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邊疆告急
侍從在宮中來回穿梭,像是頻頻奔走的熱鍋上的螞蟻,讓人煩躁不安。齊暄來到宮門口時,就見父親已經雙肩抱挾,肋下佩劍,一身黑金盔甲,看樣子像是等候多時了。
「暄兒。」齊玉雖是驍勇良將,一生征戰,此刻卻已是年過六旬,輜重全甲穿在他的身上,多少顯得有些沉重,稍稍壓彎了他倔強的脊樑。
「父親」齊暄近前來:「遼東地區頻起禍亂,今日聖上急召,是否因為遼東又將有戰事?」
「遼東昭和一族,多為島民,好爭搶奪鬥,但自從五年前我於你張遼伯父重創其碩武精兵,近兩年也一直比較平靜,只敢在外海作亂,倒是西南蠻疆一帶,近期內不十分太平,讓我甚是憂心。常常有守夜的將士,一夜無歸,第二天被發現只剩一堆白骨,出去起夜的官兵回來發現一個營帳的兄弟,無一倖免,全部遇難。悄無聲息地死人事件越來越多,鬧得人心惶惶,幾次對陣皆敗退下來,無心禦敵。」齊玉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痛心疾首,畢竟,當初他生於戰亂頻生的年代,年少從軍,出戰蠻夷,那些西南蠻疆戍邊的將士,多數都是和他一起泥里、血里滾出來的弟兄,自己的根與他們相連。
搖頭嘆息之際,內監腳步匆匆地趕來,聲音像是被捏住了嗓子般尖細:「定國公侯齊玉,世子齊暄覲見!」
大殿之上,金碧輝煌,正中足一丈來高的朱漆圓台,上面安放著金漆雕龍寶座,背後是雕龍的圍屏,方台兩旁設有九根高聳的蟠龍金柱,每根金柱上皆有九根矯健騰飛的金龍。仰望殿頂,以木架支撐,柱底有石柱作為基礎,金色琉璃瓦鋪滿眼底,中間是幅坐蓮畫像,端的是「植綠菱而動微風,舒丹蓮而制流火」。
殿正中有一排珠簾此時已經被捲起,兩側環繞著小珠,龍頭。珠簾後面是綉著丹龍飛舞的錦緞,紅黃兩色,梁材間鮮艷奪目,彩畫絢麗。寶座中正襟危坐著一年輕人,看年紀不過二十上下,一身明黃,正與身旁一位長老交談著什麼,一臉受教的模樣。
齊玉父子二人,撩袍挽袖跪於殿中,口中高呼參見。
年輕的帝王剛要抬手免禮,身旁的老者撫著鬚髮,張口道:「定國公侯啊,少見少見,今日怎有閑情,來這上賢殿敘話?」
「太傅也在」說著齊玉看向那位老者:「如今邊疆戰事不斷,城中也屢現急情,何來閑志,臣受聖上召見,前來共商討敵之策。」
「是朕邀齊侯來,討個退敵的法子,以解西南蠻夷之禍。」座上的年輕人怯生生的開口,邊說還邊看著老人的臉色:「龐太傅認為著齊侯做主帥,出征西南永昌府…」
「不妥!」還沒說完,就被厲聲打斷,老人站起身來,他起身之際,年輕人也連忙站起來,跟在老人身邊,一步一步攙扶著走下高階寶座。
「不過區區螻蟻爾,殺雞焉用宰牛刀。」老人走過還半跪在殿上的齊玉父子兩人,目光掃在二人身上,狹長的雙目透著一股精光,慢悠悠道:「何況齊侯年事已高,長途奔襲未免太過勞累,打了半輩子江山的人,朝廷要善待,皇上說呢?」
年輕人剛要張口,又被老人打斷:「此番我與聖上恰好談到政改一事,未建軍功者,不得世襲爵位,不如就由世子挂帥,統陪京禁軍與定國侯府五千人馬,前往西疆,平禍亂,安民心罷。」
「小兒齊暄資歷尚淺,恐怕…」齊玉眉頭緊皺,完全沒了壽宴時的豁達模樣。
「哎,年前人多歷練歷練的好啊,免得到時候老子不在了,家裡的產業坐吃山空,給祖宗丟臉。」龐太傅似乎很喜歡打斷別人講話,揮揮手,向青年人行禮之後,也不等回復,自己往殿外走去:「還望聖上儘快草擬聖旨,戰機稍縱即逝,不容貽誤。」
青年人望著老人消失在殿外的身影,伸手扶起齊玉父子二人:「皇叔受委屈了,快快請起,太傅既已決定,那朕就不留二位了,聖旨晚些讓內監送到府上。」
齊玉起身的動作稍有個踉蹌,長時間的跪姿確實對於腿傷複發的他來說,一下站起有些吃力,齊暄單手攙扶著父親,直到走出了宮門外,才恨恨出聲言道:「太傅此舉,看似西疆用兵選將,實際意在父親手中兵權。」
齊玉從內監手中接過佩劍,摩挲著,手上厚厚的一層老繭,擦過劍身帶著細細的聲響,似是在對自己說,也似乎是對齊暄說:「我在意的並非是兵權,此去西疆風險重重,心繫那一眾將士和你的安全,讓我在這陪京之中,如何坐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