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鐲子的來歷
「妹妹這是在教我如何做事?」大夫人聲音突然一沉。
其身旁那開口的婦人當下面色微變,隨即面上卻是強忍著笑意,「姐姐之前可是也極不喜大少夫人的,這才多久,性子倒轉得快。」
大夫人聞言,穩得不見異樣情緒的面上笑意正好,「說到底這名華府如今是我當家,妹妹如果有這份操心的心,不如去管管二弟,聽說他又準備納新姨娘了……」大夫人說到此處,聲音故意一頓,看向一旁面色微變的婦人,這才在一旁丫鬟的虛扶下輕輕起身,端得是一個優雅而端莊,聲音更是擺足了主人的腔調,「也不是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說你,給二弟這般多年,妹妹明明身體好得緊,卻為何到現今就生一了個女兒,這……自己不爭氣,也不能怪著二弟在外面……」大夫人搖搖頭,唇角輕微一絲譏誚轉瞬在空氣中飄過。
那婦人的面色更是變了變,可謂一瞬慘白。
而此時屋內夫人小姐擠了滿滿一層,珠光寶氣,綾羅綢緞,珠釵並搖,個個卻是早就禁了聲,尤其其中一名不過十四五歲的的少女更是看了眼那婦人,垂下了眉眼。
「姐姐這嘴可真是不饒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孩子能不能安平長大,還得要老天保佑呢。」半響,那婦人緊了緊手,終於道,語氣早不復方才的笑意,而屋內,其餘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他們都是妾室姨娘,而面前這個一個掌管著整個名華府中饋的大夫人,一個是二老爺的嫡妻,二房的掌事的,不是她們這些妾室姨娘能妄言吃罪的。
而且,大夫人與二人向來不過是面和心不和,換言之,在這個名華府,又有哪些人是真心相生的,當下自然是緊垂下眉眼,當沒看到。
當然,也泛其只有看好戲的,只是,低著頭,將神緒儘力收斂。
而此時,看著二位夫人掐架,一旁站在床榻邊嫡少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見此,忙上前一步,不著痕迹的將放著嬰孩的小床向床榻邊挪挪,以讓其與嫡少夫人近上一些。
嫡少夫人官瑤看著孩子安然含稅,整顆心都鬆了松。
大夫人此時卻看著面前的二房夫人,面色沉了沉,「妹妹這話說得,如果我這孩子有什麼事,那不是你的責任?」
二房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拋卻假笑,也不遮著掩著,「妹妹我既然這般說了話,斷然不會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引火燒身。」話落,當下一甩袖子,對著一旁方才那少女一喚,「韻兒,我們回府。」
「是,母親。」那少女聞言,這才抬起頭,一張秀氣文靜的面上眸光閃閃,還是對著大夫人一禮,這才跟著自己母親走出了房門,其身後,緊跟著,幾名丫鬟婆子相隨而去。
屋內轉瞬空了一空,似乎空氣都流動幾分。
大夫人這才掃一眼屋子,看著其餘妾室小姐們,笑意微微,「嫡少夫人幸產嫡孫,老爺必當高興,嫡少夫人又剛生產難免不懂,你們此中大多是生育過的,倒是可以留在此處好生教上她一教,幫襯著。」
那些女子婦人些聞言,當下點頭應聲,不過半瞬,又去逗弄那孩子,更有人對著床榻上的嫡少夫人官瑤噓寒問暖。
官瑤強撐著疲容應付著,微笑著,眼眸卻依舊沒離開過床榻邊的孩子一眼,整顆心都高懸著。
而一旁大夫人看一眼官瑤,這才走上前,突然伸手將那正熟睡的孩子抱了起來。
「母……大夫人……」官瑤當下心思一緊,原本想要喚出口的稱呼,被大夫人一個眼神一橫,當下改口,只是看著孩子讓大夫人抱著,原本斜躺的身子陡然一起,神色緊張的看著大夫人,「大夫人,孩子剛產,難免有晦氣,別沾染了你。」
大夫人聞言,面上笑容盛開,卻是抬手去撫了撫孩子的臉,「我孫子的晦氣,就是毒氣,我也不怕沾染,只是……」大夫人聲音頓了頓,「之前大夫不也說是女孩,沒曾想還是個男孩。」話到最後,看向官瑤的眼神有些幽深陰涼。
官瑤被那眼神看著,若不是一口氣穩住只怕都要躺下去,嘴上還是道,「大夫人,官官瑤也不知。如果大夫人不喜歡,我可以帶他即刻離府。」官瑤緊跟著道。
大夫人的目光落在官瑤身上卻是一暗,倏而微笑卻滿含警告,「你倒是無所謂,可你認為你現在為名華府添了嫡孫,老爺會讓孩子離開?」
官瑤聲音一噎,幾乎不見血色的唇瓣動了動,半響,沒說出一句話來。
大夫人面上又閃過譏嘲,「更何況,你如今攀上了雲王府大小姐為你撐腰,我又如何能差待了你去?」
官瑤眸光閃了閃,沒有答話。
「哼,就是這般沒出息的樣子,難怪留不住夫君的心。」見官瑤半天不開口,大夫人似乎頗為鄙互的憤聲道,言辭並未有所顧忌,一旁那些妾室小姐聽著,當即低下頭,只是看向官瑤的眸光並不是多為在意,有同情,有鄙夷。
「孩子也看了,各位若沒事,便先下去休息吧。」正在這時屋外響起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
聲落之時,人已經站在了門口,屋內那些夫人小姐忙向其人行禮。
「大公子好。」
青衣長衫,面容秀白,五官青俊,正是名華府嫡公子,名俊青。
名俊青此時掃一眼屋內,不看官瑤,亦不看孩子,而是直接恭敬的對著大夫人一禮,「母親今日也辛苦了,這天色晚上,可別耽誤你休息。」
「你總還是知道心疼我這個母親。」似乎見到名俊青,大夫人整個人的情緒都好了幾分,當下將孩子遞給官瑤身邊的丫鬟,吩咐道,「一會兒會有奶娘將孩子抱走,日夜照顧。」
聞言,官瑤面色一變,立馬開口,「大夫人,我……」
「我看這孩子才剛出生,又這般小,定然累人,還是先放在這裡吧,所幸官瑤回了府也沒什麼事,理當照顧孩子。」
官瑤正欲出言阻止的話被名俊青輕輕一聲打斷。
空氣中,二人對視一眼,官瑤神色複雜,隨即卻黯然的偏開了眼。
名俊青卻只是像看陌生人般看了其一眼,便看向了大夫人,目光溫和徵詢,「母親覺得如何?」
大夫人這時也看了眼孩子,又看看官瑤,半響,點頭,「說得也對,萬一她去向雲王府大小姐告狀,還莫得說我不讓她母子共處。」話聲落,對著屋內招招手,一眾小姐妾室,丫鬟婆子魚貫而出,名俊青走在最後,只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掃了眼屋內,「好好看著孩子,別亂吃東西。」隨即便抬腳離開,從頭到尾,不說看官瑤,更甚是連孩子都未看過一眼。
屋內,官瑤顯然也猜到自己的夫君不會搭理她,滿是神傷的嘆了口氣,這才從一旁丫鬟手中接過孩子。
那丫鬟滿是同情而關憂的看著自家夫人,動了動唇卻是沒開口,卻又無聲嘆息在心底。
而此時,遠遠的房檐上,雲初看著這一幕,看著方才人才濟濟,滿是歡聲贊語的屋子院子里轉瞬空落,面上卻劃過不明的的笑意,名華府,百年名府,內里污垢謀算可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小憐給我倒杯水吧。」這時主屋內傳來嫡少夫人官瑤輕弱的聲音。
一旁的小憐忙上前去一旁桌上給給自家夫人倒水,只是,剛轉身沒走幾步,官瑤還未接過,那杯子便突然就碎了。
自手中而碎,茶水自小憐的手心流至地上。
小憐很是詫異的看著,然後又看看床榻上也正看著她的夫人,有些納悶的道,「奴婢重新弄水。」話落,轉身便去桌上重新倒了一杯,只是,這下剛轉身,腳步都還沒抬,那茶杯和水又突然碎裂,青瓷碎片落了一地,水又淌了四處。
這下小憐面色詭異了。
而一旁床榻上的官瑤面色也複雜了,看著小憐,並不是責怪,而是詢問與好奇,她深知,小憐做事向來心細,斷然不會如此莽撞,而且,小憐也不會有那般大的力氣,將茶杯傾刻弄碎,當下面色變了變,忙看向一旁的孩子,見其正安然酣睡著,這才似乎鬆了一口氣。
「相信我,如果你死了,他也活不久。」這時屋內突然一道清麗的女聲響起,與此同時,屋內落下一道身影,官瑤當即看向來人,緊張的神色輕微一松,一松間,又滿是警惕。
而一旁的小丫鬟早就呆愣當場,看著屋內突然橫空出現的人,醒轉過來,當即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出了大聲氣,緊接著,還四下看看,似乎怕有人監視似的。
「看來,你把我當自己人了,怕我被別人發現。」雲初笑看著叫小憐的丫鬟。
小憐點點頭,然後又看向自家夫人。
雲初莞而,這麼單純的丫鬟活在如此複雜的名華府,還能無傷無痛,倒真是……稀奇了。
「雲初小姐這是……」這時一旁的官瑤顯然是看清真的是雲初,而且其身上並無半絲惡意,這才輕輕開口,「雲初小姐方才話里是什麼意思?」
雲初無奈的聳聳肩,然後明亮的眸光看著地上的碎片與水漬,反而道,「之前看你還挺聰明,這下怎麼愚笨了,方才你夫君不是都說了,讓你不要亂吃東西,這屋了里才待過這般多人,你都不長心眼?」
「你是說,方才這水中……有毒?」官瑤本就因為生產過的面色更是白了幾分。
雲初點點頭,隨後打量了一眼屋內。
「不對啊,如果是毒,這水流在奴婢手中,奴婢怎麼沒事啊?」一旁小憐很是疑惑。
雲初卻是輕輕一笑,「這毒對你沒用,只對剛生過孩子的女子有用。」話落,雲初似乎覺得口渴,自己還去桌上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看得一旁的小憐目瞪口呆,不自覺吞了吞口水。
可是一旁的官瑤卻是懂了,面色駭然,如果方才不是雲初小姐出手,她喝了這茶,那……隨後,官瑤目光極深極複雜的看著雲初,看著這個比她小上兩三歲的女子。
女子面色容清麗純粹,不是一目了然的傾城傾國,也不是她那美到極致的五官,反而是身上那種隨意的淡然,緩緩的鎮定,與隱隱散發的那種鮮妍如花開的氣質讓人流連不能移目。
尤其此時,在安靜的屋內,觸到她那微笑的面容,就當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流連了夜色。
雲王府大小姐,她只是有過耳聞,從未真心在意過,太子之名,她也聽過,那般如神祉般的男子例外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更有今日在鬧市生產時,她的處變不驚與……
官瑤想著,心頭微微一動,好半響開口,「多謝雲初小姐,此生之恩德,怕是無認如何說,也還不清。」
雲初卻是隨意的往一旁凳子上一坐,「不用還,我不是多了一個兒子。」
聞言,官瑤似乎這才想起來般,低頭看向一旁仍在酣睡的孩子,整個眉眼都柔了柔同,此時此刻也不知是什麼觸動了什麼,輕聲呢喃,「如果這孩子的父親也能……」
「我看名大公子不是很疼孩子嗎?」雲初打斷官瑤的話。
官瑤一愣,隨即面上升過苦笑,「他,怕是比大夫人更要見不得我們娘倆吧。」
「何以見得?」
「他從頭到尾,都未正眼瞧過孩子,之前送我回府的馬車上,對我是隻字不問,原本想著,有了孩子會……」
「是這樣嗎?」雲初看著官瑤,卻是突然自袖中拿出一個青色小瓶遞給小憐,「每日用食時,將這東西放在你家夫人飯菜里,能讓她娘倆都長命百歲。」
聞言,小憐忙接過,連聲道謝。
一旁的官瑤面上也滿是感激,只是目光卻停留在雲初的手腕上,那裡,方才因為雲初入袖的動作,原本戴在手腕上的碧綠鐲子輕微一閃。
「敢問雲初小姐腕上鐲子何來?」官瑤突然面色緊嚴的開口。
雲初晃晃手腕,「太子賞的?說可解百毒。」
「雲初小姐戴著它就沒什麼異樣?」官瑤又道,聲音都凝了凝。
聽出官瑤語氣里的異樣,雲初卻是輕微一笑,「莫非這還是一個邪物?」
官瑤卻搖搖頭,對著小憐招了招手,小憐忙上前,竟扶著官瑤走了過來,走至雲初面前站著,又細細看了眼雲初那白皙手腕上碧光耀耀的鐲子,這才正色道,「雲初小姐,你是我母子的恩人,我也不想瞞你,你既然能知道方才這水裡於我有害的毒,想必早就來了,也看到了方才屋內的一幕,自然也看出,大夫人不止對我是不喜,不讓我稱呼她為母親,公公對我也更為不喜。」
雲初點頭,等著官瑤接下來的話。
「你可知,這些都是為什麼?」官瑤聲音輕了輕。
「我也好奇,以你之出身,官家名望不低,又是嫡女,不說別的,就說身份,配之名俊青也是相當的,而且,你性子沉穩,識大體,懂退讓,不爭不卑,照理說,這樣的好媳婦最該是名華府夫人這樣自以為是人心目中的好媳婦,而且,如今還生了孩子,更應該是關心備護的。」雲初說出心中疑惑。
官瑤面上隨即溢上一絲惆悵,這才道,「因為,官家的血脈早在幾百年前,並非純正的大晉人士。」
聞言,雲初原本坐得懶散的身子微微正了正。
「兩千多年前,烈國有宗氏一族,善蠱,會異術,更有甚者,心思陰毒,使陰法暗處害人,後來被烈國公主一舉殲滅,但是仍有餘者逃之,而豕這僥倖餘生者為了重返昔日輝煌更是精鍊陰法,采男精之術……」官瑤說到此處語聲頓了頓,輕閉了閉眼,「而我官家在幾百年前,不幸娶了這僥倖得生者的後人,自此女者血脈內里深處,若與男子相交,男子身體便會……」官瑤說到這裡停住了,雲初卻也聽明白幾分,面色變了變,看看官瑤又看看孩子。
官瑤當然看懂雲初的意思,聲音低了低,更有些尷尬,「所以,這才是我受名華府鄙棄的理由,而俊青因為為我,一身大好武功也廢去所多。」
雲初點了點頭,只是,目光隨即看了眼手中的鐲子。
「而你手中的鐲子,如果我沒認錯的話,叫靈胭鐲,此鐲據說是兩千年前自烈國公主傳下,此鐲頗有靈性,達到頂峰,能鐲隨心動,更能借它千里傳音,預知時局。」
靠,這麼神奇,我不是發了,雲初看著手中的鐲子冒出綠光,之前,景元桀可沒說出這鐲子的來歷,只是說解百毒。
不過,這到底是傳言。
等一等,這鐲子能解百毒?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景元桀最之前是景元桀借著賞賜的名義給她的,那時她和他還沒現在這般……
景元桀為什麼會賜她鐲子?
如果說……
雲初猛然想到什麼,心湖突然急速的一動,當然,面上卻無絲毫情緒表現。
而一旁的官瑤卻仍在繼續,「而且,當年就是戴這鐲子的主人救了官家一命,不然,官家……早就一府盡滅了。」
雲初看向官瑤,「那如你所說,名華府為何還娶你過府?」
「……」官瑤聞言,面色隨即著一暗,聲音悠悠道,「是我騙了大公子,所以,如今他厭我,也是該的。」
「厭你?」雲初這時卻輕輕起身,道,「我不這麼認為。」
官瑤看著雲初,眸中有著疑惑。
雲初卻已經朝窗戶邊而去,只是聲音輕輕,「如果他厭你,就不會提醒你要注意吃食,如果他厭你,就不會一到來,就趨退四人還你安寧,如果他厭你,就不會如你之意讓孩子守在你身邊……」
「可是他……」官瑤看著轉瞬間沒了雲初身影的地方,聲音突然發怔,她想說,名俊青從頭到尾沒看過她一眼,也沒看過孩子,可是雲初小姐的話,又字字在理,心神一剎而動,此時此刻,就似原本走在迷霧森林的人被障了雙目,突然神清明智。
雲初一出名華府,便朝著皇宮而去。
有一件事,她必須得到明確的答案,不過,一人擋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