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7

  孟瑞從緝私隊那兒回到臨江仙的住所,一路上都在思索著陸長明的話,那些話聽起來好像道理一堆的教訓他,但是真的細究起來毫無邏輯,從這當中他得到了三個信息:一、陸長明知道陳亦旋,也知道他和陳亦旋的關係;二、孟南山突然失蹤,並且知道陳亦旋被綁架與孟南山有關;三、陸長明知道自己手裡有牌。只是孟瑞不太確定陸長明指的這張牌到底是什麼?

  陸長明叫他去一定是別有用意的,如果只是如他說做的口頭警告,這樣做未免太打草驚蛇了,那還不如在暗中監視他來得效率高,更容易行事。


  他有些不明白陸長明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了?但是他警告的意味實在太明顯,讓他有些不爽了,什麼叫有警方出面,他就不用管了。


  自己的女人,不管怎麼樣,自己都要管!

  阿卡還沒回來,孟瑞有些等不及,從口袋裡摸了根煙出來叼在嘴裡點燃,深吸了兩口,焦躁的心情才得以慢慢地緩了下來。


  他按了按太陽穴,一天的奔波下來,最要緊的還是想知道阿卡那兒有沒有什麼進展。


  電話接通,一向語調高昂的阿卡也有點焉兒了,孟瑞聽著他在那邊說話,心裡沉了沉。


  這次就算是通過阿卡父親的關係網,通過在美國的朋友們的各項渠道,也沒能很快地找到陳亦旋的下落,只是摸到了陳亦旋被綁架後轉移的一部分線路。


  孟瑞跟阿卡道謝,問他什麼時候回來,阿卡說再去幾個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線索。


  孟瑞叫他注意安全,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手鬆了松領帶,一手掛掉電話。只是他的手突然頓住,因為他發現在領結的下方,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陳亦旋仍舊被人綁著,只是這次似乎更松一點,她的手腳還稍微能活動一下,不至於太難受。眼睛被人戴了眼罩,於是她乾脆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至少這兒比之前那個破房子舒服多了。耳邊是海浪的聲響,她的身體隨著海浪,一下一下地晃著,確定了自己還是在船上。


  不一會兒,她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來人好像是孟南山。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過來將她一把扯了起來,掀開了她的眼罩。這人動作過於粗魯,扯得她痛得忍不住叫了一聲。只是一聲,她瞬間又閉了嘴。


  陳亦旋微低著頭,突如其來的光線帶來的刺痛,讓她睜不開眼,下意識地將手擋在眼前,隱隱約約看到一旁似乎有張什麼畫,耳邊是孟南山戲謔地笑聲:「你們啊,還是太粗魯,對待女士要溫柔啊!」


  陳亦旋在心裡「嗤」了一聲,漸漸適應了光線的她慢慢將頭抬起來,眯著眼睛看向孟南山:「哪能誰都跟孟董事長一樣,即使逃亡在外,仍舊風度翩翩。」


  聽著陳亦旋的嘲諷,孟南山臉上沒有半分惱,而是笑著舉起手機,道:「小瑞啊,聽到沒?你那小女友精氣神兒可足了,還能跟我鬥氣呢!」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孟南山嘴邊的笑意漸漸擴大,「行,那叔叔等你的好消息。」


  陳亦旋昂著腦袋看著他:「你在跟孟瑞打電話?」


  孟南山將手指放在嘴唇中間,做出一個「噓」的動作,示意她保持沉默,人卻是往她這邊靠了靠。


  陳亦旋笑了笑,低垂著腦袋搖了搖,很是乖巧地不說話了,眼睛瞟向別處,這才看到剛剛的「那幅畫」——那並不是什麼畫,是那個彪形大漢粗壯的胳膊上的文身。她覺得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孟南山掛了電話,笑著道:「沒看出來,你這丫頭除了會打架,還怪有意思的。」


  陳亦旋轉過頭看著他,淡淡地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您叫我保持安靜,我當然不能給您造成困擾,給自己找罪受不是!」


  「呵!」孟南山冷笑一聲,「你跟你那古板木訥的爸爸可真不一樣!」


  陳亦旋聽到孟南山提到陳正清,心思微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表現出異樣,笑著接下他的話:「怎麼不一樣?我從小就沒怎麼見過他,壓根兒沒有什麼父女親情可言,還真的挺想知道他拋棄妻女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惜他去世得挺早的,我都來不及問。」


  「陳正清啊!」孟南山似乎是在回憶,頓了一會兒又帶著些獰笑道,「想攀高枝,但是又吃裡扒外,是個沒用的孬種!」說完還往地上啐了一口,神色得意。


  陳亦旋強壓下心裡的不爽,仔細地消化著他話里的信息,繼續順著他的意往下聊:「孬種啊?我聽人說他死於意外,連屍首都沒落下?我們家那個不過是個衣冠冢,真想知道當初造成意外的是誰?我還得謝謝他,替我們母女消氣了。」


  「沒想到你這丫頭夠狠的。」孟南山並不接著她的話往下說了,只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仍陷在當初的會議里,眼神有些恍惚,但是嘴角卻是掛著笑的。


  陳亦旋見他如此,也不繼續勉強,轉而問道:「你怎麼突然要綁架我?難道你就這麼害怕孟瑞?」


  「我孟南山縱橫商海二十年,老早就不知道什麼叫怕了!他一個毛頭小子能有什麼能耐,這麼些年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那麼放心地將他放進北山集團?」


  「那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孟南山彷彿是在喃喃自語,他扭頭看了一眼船艙外的碧海藍天,沉沉地道,「不過是想沒有後顧之憂地好好活著。人老了,不就是想頤享天年,含飴弄孫?晨晨就快生了,不能讓她老公在監獄,爸爸媽媽也在監獄吧!」


  他嘴角甚至是在微微地顫抖,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鬢角斑白的發,皺紋密布的眼角,似乎都在訴說著這是個生命即將走到最後的一段路垂垂老者。


  這人演技已經爐火純青了,若是常人看了,說不定也會跟著流下點同情的淚水。


  但是陳亦旋依舊冷著臉看他,在北山集團的調查並不是沒有什麼進展的,那些奇奇怪怪地賬目,看著沒有半點問題,但是經不起仔細地推敲。


  若不是上面已經開始收網,想來他仍舊會在北山集團安安穩穩地過著董事長的日子。


  似乎海上的浪有些大,這會兒船身劇烈地晃動起來,哐當兩聲,似乎有東西墜落,瞬間打斷了陳亦旋的思緒。


  孟南山看著她毫不為之所動的表情也不惱,反而收了戲謔的表情,微笑著看她:「你還真的一點也不像你爸爸!你比他厲害多了!」


  聞言,陳亦旋的眼神驟然變得冷厲:「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你可別亂給我扣屎盆子,一個行賄罪就把我逼成這樣了,你再給我來個殺人罪,我可擔不起。」孟南山依舊笑著道。


  陳亦旋冷哼一聲,當年到底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一定和孟南山脫不了干係。


  「你說你擔不起別的罪名,可你手底下這群人,手上全是鮮血,你可知道?」說到這兒,她故意頓了一下,笑著揚起嘴角,「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是臭名昭著的冰原狼小組。」「冰原狼」那三個字,她咬得極重。


  孟南山臉上一僵,不一會兒又笑著道:「小丫頭可真會胡說八道,什麼冰原狼小組,這都是我的船員,為我打工的,不過是看公司陷入混亂,不忍心看我顛沛流離,所以一定要跟著我而已。」


  「喲,看來你知道冰原狼小組啊!都沒問我冰原狼小組是幹什麼的,就急切切地解釋他們是船員,這難道不是欲蓋彌彰?」


  孟南山偽裝出來的笑容消失了:「臭丫頭,我來可不是為了和你扯皮的,叫你跟孟瑞說兩句話,告訴他你還活著就成!」


  「你都這樣了,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一番也就算了,把我殺了往公海里一扔,然後一走了之,你兜里的錢足夠你歡愉地度過下半輩子了。所以,你到底是在害怕什麼?」陳亦旋反而笑了。


  孟南山冷著一張臉不再說話,蹬著鬍子出了船艙。


  只是他剛走沒多久,隔壁的船艙中便有道身影漸漸地蜷縮成了一團,一顫一顫的,不知道是船晃得太厲害,還是那個人在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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