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送信的人
程煜雙拳緊握,添紅袖色澤艷紅,跟隨著暴漲的靈力一起,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欲向前走暴風阻路,變指為劍,似要劃破這密羅交織的陣網,卻一直徒勞無功。
就在怒火上心之時,聽見身後中氣十足:「落子星盤,河分楚漢!」
言罷,一術星之光束擦著程煜的肩膀向前衝去,衝破了那颶風落雨,路徑立分。但周圍的術法使然,並沒有因為如此重擊而褪去,反而向著中間慢慢聚攏,以眼睛可見的速度坍塌著。
露離收袖繼續席地盤坐,眼睛微閉,但話語卻是扔給了程煜:「快去。」
程煜向露離點點頭,鄭重地道了句「小心」,便飛身前往客棧方向而去。
此時的永昌府蠻疆一帶,倒不如這般刀光劍影,似是大戰剛過,寧靜中帶了些頹靡。公孫念端著葯盤,走近駐軍大帳。齊暄正帳中,伏於案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圖紙,鼻子一動,眉頭輕擰心中哀嚎無限。公孫念並未在意他的小動作,將一碗苦稠苦稠的良方葯湯放在沙盤上,在一旁捶著腰。等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都不見齊暄從攻防圖上移開目光。
「我的將軍啊,你熬死自己不要緊,不要連累我變寡婦啊。」公孫念站起身來,將葯碗推到齊暄眼前,抬起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直視著自己。
齊暄倒是被公孫念這一來二去逗笑了,擱筆抬眸,目光里無限哀求:「念兒,為何別人的餐葯少許微苦亦能忍耐,怎麼輪到我的卻如此難以下咽,不喝了好不好。」
公孫念挑眉:「是誰非要輕甲長槍衝鋒陷陣地搶在第一個登上城門,又是誰因為一時快意緊追窮寇被人回馬掀翻在地以至重傷,最後是誰就在這帳中抱著我的大腿說大戰在即,只要能儘快恢復,什麼苦都能吃,怎麼真到吃的時候,就潑皮耍起無賴了。」
「我哪裡知道你說的真是『吃』苦…」齊暄看無法勸說鐵了心看自己笑話的公孫念,嘴上嘟囔著,伸手將那一碗看著滲人的葯湯端過來,幾個深呼吸,做著心理準備。公孫念就叉腰等著,每次都要確保他一滴不剩才肯罷休。
「報!」一聲通稟,解了齊暄的燃眉之急,隨即就放下手中湯藥,揮手讓傳令兵近前來稟,氣的公孫念在一邊直白眼。
「稟報都督,營外來了一個不明身份的男子,重傷彌留,口口聲聲要面見都督。」
齊暄與公孫念對視:「帶他進來。」
不少時,兩名士兵架著一奄奄一息的青巾男子,進入帳中,只見他渾身新傷舊傷遍布,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任人擺弄,頭上高冠已經散落,幾縷碎發飄在額前,有的還沾了鮮血,有的已經凝成了血污,貼在鬢邊。
「子敬!」齊暄還是認出了來人身份,正是小時一同長大,後來投靠了龐太傅成了其門生的同僚好友。
來人伸著顫抖的手,想要握住齊暄的肩膀,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見…終於,見到…你了…」
公孫念也走到來人身邊,探摸其脈搏,確實已是彌留之像,沖齊暄無奈地搖搖頭。
「到底是何人,傷你至此!」齊暄眼中微紅,不忍看著昔日好友,痛苦如斯。
「太…太傅去了,留下密信一封,要…要我一定…一定親手交給…你…」青巾男子粗重地喘息,抽搐著嘴唇,一句多停地,努力說著。
齊暄聽聞消息涉及害死自己父親的龐太傅,有些抗拒:「他手中之物,為何要交與我?」
青巾男子料到齊暄會如此反應,奮力從懷中,扯出一角信箋,手上卻是再也無法用力將它拿出,只能指著胸口,邊咳邊說:「太傅自有苦衷,齊侯之死…他…他雖難辭其咎,卻也是…難過非常,看在我來日無多的份…份上…」說著,他強撐著身子,雙膝著地:「跪請都督親啟。」
齊暄扶住深禮的青巾男子,從他的懷中抽出那封被保護地相當完好的書信,與之一起的,還有個包裹被妥帖地收藏,像是終於圓滿地完成了重託,青巾男子全身力氣一松,雙手不忘抱拳,保持著跪姿,身子的溫度涼了下去,生命永遠地停留在了這一刻。
公孫念將一塊方巾蓋在了男子面上,輕輕闔了他微睜的雙目,揮手讓士兵將他好好安葬。輕輕走到案前齊暄身邊,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小心翼翼問道:「信中說了些什麼?」
齊暄的臉朝向帳外,清冷的月光灑在他堅毅的側顏,氣質清雋如書生的少年將軍,此時眉宇間殺氣隱現,伸手端過沙盤上的葯湯,昂首之間便一飲而盡,目光朝向遠方,視線的盡頭好像有一隻翩舞的金蝶洋洋洒洒而來,口中呢喃:「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