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相大白
一時間,堂內嘩然,紛紛對曹禺其人的慘死表示同情,對兇手致死的方法表示痛斥。
「太傅大人在上,這恐怕,就是都督殞命的根源所在。」乾瘦老頭將釘子用白布托著,跪在龐懿面前,自以為完好了差事,卻沒看見太傅已經鐵青了的臉色。
「就算如此,也只是說明不是內傷造成的死亡,並不能解除齊暄不曾殺人或縱兇殺人的嫌疑!」龐懿依舊嘴上不饒人,再看向黎開的目光已經帶有些許地敵意。
黎開並不著急,聽著程煜轉述公孫念的解釋,在屍體面前淺蹲下來,看著上面大大小小的痕迹和手腕腳踝處的青紫,話語卻是拋給了乾瘦的仵作老頭:「敢問仵作,這屍體上深深淺淺的是何物?」
「是屍斑。」
「因何形成?」黎開接著問道。
「因鈍器大力衝撞身體,或者捆綁,造成的淤青,人死之後血不循環,聚而不散沉積在屍體表面或下方之物。」
「那是否可以以此判斷是死亡之前何時形成?」黎開步步緊逼。
「可根據其形狀、大小和顏色的深淺辨別。」
「那可能辨別人死於何時?」
仵作聽到黎開有條不紊的問題,也沒深想,又粗粗檢查一遍屍體情況脫口而出:「大約死於兩日前。」說到這,人群中又嘖嘖有聲。
「兩天?都督身死的消息不是幾日前就張榜廣而告之了?還說元兇小侯爺在逃。這麼說來,那時人還沒死,公告就出了?」
黎開得到事前預想的印證,有聽聞了現場諸多疑慮之聲后,心下大定,用禪舒鏡指了指屍體的手腕腳踝,上面較為淺顯得痕迹繼續道:「除了這兩處捆綁的痕迹可看出時間較長之外,其餘的傷痕是否都是臨死之前造成?」
仵作這時也分不清到底該看誰臉色,聽誰的,如何圓說,索性也就照實情而言:「不錯,死者身上的兩種屍斑,一是至少月前捆綁所致,二是死前毆打所留。」
「如此一來。」黎開站起身來,面向眾人:「是否可以這麼認為,月前軍中確實有不明原因將都督大人囚禁,但未曾暴力相向,反而是都督得到自己聽到身死的消息,回到陪京想要推翻不實言論之時,遭到毆打致傷,又被人滅口喪命。」
「也就是說。」黎開稍頓了一頓:「不僅齊暄身負嫌疑,在場諸位,甚至陪京中人都有殺害曹禺都督的時間與機會!」
此記可算是險中求勝,以屍斑為證,雖說曹禺身上棍仗之傷並非是致死的成因,但屍體不會說謊,屍斑形成的樣子可追溯其形成時間和死亡時間,他們只想著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囚禁私刑,以致朝廷命官身亡之罪栽贓給齊暄,情急之中卻忘了,此舉也恰恰暴露了曹禺死亡的真正時辰。
「哼!」龐懿冷哼:「即便如此,他齊家有殺人動機,仍然是最大嫌疑者。」
黎開轉身,向太傅龐懿深伏一禮·:「請恕黎開年少妄言,太傅恐怕忘了,都督身死的消息公告,在其活著的時候就已經發布,這樣看來,張榜廣而告之的太傅府,似乎才是嫌疑最重之處。」
龐懿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悶火,大袖一揮,怒不可遏:「放肆!難道我會害自己家女婿不成!」
「黎開並無此意。」黎開跪下身子,低頭順目,但語氣仍然是堅定有力,不容拒絕:「只是真相尚未查清,就將罪名扣與定國公侯一府,下獄定國公,追拿世子,恐有不妥,不如交由大理寺依法審理。」
龐懿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來,今日本想趁著官場同僚多在場,就算無法坐實齊暄殺人罪狀,也好給諸位心裡添上個先入為主的念想,沒想到久於布局,最終棋差一招,握著拐杖的手都因長時間用力有些微微的顫抖,如今在場的這麼多人,反而成了他的證人,肯定了齊暄並未對曹禺施以私刑一事。
「好好好,好個後生可畏啊,我老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最後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太傅拄著拐杖,步步有聲向堂外走去。
黎開看著老者遠去的背影,眉目輕緩,緊握禪舒鏡的手終於有了片刻鬆弛,細看之下,掌汗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