爺才得已多吃幾口，不至於壞了身子。」
果然。
杜雍早有猜測，旁敲側擊多日，管家都未回答，只是今日管家才正面解釋。
「哎，若非夫人生病，無法操持後院，下人也不會疏忽，更不知老爺所需。」管家嘆了一氣，「說來也是緣分。」
「嗯？」杜雍疑惑。
管家便徐徐道來，「戶姑娘所做的點心，與老夫人生前所做的點心一般無二。老夫人已經去世多年，老爺孝順，每日上香，不曾忘過。年輕時晉國的百姓吃不上幾口糧，老夫人所做的點心卻是當時老爺唯一記得的口糧，不僅如此，老夫人還做了許多，布施給了當時吃不上糧食的百姓們，可說是宅心仁厚，老爺懷其行德，始終銘記於心。」
杜雍臉上極不自然的抽了抽。
放他娘的狗屁，老夫人都去世多少年了！杜仲會是這般人？怎得這些年來一個字都沒聽他提過！
「呵呵……有些話老爺不說，不代表沒有……」管家也知道杜雍的疑惑，只是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老爺若是能天天吃到那戶姑娘所做的點心，愉悅了心情也是好事。」
杜雍眸子一眯，「爹想娶妾了？」
這麼一說，管家連忙解釋，「哪裡哪裡，先帝才剛駕崩不久，老爺如何有這等心情。何況老爺年事已高，早不重欲，公子勿要誤會。」
杜雍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是直覺告訴他，杜仲肯定對戶綾羅有所企圖，並且杜仲一定是做了什麼。
這麼一想，杜雍眉心突突的跳了兩下。
但願不是他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