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認養蛇蛋
「是。」顧采寧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打算把這些蛇蛋給孵出來。」
「你瘋了你!」張元立立馬大叫,「你知道蛇蛋怎麼孵嗎?你知道這些都是什麼蛇的蛋嗎?要是一不小心是條毒蛇,孵出來咬你一口怎麼辦?」
「我的確不知道蛇蛋怎麼孵,可是我會觀察蛇的巢穴。它們是怎麼安置這些蛋的,我也有樣學樣的安排不就行了?至於辨別蛇蛋嘛……不好意思,我還真會。」顧采寧慢條斯理的回答。
「你你你……你怎麼會這個的?」張元立聞言,他不僅沒有欣喜,反倒臉色嚇得越發慘白。
而這個時候,高風又添了一句:「我也會。」
張元立立馬身體一軟,他撲通一聲癱倒在了地上。
「公子!」
石頭見狀,他連忙高喊一聲,飛撲過來將張元立給扶起來。
張元立艱難站穩腳跟,他才慢慢抬起手,先指指顧采寧,再指向高風。「你們倆、你們到底是不是人?一個個那麼能捉蛇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連蛇蛋都認識?」
「這有什麼奇怪的?當初在邊關,我們缺衣少食,每天能吃個窩頭就謝天謝地了。大家都餓得受不了,所以有空了就會出去挖野菜、逮兔子充饑。如果遇到蛇了,那也必定能抓就抓,掏窩遇到蛇蛋也不會放過。我捉蛇的本領就是在那裡學會的。而且掏蛇窩掏得多了,我也就知道各種蛇的巢穴是什麼樣子,他們的蛇蛋是什麼模樣。甚至,就連他們每年是幾月下蛋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高風慢悠悠的說道。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現在正好就是大部分蛇產蛋孵仔的時候。陳旭冉選在這個時候撒硫磺把大蛇都給趕走,他實在是造大孽了!」
「的確是造大孽了!他還害苦了我們!」張元立定定點頭。
不過話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看顧采寧一眼。「那你呢?你為什麼也認識蛇蛋?」
這不是在野外生存所必須掌握的知識點嗎?野外別的東西不多,飛禽走獸,各種爬蟲鼠蟻數不勝數。他們特種兵大部分時候都在野外作戰,那麼一開始學習戰術的時候,教官最先教導給他們的就是認識各種野外生物,其中就包括各種蛇類。他們需要從巢穴、蛇蛋、居住習慣等等各種因素辨別蛇的種類,然後才能採取相應的對應方法。
後來這些理論知識也的確在她的野外生存實踐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實踐一長,這些知識已經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腦海里,就算穿越到了現在這個身體上她也一直沒有忘掉。
不過,這種話她不會傻到說出口,不然就要被人當神經病了。
所以,顧采寧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的重要嗎?你只要知道我知道就行了。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誰說沒害了?要是哪天你捉一條毒蛇給我,卻騙我說是沒毒的,然後我接過來被咬了,那可怎麼辦?」張元立顫聲說。
「也對喲,為什麼我沒想到這一出?」顧采寧連忙點頭,「好,我決定了!以後你要是惹我不高興,我就放蛇咬你!」
「別呀!」張元立頓時都要哭了。
他恨死自己幹嘛這麼嘴賤了。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的,自己偏要亂說,結果現在好了,又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
他連忙挪過去找了把椅子坐下,這才覺得身體晃得沒那麼厲害了。
「好了好了,咱們不開玩笑了,還是說正事吧!」他灰溜溜的轉換話題,「如果你們真認識蛇蛋的話,那現在這個孵化蛇蛋的主意倒是可以考慮。只是你們想過沒有,要是真的把小蛇孵化出來了,你們打算怎麼養?是放出去,還是自己養?」
「自己養。」顧采寧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就知道!
張元立腦子裡嗡的一聲,他下意識的連人帶椅子離她遠一點。
高風聽到這話,他也不又眉頭一皺,慢慢轉頭看著她。「自己養嗎?可我沒養過蛇。」
「我也沒養過,可我想試試。」顧采寧說道,「俗話說得好,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倚。現在既然都已經被逼到了這個地步,那些大蛇又放棄了蛇蛋,我覺得這就是老天爺給我們的一個嘗試的機會。而且第一次孵蛇蛋,能孵化出來的數目肯定不多,那咱們試著養養又怎麼了?兩個孩子我們都養活了,我就不信這幾條更好養的蛇我會養不活!」
「更何況,如果這次的蛇真養活了的話,咱們就可以考慮自己飼養蛇。這樣的話,一來免去了隔段時間就要出去捕蛇的麻煩,而且也不用再擔心有人會悄悄的在外頭下黑手,讓我們面臨現在這樣的困境。二來,蛇肉也有了穩定的來源,大小可以隨便挑選。」
聽她說出來這麼多好處,張元立也有些心動了。
「要是真按你這麼說的話,這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只不過……就是風險太大了點。」
「富貴險中求。」顧采寧只這麼說了句。
高風聞言,他認真的考慮了一會,最終就將頭一點。「好,試試就試試吧!既然都已經被逼到這個地步了,我們也早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說罷,夫妻二人雙雙轉頭盯上了張元立。
張元立頓時一陣心驚肉跳。
「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你們要養蛇,那你們養去啊!反正我不插手,我可不碰這些滑溜溜的玩意!」
可最近正是這些滑溜溜的玩意幫你賺了錢、也賺夠了名聲呢!
顧采寧撇撇唇。「我們在等你的同意。順便……還有你的支援。」
「什、什麼支援?」張元立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是孵化蛇蛋的工具咯!那些我們家可沒有,所以必須找你幫忙準備。」顧采寧涼涼說道。
高風也點頭。「這個的確只能靠你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張元立這才鬆了口氣,「只要不讓我碰這些圓溜溜的,一切好說!你們要什麼,只管列一張單子出來,我這就讓石頭去準備。」
「好。」顧采寧也不客氣,她立馬去廚房拿了一塊炭條,再翻找出來一張牛皮紙,就在上頭把需要的東西都裂了出來再遞給張元立。
張元立隨手把紙交給石頭。「你照著上頭的,一件不落的給高老闆他們準備好!」
「好嘞,知道了!」石頭立馬點頭。
「只是……」張元立馬上又把話題拉回到了眼前,「如今酒樓里的蛇肉最多只夠今天一頓的。那接下來幾天可怎麼辦?客人們可是早就來訂好了桌的,我事先一點招呼都不打,突然就說做不了,這不僅得罪客人,更會影響醉仙樓的聲譽。現在縣城那邊的張家人可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這又是我離開張家后的第一戰,我絕對不能認輸!」
這個人平時雖然弔兒郎當的,但現在說起正事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
顧采寧看在眼裡,心裡頓時也明白他其實壓力也很大。那對外表現的弔兒郎當不過是他自我保護的一層軀殼罷了。
高風見狀,他則說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咱們抓緊時間去別的地方捉蛇。趁著姓陳的還沒有來得及讓人將雄黃撒過去之前。但是,這個法子也肯定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我管它能持續多久?反正先把眼前這個難關給度過了再說!只要讓我先喘過來這口氣,我馬上就能想出新的法子來應對這個問題!」張元立咬牙切齒的低吼。
高風立即點頭。「既然這樣,那咱們兵分兩路,你和我去隔壁鎮的村子里捉蛇。」
他再回頭看看顧采寧,顧采寧就點頭。「這些蛇蛋交給我吧,我知道怎麼處理。」
高風點點頭。「我再去請朱三嫂子她們過來幫忙照看兩天孩子。」
「好。」現在他們家裡的確人手不夠,王瞎子眼睛又不好使,顧采寧不大會照看孩子,是需要請外援了。
大家把任務分派好,就立刻各自採取行動了。
張元立心急如焚,等高風去朱三嫂子家裡和把人給請好后就趕緊把他給拖走了。石頭也捏著顧采寧給開好的單子,跑去鎮上採購東西。
顧采寧則是等朱三嫂子上門后,就把孩子交給她,自己則是挑著擔子去堤壩邊上挖了滿滿一旦子的河沙還有黃土,擔回來倒在院子里攤開暴晒。然後她又連續來回四五次,挑回來的河沙和黃土把家門口的空地都給擺滿了。
然後,顧采寧再隔上一會就將沙子和黃土翻個面,以保證沙土受熱均勻,藏在裡頭的水氣都能被陽光給晒乾。
朱三媳婦抱著孩子看著她一個人里裡外外的忙碌著,她一臉不解。「寧娘,你一個人這裡裡外外的忙什麼呢?就連孩子都顧不上了?」
「忙一件大事。」顧采寧一本正經的回答。
朱三媳婦頓時說不出話了。
到了傍晚,天色都已經擦黑了,石頭才終於又回來了。他這次回來的時候,身後還跟了一輛大車,車上擠擠挨挨的摞著四五個可以裝下一個人的大缸。
把缸運到高家門口,他連忙大喊:「高娘子,缸到了。我這就叫人給你搬進去嗎?」
「好啊!」顧采寧連忙回應。
說著話,她就已經主動走出來,雙手捧起一個大缸往裡走。一邊自在的往裡邁步,她一邊還對石頭他們說道:「你們跟我走,我已經挪出來一個廂房專門放這些缸了。」
可是,身後一片寂靜,半天都沒有人應聲,她也沒有聽到搬缸的動靜。
顧采寧回過頭。「你們怎麼了?是對我的話有什麼異議嗎?」
「沒有沒有!」石頭一群人才反應過來,他們忙不迭的搖頭。
顧采寧才回過頭去繼續搬缸。
石頭也連忙招呼人把車上的大缸卸下來。那些人一邊卸缸,一邊小聲問石頭:「石頭哥,你真確定這個人是個女的?這缸這麼大這麼沉,我一個大男人搬起來都吃力得很呢,她居然這麼輕鬆就搬起來了,還能一邊搬一邊說話?」
「就是啊,她這力氣也太大了點!」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
石頭其實現在臉色也不大好看。
他當然知道顧采寧有點功夫底子,但他以為那就是高風教給她的一點三腳貓功夫,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地痞流氓的。可是現在,顧采寧這輕輕鬆鬆的一招徹底刷新了他的認知。
他發現,這個看起來弱弱小小的小媳婦其實一點都不弱小,反而強悍得很好嗎?就沖著她輕鬆搬起一個大缸的力氣,她就足以把他這個男人給打趴下了!
「難道說,是因為這缸其實沒多重?」他還是不肯相信,連忙回頭想要抱起一口缸。
結果……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缸給勉強抱起來。至於走路?想都別想!
他連忙把缸放下,還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終於能脫口說話。
而到了這個時候,他徹底對顧采寧的力氣有多大有了新的認知——反正,以後他絕對不會招惹顧采寧!寧願招惹高風也絕對不要招惹顧采寧!這個女人深藏不露!
顧采寧露出這一手后,這群男人瞬息對她心服口服。於是,大家都主動服從她的安排,在她的帶領下將這些大缸都運到了高家最角落的廂房裡。把大缸挨個擺好,顧采寧就點頭。「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咦,這就讓我們走嗎?你確定不需要我們留下來幫忙?」石頭忙問。
不過這話剛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畢竟,就以顧采寧的身體素質,接下來裝土那些活她完全能在自己搞定。
果然,顧采寧立馬搖頭:「不需要。接下來都是精細活,你們留下來反倒是添亂。」
這話說得……真是扎心得很。
要是別的女人這麼說,這群男人肯定早就怒了。可現在這話從顧采寧嘴裡說出來,其他人卻並沒有覺得有多少異樣。他們很爽快的就接受了顧采寧的說辭,然後紛紛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顧采寧也就借著傍晚的最後一點餘光,將白天晒乾的沙子和黃土鋪在大缸里,然後往大缸里澆水,讓篩子和黃土的濕度達到和蛇洞里差不多的時候,再將蛇蛋拿了過來。
之前和高風去撿蛇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根據蛇蛋的外形分門別類過了。所以現在,她只需要把蛇蛋按照種類不同,挨個斜插進泥沙里,最終排成一排。然後,再在缸里放上一碗水,蛇蛋上方蓋上一層青草,這簡陋的孵化裝置就做好了。
最後檢查一下,確定把每一枚蛇蛋都安排妥當了,顧采寧再拿出高風的幾件舊衣服來蓋在大缸上頭,再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壓上石頭,確定老鼠來了也把布扯不下來,才拍拍手走了出去。
等忙完這些,天色已經全黑了。
王瞎子早做好了晚飯,就是簡單的一碗雜糧飯,然後炒幾個青菜,然後還有一碗燉冬瓜,裡頭添了幾片肉,這就是個大菜了。
顧采寧不挑食,今天忙了半天她也累了,所以洗把手,她就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朱三媳婦幫他們看孩子,今晚上肯定要住在這裡了,所以晚飯也是和他們一起吃的。看到他們家裡還有肉燉冬瓜,她頓時羨慕得雙眼發亮,趕緊多吃了幾塊冬瓜,卻不敢碰肉。
還是顧采寧給她夾了幾片肉過去。「嫂子你照顧孩子辛苦了,多吃點肉。」
「不辛苦不辛苦,我家三個孩子可都是我一手帶大的呢,我照顧孩子最拿手了!」朱三媳婦連忙搖頭,不過還是三下兩下就把碗里的肉都給吃進了肚子里去。
因為吃了舒春蘭的肉,晚上她照顧晨丫頭和曉丫頭就更加用心,把兩個孩子都給哄得好好的。
顧采寧也就放心的睡了個安穩覺。
這一晚,高風沒有回來。
甚至第二天他也沒有回。
對於這件事,顧采寧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現在忙著照料那幾缸蛇蛋呢!而且趁著白天有空的時候,她又提著簍子出去走了幾圈,又撿回來不少蛇蛋,也都擦乾淨後放在了缸里。
反倒是村裡人眼看高風接連兩天沒有見到身影,都過來找顧采寧打聽情況。
顧采寧淡然回應:「他和鎮上的張大公子出去辦事了。」
「原來是這樣,那看來他是要跟張大公子一起做大生意了呢!」鄉親們連忙點頭,一個個的如是說。
顧采寧只是撇撇唇,並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那大家就認定——事情肯定就是這樣!
然後,這個消息就傳到了高天賜耳朵里。
如今翠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羊奶和銀鐲子也就讓她開心了幾天,最近她又開始哼哼唧唧的,每天不是頭疼就是腰酸,反正怎麼都不舒服。高天賜本來也是個從小養尊處優的貨,做小伏低的在她身邊伺候了幾天後,他就膩煩了。現在翠翹再哼哼,他就借口要讀書考學,一頭鑽進書房裡不出來,或者打著去找同窗們一起做文章的借口跑出去和別人一起胡吃海喝,甩手把翠翹扔給田氏伺候。
至於田氏嘛……沒了高天賜在,她對翠翹可就不客氣了。不過翠翹也不是好惹的,只要她在田氏手下遭了罪,回頭高天賜回來她肯定要告狀。高天賜雖然不耐煩伺候翠翹,但翠翹的身子他還是很喜歡的,再加上翠翹又狠會討他歡喜,所以他一聽翠翹告狀,扭頭就沖著田氏一通大罵,非逼著田氏向翠翹道歉。
田氏不得已道歉了,但等下次高天賜出門,她就要變本加厲的找翠翹討還回來。然後翠翹再通過高天賜報復回去。
如此一來,這兩個人之間的仇怨越結越深。
這一天,高天賜得知高風被張元立用馬車拉走,而且還一走兩天沒回來的消息,他簡直氣瘋了!
怒氣沖沖的回到家裡,沒想到卻又看到田氏正和翠翹打成一團。田氏手裡拿著掃帚,嘴裡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追著翠翹滿屋子跑。
「你個小娼婦,居然敢去我房裡偷錢?我的錢也是你能碰的?我今天就要打爛你的臟手!」
翠翹雖然肚子大,可是跑起來也不算慢,而且她身形靈活,動不動一個急轉彎,就把田氏給甩在了身後。她一邊跑著,一邊大喊:「我為什麼要去偷錢?那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吃飽飯?每次高天賜在的時候你就大魚大肉的伺候,他不在家你就隨便一盤菜葉子把我給打發了。那菜葉子一共有幾片都能數得一清二楚,裡頭還一點油星都沒有!我懷著孩子,天天吃這些東西哪夠啊?我要吃肉!你不給我吃,我只能拿錢自己去買了!」
「我呸!就你這小賤貨,你也配吃肉?你說你來我家這麼多天,都花了我多少錢了?你還一文錢都沒給我掙回來呢,你還想偷我錢?我現在就把你拖出去賣了!」
「有本事你倒是賣我啊!你賣了我,高天賜他肯定和你拚命!」
「好啊,你敢挑唆我兒和我拚命?我現在就打死你!」
兩個人一邊喊一邊打,簡直鬧得雞飛狗跳的。
翠翹正跑著,忽然看到高天賜進來了,她立馬停下腳步。田氏一門心思的追著她,一看翠翹不動了,她頓時加快腳步衝過去,用力在翠翹身上打了好幾下。
翠翹趁勢一頭撲進高天賜懷裡。「高郎,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然而,她的這次哭訴卻並沒有得到高天賜的溫柔安撫。高天賜一反常態,直接一把把她給推開。「滾邊去!」
翠翹踉蹌幾下,好容易站穩了腳跟,此時她的臉色也變得陰沉沉的。
田氏見狀,她卻歡喜得不得了。「兒啊,我早救和你說過,這個小賤人慣不得!你看看她,現在都矯情成什麼樣了?」
高天賜又冷冷看她一眼。「你也閉嘴,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吵,有完沒完?」
田氏被訓得一個激靈。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她趕忙小聲問。
高天賜又白她一眼。「你天天在村裡待著,都不知道村裡的事嗎?那個高風,他現在和鎮上醉仙樓的張大公子搞到一起了,兩人關係好得很呢!現在他們馬上還要一起做大生意,前兩天張大公子的小廝才又給他們送進去好幾口大缸!」
「切,我還當是什麼要緊事呢!」田氏聽了,她一臉不屑的擺手,「就那個傻子和那個不中用的死丫頭,他們能幹什麼大事?他們一口氣買那麼多缸回去,肯定是打算用大缸發豆芽呢!」
「發豆芽?」高天賜一愣。
田氏趕忙點頭。「不然呢?你覺得他們要那麼多缸還能幹什麼?肯定是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討好了那位張大公子,讓人家把酒樓里進豆芽的活交給了他們,然後他們就急吼吼的去買了幾口大缸回去,就等著靠發豆芽賺錢了!」
「好像也是。」高天賜點點頭,「買那麼多缸,除了發豆芽,似乎也沒別的用途了。」
「肯定就是這樣!」田氏更加肯定的點頭,「那兩個人有多少本事咱們還不知道?他們這輩子就是吃苦受罪的命了,現在就算能賣豆芽給酒樓,一個月又能賣出去幾個錢?也就夠養他們家那兩個小丫頭了!可是我兒你就和他們不一樣了,你以後是要考功名當大官的。只要你中了秀才,你就平步青雲,比他們強太多了!」
這些話高天賜最愛聽了,不管田氏說多少次他都聽不厭煩。
現在再聽田氏這麼說,他心裡依然舒坦得很。
「嗯,是我想太多了。」他點點頭,嘴角就浮現出一抹笑。
可馬上,他就把田氏給扔到一邊,主動來到翠翹身邊。「翠翹,剛才你沒事吧?我那一推有沒有傷到你?」
翠翹低垂的眼帘中閃過一絲冷意。不過等抬起頭的時候,她又已經是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她含著淚花搖了搖頭:「我沒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也沒有別的本事,不能幫你排憂解難,所以如果推我一下能讓你瀉火的話,我心甘情願。就是……下次你力氣能不能小一點?我怕傷到了孩子。」
「是是是,是我錯了!」心情好了,高天賜也終於想到自省,他連忙賠禮道歉,又雙手扶著翠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翠翹順勢靠在他懷裡,可憐兮兮的抽抽鼻子。「高郎,我好餓。」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這就給你找吃的。」高天賜趕緊點頭。再一回頭,他又冷著臉對田氏大喊,「娘,你廚房裡不是燉了雞湯嗎?你快給翠翹端過來!」
「憑什麼?這雞湯我是燉給你補身子的!」田氏忙叫。
「翠翹喝了就等於是我喝了!你趕緊端過來!」高天賜不耐煩的喊著,人已經小心翼翼的扶著翠翹走了。
翠翹柔弱無骨的靠在高天賜懷裡。但在進門之際,她卻悄悄從高天賜懷裡探出腦袋,朝著田氏那邊送去一個得意洋洋的笑。
田氏見狀,她又忍不住跺跺腳,嘴裡恨恨的罵了翠翹好幾句。
可是現在兒子在,她也不敢繼續鬧,就只能憋著這口氣,還是老老實實的舀了雞湯給送進去房裡。
就在這一家子互相折騰的時候,出門兩天的高風終於回來了。
他一到家裡,立馬就跑進去廂房,一手一個把他的兩個寶貝女兒都抱在懷裡,好好的親熱了一通。
現在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剛剛會笑。小娃娃雖然不會說話,但心思卻十分敏感,能很敏銳的分辨出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那麼高風這個爹肯定就是世上對她們最好的人了!
因此一看到高風,兩個小娃娃就不約而同的咧開了小嘴呵呵笑了起來。
兩個人的四隻小手還不停的在半空揮舞著,抓捏著高風的臉,捏得他齜牙咧嘴的,卻也開心的傻笑個不停。
顧采寧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她都不禁跟著嘴角彎彎,心裡又一股暖流涌了上來。
正當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忽然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
「我說你就不能慢點走嗎?我在後頭叫了半天讓你等等我等等我,你卻不僅不等,還越跑越快了!你這個人怎麼能這樣,你太不尊重你的合作夥伴了!」
顧采寧聞言回過頭,就見到張元立正站在門口,他一手扶腰,一邊氣喘吁吁的低叫。
然而被他譴責的對象高風現在正醉心於和女兒玩耍,理都懶得理會他。
顧采寧則是訝異挑眉。「張大公子你怎麼又來了?是蛇沒抓到嗎?」
「放心,有他出馬,抓蛇還不是易如反掌?這次我們一口氣抓夠了十天的量,接下來十天是沒有任何問題了。」張元立擺手。
顧采寧就更好奇了。「既然如此,你不去酒樓主持大局,又跑來我家幹什麼?」
張元立立馬下巴一抬,眼底一抹精光一閃而逝。
這模樣,像極了一隻狡猾的狐狸。
顧采寧一看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而張元立和他們打了這麼多次交道,也了解他們的性格,所以他並不賣關子,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這兩天在陪著高老闆一起捉蛇的時候,我順便向他打聽了一下蛇的習性,才發現大多數蛇都是在這個時候產卵。然後我突然想到,這個時候我們抓到的蛇越多,是不是就表示著越多的小蛇要失去爹娘,或者根本就失去了出生的機會?這可是天大的罪孽啊,我承擔不起!」
顧采寧耐心的等他感慨完畢,然後贈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廢話說完了嗎?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
張元立都被她懟習慣了,現在早已經習以為常。所以現在看到顧采寧這麼耐心的聽他說了這麼多,他還感激得不得了,忙不迭的點頭。「說完了說完了,接下來就是正事。」
說著,他突然輕輕嗓子,神色變得異常正經。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一旁的高風就已經搶先一步說了:「他想拿幾個蛇蛋出去玩。」
張元立立馬肩膀一垮。「好不容易今天你媳婦沒拆我的台,怎麼你又來拆台了?你們夫妻倆就是生來克我的是不是?」
高風不置可否,他清清爽爽的抱起兩個女兒來到顧采寧身邊坐下,繼續傻呵呵的陪女兒玩耍,根本不理他。
張元立看著他這樣,他禁不住又想到了石頭那天對他說的話——顧采寧一個人,竟然就能輕輕鬆鬆的搬起那麼重的一隻大缸!
說實話,從她這瘦削的身形上真看不出來。
發現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顧采寧眉梢一挑。「這事和我有關?」
「要說有關,還真有點關係。」張元立連忙回神,「我這次想到的辦法是——找幾個人,讓他們一人認養一個蛇蛋!你覺得怎麼樣?」
「認養蛇蛋?這是什麼操作?」對於生意上的操作,顧采寧到現在依然沒有完全摸清楚。
張元立立馬認真的向她解釋。「前天我們剛到隔壁鎮上,陳旭冉就已經發現了不對,然後縣太爺的大公子迅速找關係,就讓隔壁鎮上的人借口說什麼鄉下有人被蛇咬死了!然後,又開始大範圍的撒雄黃驅蛇。我們也就只能靠中間的一點時間差捉了幾條。而至於其他的鎮子,不用說必定都已經被察覺過來的他們給控制住了。眼下這些蛇只能堅持十天,那麼十天後我就必須搞出一個更大的動靜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那上頭去,讓他們暫時忘掉全蛇宴這件事!」
「所以,你就想到了認養蛇蛋?」顧采寧明白了,「只是,現在條件有限,我都不知道哪個蛇蛋能孵出來小蛇。」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先到解決辦法了。」張元立立馬擺手,「那天我看的時候,記得你們手裡不是各種蛇蛋都有好幾枚嗎?那咱們就一樣拿一枚出來,送去酒樓給他們看。等看過了,就把蛇蛋送回來,繼續和其他蛋一起孵。等最後不管哪顆蛋先孵出來了,咱們就一口咬定那顆蛋就是他們認養的那一顆,這樣不就行了?」
這也行?
顧采寧目瞪口呆。
最終,她再次對張元立豎起大拇指。「你真厲害。」
「多謝誇獎,一般一般啦!」張元立連忙擺手,下巴卻抬得更高了,「看你的意思,你是同意我的這個主意了?」
「我不同意又能怎麼樣?眼下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而這個坎是必須要跨過去的。」顧采寧嘆道,「我們早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麼現在,既然你要冒險,我們也就只能陪著你一起瘋一把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倆也都不會是甘於坐等被滅的人!」張元立哈哈大笑,「既然這樣,那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準備準備,我這就回去鎮上,準備張羅認養大會!」
在身體力行上,張元立的行動速度比起顧采寧和高風一點都不差。
也就五六天後,張元立的這個認養大會就已經籌措好了。
到了時間,顧采寧和高風一起提著那幾枚蛇蛋去了鎮上,而張元立也已經將鎮上那些鄉紳們都請了過來。
他還是老樣子,又是先請大家看戲,不過看的早已經不是最開始那一出,而是新改的一出。這次的戲文依然是和蛇仙有關,但講的不是蛇仙割肉,而是蛇仙產下一枚仙蛋,贈與救它性命的恩人。恩人對蛇蛋愛若至寶,一直揣在懷裡小心呵護。後來蛇蛋里成功孵化出一條小蛇,然後這條小蛇對救命恩人極盡報答,最後甚至在主人遭逢大難、即將活活餓死的時候犧牲了自己。主人含著眼淚將小蛇煮了吃下肚去,熬過這一劫。最終,主人重整旗鼓,將禍害過他的仇人繩之以法,為小蛇報了仇。
又是一出再惡俗不過的報恩戲,卻看得這些鄉紳們如痴如醉,好些人都被小蛇大無畏的奉獻精神感動得哭了!
張元立見狀,他趁熱打鐵,也裝模作樣的擠出來幾滴眼淚,然後拎著袖口在眼角上擦了擦,就走上台:「這出新戲大家覺得怎麼樣?」
「好!」鄉紳們毫不猶豫的拍手叫好。
張元立立馬點頭。「我也覺得很好。尤其當我知道,原來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蛇下蛋的時候,我就更佩服寫出這一折戲的人了。」
聽到這話,正躲在幕後看熱鬧的顧采寧忍不住吐槽:「這齣戲的主題不就是他想出來的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大言不慚的誇自己。」
「他本來就是這麼不要臉的人。」高風點頭說道。
顧采寧頓時撲哧一笑。
就在他們倆小聲說話的時候,下頭的鄉紳們卻已經被張元立話語中的『蛇下蛋』這三個字撩動了心思。
「真的嗎?蛇下蛋?這個時候?」有人已經忍不住大聲問了出來。
張元立定定點頭。「當然是真的,而且實不相瞞,前兩天我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蛇仙來到我面前,和我說我這幾個月來向民眾傳播它的仁善,它很是滿意,所以決定送我一份禮物。然後,第二天和我們酒樓合作的捕蛇人就給我送來了這幾枚蛇蛋!」
說著,他拍拍手。「把蛋送上來!」
石頭提著籃子走了出去,掀開蓋在籃子上的布,將籃子里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幾顆蛇蛋展現在眾人跟前。
「還真是蛇蛋!」立馬有人驚呼出聲。
「那是自然的。」張元立頷首,「只不過,蛇仙的厚愛我不敢獨享,才特地將諸位請過來。大家都是大善人,這些年為鎮上造橋鋪路什麼的沒少做,那麼蛇仙的恩賜你們也應當和我一起分享。」
這一通漂亮話簡直說到人心坎里去了,同時也勾得人心裡直痒痒。畢竟,如今蛇仙的說法在觀音鎮上流行得很,甚至其他鎮上都紛紛開始演那一齣戲了,他們漸漸的也在心裡信了蛇仙。那麼現在,蛇仙賜下來的蛇蛋,誰不想弄一隻在手上?
只不過……這籃子里就只有六枚蛋,在場卻有十個人,那就註定有四個人是搶不到的!
於是,張元立還什麼都沒說呢,就已經有人主動開口:「我出一兩銀子,認養其中一顆!」
其他人一見如此,他們也急了。
「我出二兩!我要那個長長的!」
「我出五兩!」
「我出八兩!」
不一會的功夫,現場的氣氛就被這些人主動炒得熱鬧無比。
趁著這些人互相叫價的時候,張元立回頭沖著顧采寧高風夫妻倆擠擠眼睛,眼底一抹得色顯而易見——怎麼樣,我就說這個辦法可行吧!你看,我才隨便說了幾句話,他們一個個就已經激動成什麼樣了!
是啊,你最厲害了!顧采寧也以眼神回應。
張元立頓時笑得更得意了。
不過等迴轉頭,他又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還苦口婆心的勸這些鄉紳們:「大家不要著急,這是蛇仙的恩賜,蛇仙是想讓大家得到蛇蛋后心想事成,可不是打算讓你們吵起來的!大家有事好商量,千萬別打起來啊!」
他這話與其說是在勸誡,還不如說是在挑事。
大傢伙一聽到『蛇仙能讓大家心想事成』這樣的字句,一個個又哪裡還忍得住?
於是乎……轟的一聲,酒樓二樓里瞬息炸開了鍋,這些人不僅沒有冷靜下來,反倒一個比一個嗓門更大,叫出來的價錢也越來越高。
最後,六顆蛋,愣是被張元立炒出了平均一顆十兩銀子的高價。
張元立收了錢,還請認養人在上頭題上的名字作為記號。他還一再向認養人保證,自己會請高人幫忙照顧這些蛇蛋,保證一定能孵出來小蛇!在這期間,認養人隨時可以派人過來觀察蛇蛋的情況。
搶到蛇蛋的人頓時心滿意足,爽快的掏了錢走了。其他沒搶到蛇蛋的人都垂頭喪氣的,灰溜溜的走了。
然後到了第二天,整個觀音鎮上的人們就都知道——蛇仙賜福啦!
緊跟著,昨晚上醉仙樓里上演的那一齣戲又開始到處傳唱,大家對蛇仙賜福這個說辭越發的肯定,也都認定了——蛇仙賜福,賜的就是這個蛇蛋!
一時間,蛇蛋成了市場上的搶手貨。
消息傳到縣城裡,陳旭冉得知消息后,他手一松,手裡的茶杯都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蛇仙賜福……蛇蛋……」他張張嘴,輕聲自言自語,「高風,張元立,感情我還是小瞧了你們啊!這麼一來,我們到處撒雄黃這事反倒是幫了他們!」
不然,那幾個人還不能輕易撿到那麼多蛇蛋,然後到處招搖撞騙呢!
縣太爺大公子聞言,他卻只是冷冷一笑。「他們也囂張不了多久。蛇蛋這種東西,他們能拿到手,別人肯定也能拿到手。你沒聽說如今觀音鎮上的人到處掏蛇蛋都快掏瘋了嗎?東西一旦多了,那就不值錢了。」
「不,不一定。」陳旭冉卻猛地搖頭。
「他們既然這麼做了,那就一定有他們的理由在。這裡頭一定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他們肯定還隱瞞了什麼!」
只是,是什麼呢?他想不出來。
陳旭冉眼神一暗。「看來,我得回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