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謠言紛傳
其實文靈做的這件事,也說不上對錯。
便是之前同顧潯講的那個貴女,那貴女被文靈捧高,又被文安王后貶低,離開國子監后,民聲算是毀了,後來家中將她草草下嫁於一富商,文靈倒是偶爾聽到,過的不大好。
其實對方本也不算得壞,不過是虛榮了一些罷了。
雖然母後為自己立了威,但是文靈卻也沒想過要害人一生。
但是事情便是過去了,當時文靈心中是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來日的生活還有許多,她不會因為小小的一個女子便耿耿於懷。
不過現在顧潯問起來,文靈便又想起來了。
而顧潯自然也是想了起來。
有些人有些事,在自己漫長的一生中,就像是自己無意間踩著的小石子兒,當時硌了一下腳,但是過後便很快就忘了,但是當時自己確確實實是被硌住了。
文靈所說的就像是這般。
眼下看著顧潯開始懷疑,文靈輕聲道,「我沒有否認杜仲殺過人,他殺了杜雍是事實,但是我更傾向於,杜雍在宰相府多年,杜仲若是一開始就存著殺他的心思,杜雍早就殺了。我也知道,當時的杜雍之所以會被杜仲殺掉,是因為他在為我們做事,他拿住杜仲的把柄,如果不是拿住了杜仲的把柄,杜仲也許還會在晉國的朝堂,做他聲名赫赫的大宰相,還有一件事……」
「什麼?」顧潯抬頭。
「升龍詔書呢?」文靈擰了擰眉頭,「霍將軍可以證明,當年先帝確實下過升龍詔書給杜仲,可是杜仲逃走,升龍詔書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宰相府里也沒有找到升龍詔書呢?」
升龍詔書當時確實顧潯也讓人找過,可是沒有下落。
便猜測杜仲把升龍詔書拿走了,也沒有過多猜想,但是現在文靈說的話也很在理,升龍詔書對杜仲沒有任何意義,他為何要拿走?
「長安,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顧潯輕聲道,「你是在為杜仲洗冤嗎?」
文靈搖搖頭,「我只是在捋捋,說實話,杜仲唯一對我出手的地方,便是當眾挑出了我與你的婚約關係,加上你說當時那批人沖著顧凜去的,可是你也受傷了,我便猜測,他可能是想讓顧凜死,想讓你和我的關係影響,但那些都是往深了想,也許我可以想的簡單一點,而且,那些都是猜測,沒有確實的證據不是嗎?」
「長安,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留下證據,最大的證據,便是刺殺我與皇兄的那批人中不小心留下了與杜仲相關的破綻之物。」顧潯道。
「不小心?阿潯,你怎麼知道,是不小心的?」文靈問。
「我……」顧潯皺了皺眉頭。
文靈輕聲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杜仲算計你們,我們算計杜仲,誰也不知道背後還有沒有誰在算計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是目前為止,我確實看不出來杜仲想做什麼,就像他所說的那般,重現大興盛世?」
其實文靈如此說,不是真的為杜仲洗清。
杜仲一定殺過人,為什麼,他怎麼想的,文靈又不是杜仲肚子里的蛔蟲,誰也不知道。
但是她現在如此說,只是降低顧潯迫切想要找杜仲報仇的心思,至少目前不是強攻北陽的最好時機。
「長安,你是想看看,杜仲到底想做什麼是嗎?」顧潯明白了文靈的心思。
文靈點點頭,「莫不如再等等,如今時機不對,風聲逆轉,蠱人和杜仲沒有關係,和民間集結的一批蠱人有關係,我們同樣可以趁機讓各國看見,你不是早就想消滅血侍,禁封蠱師嗎?」
顧潯點點頭,「其實……對於蠱人我們已經有了別的辦法。」
文靈道,「什麼辦法。」
「歐陽成已經與蠱師在研究,蠱雖然是蟲,可是其中也離不開藥,既是活物就總有怕的,歐陽成想到了一個辦法,所有種蠱的人都需要在種在身體里種,但若是蠱在身體里無法存活,無法種下,那便可以防止蠱人,不過這只是一個方向。」顧潯道,「雖然還沒有接過,但是現在的蠱人畢竟是有限的,活人卻是無限的,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蠱人還沒有泛濫到如此地步。」
那些民間蠱師,試驗了這般多,但是成功的並不多。
說明蠱人的存活也是需要條件的。
他們只要找出克制的辦法,加以消滅便可以了,而且蠱人雖然厲害,可是蠱師卻還是普通人,用普通的方法仍舊可以殺死蠱師。
文靈點點頭。
事情至此,北陽坐落在晉國中央,有著天成的地勢,杜仲重立了魏國國號,但似乎行動就僅止於此。
顧潯聽從了勸阻,風聲既已放出,也沒有收回的道理。
民間也有許多人誤會了晉國血侍,因為那些個見過的人,也確確實實見過守護城門的血侍,一個兩個晝伏夜出,也都是面如死灰,身上還帶著一股死人味兒,和那些城外的怪物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如此,卻更像是證明了一樣。
墨城外也是如此,文靈聽得宮人們說的極為可怕。
說是湧入城中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情願拿了棉被,睡在大街上也不肯出城,城外也是一排排死人鎮守。
文靈擰緊了眉頭,「事態有這般嚴重嗎?」
說起來也是矛盾,這些百姓一變懷疑著,蠱人就是晉國的將士,一邊又忍不住逃到城中尋求庇護。
過來的顧潯正好聽見,「長安可是想去看看?」
文靈一怔。
傍晚,在宮門關閉前,顧潯便帶著文靈出了宮。
這還是這半年來,顧潯第一次帶文靈出宮。
二人打扮成侍衛和宮女的模樣出了宮,宮外,文靈也是看見了外頭的景象,城裡確實多了很多人,但是也沒有宮人說的那般誇張,夕陽西沉,卻一點沒有散場的模樣,反而越發熱鬧。
「這些人……都是男子?」文靈也隱隱有看出來,那些背著被子,落地而眠的人,竟大都是男子。
「嗯……」顧潯點點頭,「因為一人一蠱,蠱人是否強壯或者利害,與其生前的體格武功有關係,所以大部分都會選擇健康的年輕的男子,原本朝廷中也沒有想到,反而是他們自己發現,死的大多數都是年輕男子,所以那些城外的人才選擇入城。」
文靈跟在顧潯身邊,一邊走一邊看,「那他們的妻子和孩子還有老人,都沒有危險嗎?我聽宮人說,外面似乎很危險,到底是個怎樣的局面?」
「三人成虎罷了,是有些東西,但是也不至於那般……」顧潯輕聲道,「那些蠱師暗中集結,因為我們傳出的消息更肆無忌憚,將城外幾乎變成了他們的天地,而那些蠱師就隱藏在普通人中。」
「難道只能任由他們如此嗎?」文靈皺眉。
顧潯搖搖頭,「那樣的蠱人,我們的血侍暫時沒有辦法發現,這就好比是病一般,一個傳染一個。」
文靈不解。
顧潯才道出真相,其實事情發生到這個局面已經不是他們能控制的。
當初霍青在互送先帝去皇陵的路上,便發現了事態,但是因為那個時候事態小,所以霍青一直等到回都后才彙報。
可也是在那時,事態便已經發生了。
有蠱師暗中培育自己的蠱,便是之前文靈出門時所遇見的那家主那般。
墨城附近的假死蠱人不知道有多少,若非文靈親眼看見,他們也不會發現有這樣的蠱人,可是血侍卻找不到對方。
待文靈將計就計傳出消息后,事態發生了幾日,顧潯就反映了過來。
其實就算沒有計謀的渲染,事態也會發生道這般。
因為那些人暗中就已經準備好了,待他們發現的時候便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殺了一個人,將他做成了蠱人,再利用這個蠱人去殺一個武功高強的男子,一個接著一個。也不是沒有女子和老人,可是這種蠱人對比起其他的蠱人來說,行動緩慢,極容易消滅,所以久而久之,他們也就不再用老人小孩和女人。」顧潯沉聲道,「這和齊國當初的局面是一樣的,好比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出來一物總會有一物將其降服,當初晉國做出血侍,是針對吐谷渾的血奴,而現在其中也有蠱師針對晉國的血侍,做出不一樣的蠱人。」
倒也說不上是厲害或者不厲害,只是因為這種蠱人行蹤難辨,它們假死的時候血侍是無法發現的,所以也只能靜靜的等著。
文靈明白了顧潯的意思,「若是這背後有人在主使,那麼這還真不一定和杜仲有關。」
顧潯點頭,這幾日他也想明白了這件事。
文靈提醒他后,他便去翻看了歷年來的奏摺,杜仲所上諫過的一切摺子,不得不說,文靈有一點說的沒錯,那就是杜仲在對於百姓上,確實是殫精竭慮。但是這並不能說他善,又或者仁義,有時候大局面和小局面並不能混為一談,這就像是在家中對妻子孩子算不得溫柔的男子,在戰場上,卻可能為國拼殺。晉國的建立有杜仲的一筆,他也是眼睜睜看著晉國強大至今的,難道對晉國,他就沒有半點感情?
但是現在這些蠱人的事情,極有可能便是當初顧潯想的那般因為晉國驟然強大,因為血侍出現所帶來的的後患。
「天快黑了,我們今晚不回去嗎?」文靈開口道。
「不回去,長安,你不是想看看外面的局勢是否真的如同他們傳的那般?今晚我帶你去看看。」顧潯對文靈笑了笑,牽著文靈的手,直接去了城門,城門已經快關閉了,但是顧潯拿出了令牌,守城的將士一看,連忙開了城門。
「阿潯,你要帶我看什麼?」文靈不解。
「去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