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高風的往事
「我們干!」但馬上,張全的兒子卻用力點頭。
「你個臭小子胡說些什麼?我們不幹!我們不能做對不起老爺夫人的事!」張全一巴掌拍在兒子後腦勺上。
「爹!」張全的兒子還想說什麼,張全已經冷下臉,「你給我閉嘴!」
然後他回頭看著高風顧采寧,眼中浮現出一抹恨意:「你們以為我不知道嗎?我能有今天,全都是因為你們!要不是你們在老爺跟前挑撥離間,老爺怎麼可能不信我,還把我給排斥到了這個地步?你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不會相信你們!」
「那就太可惜了。既然這樣,那你們一家子就做好家破人亡的準備吧!」顧采寧點點頭,她就和高風一道轉身,走了!
兩個人居然都沒有多說話,就這麼走人了!
張全一家子又愣住了。
「爹……」張全的兒子又叫了聲。
這一次,張全沒有說話。
張全的兒子頓時鼓起勇氣:「爹,你一心一意的為老爺夫人著想,可他們為你想過嗎?這麼多年了,你給老爺當牛做馬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看看老爺他是怎麼對你的?就因為大公子的一點挑撥離間,他就不信你了!甚至現在他還……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那你也不該為我、為妹妹想想嗎?我都還沒娶媳婦,妹妹她還這麼小!而且妹妹之前就和我說過,二公子三公子私底下摸過她好幾次了!」
張全身形一僵。「那也不行!我是張家的人,我就該一心一意的為張家做事!」
「那大公子不一樣是姓張的?他才是張家嫡長子呢!」兒子卻說。
張全被噎得說不出話。
而且就恨恨跺腳:「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件事我坐定了!爹你不做,我自己去做!我要救我自己,我還要救妹妹!」
說著,他就轉身想朝外跑。
可張全立馬撲過去把他抓住,直接把人拖回到房裡鎖起來。「你給我老實點在家裡待著!這幾天你都不許出門,敢出去,我打斷你的腿!」
兒子還在房間里大喊大叫,他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直接轉身走了。
張全的媳婦閨女看著他這樣,兩個人都臉色慘白。
「孩子他爹,你這是要幹嘛呀?」張全媳婦小聲的叫。女兒也苦著一張臉,「爹,您就把哥哥放出來吧!大不了、大不了我聽話,明天就去伺候老爺去。」
張全看看妻女的模樣,再聽到身後兒子的吼叫聲,他身形一晃,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前走去。
「孩子他爹……」
「爹……」
「你們都別說話了,讓我一個人靜靜,靜靜。」張全連忙擺手,有氣無力的丟下這句話,就慢慢的抬腳走了。
顧采寧和高風在丟下那句話后,他們並沒有走,而是又折返回去張老爺的書房。
這個時候,張老爺還在和張夫人小聲說話。
張夫人的聲音陰陽怪氣的:「妾身還沒恭喜老爺呢!您的這個兒子的確是有出息,不僅把觀音鎮上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次張宏一口氣帶那麼多人去給他找事,居然也被他給扛過去了!咱們老張家有他這麼一個子孫在,以後可不怕不飛黃騰達呢!」
張老爺冷哼。「靠他飛黃騰達?這個逆子他不把張家給敗了就不錯了!去年我只不過讓他向你磕頭認錯,他卻死活不肯,我去按他,他還差點把我都給打了!這種不肖子孫,他這種人要是當了張家的家,哪還有你我的活路?這次我也是好心想讓他回來,踏踏實實的給家裡幹活,可你看看他?現在我就把話放在這裡,以後我都不會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以後他要是在外頭混不下去了想回來,我也不會給他機會!他就等著死在外頭沒人收屍吧!」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自己把自己給嗆得直咳嗽。
張夫人連忙給他倒水拍背,溫柔的安撫他:「好了你也別想太多了。孩子還小,不懂事瞎鬧騰也是有的。你一個做長輩的,哪能和他一般計較?」
這話聽起來是在勸解,可對張老爺而言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他還小?二十歲的人了,孩子都生了兩個,還小個什麼?真說小,那也是老二老三他們小,可他也不知道讓著弟弟妹妹們點,反倒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欺負人!你看看當初他都把你們給欺負成什麼樣了?要不是我把你們接回來過年,你們怕是都已經死在外頭了!現在想想我還來氣!」
「老爺……」
「好了你別說了!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以後誰都別在我跟前提他!你們全都當他已經死了吧!」
張老爺大喊著,回頭又對外頭喊:「來人!」
「老爺!」張家的大管家趕緊跑過來。
「你明天一早就去官府報案,就說張宏他卷了咱們家的錢財偷偷跑了,我們到處找不到人,很有可能他就是去找張元立了。現在請縣太爺趕緊派人去觀音鎮那邊看看,若是見到逃犯張宏,就速速將他抓回!」張老爺高聲道。
管家連忙答應了。
顧采寧在外頭聽到這話,她不禁輕輕一笑:「都說有後娘就有后爹,不過我看張老爺這個爹本身就當得不怎麼樣。張元立和他斷絕關係,獨立出來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的確。」高風頷首,「而且現在他們做的這件事更是陰狠。張元立他們正在來的路上呢,按理說他才是原告。可這個人佔據著地利優勢,還有和縣太爺的關係,愣是搶先一步把自己變成了原告不說,還往張元立頭上扣了一盆髒水。回頭縣衙里開堂審理,他們把事情給嚷嚷出去,張元立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他這個爹下手真狠,的確是帶得出像張宏那樣放肆打砸的手下的人。」
顧采寧撇唇。「不管怎麼說,張元立是咱們的朋友。有人欺負我們的朋友,我們必須得有所表示,你說是吧?」
高風立馬迴轉頭。「你想到辦法了?」
「當然。」顧采寧頷首,「那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於是,正當張夫人和張老爺一個拱火,一個將張元立給罵得一錢不值的時候,張家院子里突然噼里啪啦一陣響。寂靜的夜晚,這樣的聲音格外的響亮清晰,張老爺張夫人全都聽到了。
兩個人趕緊起身,馬上就見到管家跑了回來。「老爺夫人,不好了,夫人的卧房被砸了!尤其是夫人的首飾箱子,裡頭的金銀首飾全掉出來了!」
張夫人立馬尖叫一聲,頓時都顧不上挑撥張老爺和張元立的父子關係,就一路尖叫著跑回去自己房裡。
張老爺也連忙跟上。
兩個人到了地方,頓時都被眼前所見給驚呆了——白天還穩穩矗立在那裡的院子,現在就跟被一陣狂風颳倒了似的,牆塌了,屋頂上破了好幾個大洞,屋子裡的桌椅板凳等等更是被砸得稀巴爛,張夫人的衣裳首飾等等東西撒了一地。
到處都是一片狼藉。
在這一片狼藉之中,張夫人的丫鬟們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張夫人氣得過去提起一個丫鬟:「你們一個個怎麼看家的?那作惡的歹人呢?跑哪裡去了?」
「回、回夫人的話,剛才過來的是一男一女,他們跑到這邊,二話不說動手就開始亂打亂砸。我們本來想把人給攔下的,可沒想到的是他們功夫好厲害,我們根本就近不了他們的身!所以才……」丫鬟瑟縮著回答。
「沒用的東西!」張夫人一把將人給推開。
另一個丫鬟見狀又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夫人,還有那裡……」
張夫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又一陣膽戰心驚。
只見前方雪白的牆壁上,被人用木炭寫了以行黑漆漆的大字——這是見面禮。若是你們敢繼續欺負張元立,下一個砸你書房!
「老爺!」張夫人見狀嚇得趕緊跳回到張老爺身邊,「現在可怎麼辦?」
「不怎麼辦!幾個宵小之徒,就想嚇到我?他們做夢!」張老爺冷哼,「還敢潛入我家,拆我家的房子、留字威脅我?我明天讓管家一併告到縣衙去,讓縣太爺把他們給找出來,問罪!」
說罷,他一甩袖子。「我張家的院子,也是能任由他們隨便來去的?我一定會讓他們後悔!」
然後他又把管家給叫過來。「你明天去縣衙,就說昨晚上有人偷偷來咱們府上打劫,偷走了夫人的金銀首飾。等回頭把人找到了,這個必須讓他們賠!」
躲在暗處的顧采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看來,他根本就沒意識到我們的目的所在。」她沉聲道。
甚至,居然還打蛇隨棍上,這麼快就想出來了這麼一個反咬一口的好主意。
「我也發現了。」高風點頭。
「既然如此,那咱們再提醒他一遍吧!」顧采寧道。
高風深表贊同。
然後,就在張老爺還在喋喋不休的交代管家明天去縣衙里怎麼說的時候,他們雙雙跳上圍牆。
「你們口中的惡徒現在就站在這裡。要是有膽量的話,你們現在就來抓我們去見官啊!」顧采寧高聲道。
「啊!」張夫人一聽到暗處傳來說話聲,她立馬白眼一翻,就這麼活生生嚇昏過去了!
張老爺也嚇得一個激靈。不過他好歹見多識廣,膽子也還算大,所以很快他就穩住心神,然後看向暗處那兩個身影。
今晚沒有月亮,高夫人院子里的燈籠也都被顧采寧和高風毀了,現在只剩下張老爺身後的丫鬟手裡還提著一盞,但燈籠里的這點光亮根本不足以照射到那邊去。因此,張老爺只能影影綽綽的看到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牆上,他莫名的後背上就是一寒。
「好你們兩個惡徒,深夜打砸我家,偷我家東西,你們還敢出現在我面前?現在我就去衙門報官,讓官差來抓你們!」
「隨你的便。」顧采寧冷聲道,「不過你得想好,在官差來之前,我們會先將附近的街坊鄰居都叫過來,把你因為嫉妒自己兒子太能幹,而先將他趕出家門、后又和張宏一起設下毒計想要害他身敗名裂,然後接手他手裡的生意這些事公諸於眾。」
「這些事你們怎麼知道的?」張老爺一聽,他脫口就問。
話出口,他立馬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又趕緊改口。「你胡說八道!我們張家的事情,你們外人不過捕風捉影的聽人說了點皮毛就信以為真,現在還來我家主持公道來了?有本事你把張元立給我叫過來,我們當面對質!」
「放心,最遲後天,他就會過來這裡,在公堂上和你們當面對質了。還希望到時候張老爺您能出面才好呢!」顧采寧冷笑道。
張老爺頓時大喊:「你們果然和張元立是一夥的!你們說,他給了你們多少錢,才讓你們來我家鬧事?我雙倍給你們!」
「呵呵。」顧采寧冷笑幾聲。
張老爺的老心肝又禁不住的狠狠蹦跳了好幾下。
他突然發現,這兩個人的來意他竟然捉摸不透!他試探了這麼多句,他們雖然有問必答,卻都沒有讓他套出多少有用的消息。甚至,話說得越多,對方的態度就越是讓他心驚膽戰。
張元立那小子到底從哪搞來的這兩個高人?自己一直派張宏盯著他,可是張宏從沒有和他提起過有這麼兩個人啊!
他正想著,高風也發話了:「我們最恨被人污衊,所以你要去衙門告狀可以,但請務必實話實說。不然的話……今天我們我們不過只拆了一間廂房,明天就該輪到你的書房,後天就是你家賬房。你家賬房裡必定有許多見不得人的東西,這個我應當沒說錯吧?」
張老爺頓時又嚇得身體一個哆嗦。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我們說了,只是想要你還張元立一個公道而已。」高風和顧采寧齊聲道。
「如果你敢亂來,這個就是你的下場!」
伴著顧采寧的一聲冷喝,一支筷子突然從黑暗中射過來,正中張老爺的髮髻,一下就把他給釘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然後,他們就一起跳下牆去。張家的小廝們連忙幾個過來解救張老爺,幾個朝高風顧采寧離開的方向追過去,可等到了牆外,他們哪裡還能找到這兩個人的蹤影?
再把整個張府都找一遍,他們也沒發現這兩個人出現過的蹤跡。
到最後,管家只能悻悻的帶著人回來張老爺跟前。「老爺,人沒找到。」
「你們一個個都幹什麼吃的?我們張家白養你這麼多年了!」張夫人剛醒過來就聽到這話,她破口大罵。
張老爺則是眉頭緊皺。「真沒找到?咱們府上就沒有人見過他們?」
「真的沒有。小的把府上的人都問遍了,沒一個人見過。」管家老實搖頭。
張老爺一臉陰沉。
「咱們家是四進的宅院,從外到里少說也有四五堵牆,每一道院牆外頭都有人守著,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又是怎麼出去的?這到底是他們本事太厲害,還是咱們家裡藏了內鬼?」
「肯定是內鬼!不然咱們這裡要有那麼厲害的人,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又怎麼可能不去給官府做事?」張夫人忙叫。
張老爺點點頭。「我也覺得是內鬼。」
管家聽到這些話,他立馬會意。「小的這就帶人去搜,就算把這個府邸都反過來,也一定會把人給找出來!」
張老爺點點頭,管家連忙去了。
這一晚,張家上下人仰馬翻,所有人都沒有睡覺,被管家帶著人搜身搜家。結果,顧采寧和高風的人沒找到,倒是從下人房裡翻找出來各種各樣的東西,管家又忙著懲處這些膽大包天的下人,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
張全一家子已經落魄了,管家派的人過來搜查的時候更是毫不客氣,直接把他們家裡值錢的東西都給搜刮一空。
「這些都是贓物,肯定是你們從老爺夫人那裡偷來的!東西我們沒收了,回頭給老爺夫人看過,再讓老爺夫人治你們的罪!」
任憑這些人將東西都給拿走,張全一聲不吭,也分毫沒有反抗。
張全的媳婦兒女們此時也顧不上這些東西了。好容易等人走了,他們就圍在張全身邊:「爹,聽他們剛才的描述,我怎麼覺得那兩個人和之前來找咱們的兩個是同一個?」
「我也覺得是!」
「他們竟然這麼厲害!就連夫人的房間都敢砸,還出言嚇唬老爺夫人,那您說,要是咱們不老實按照他們的吩咐去做的話,他們會不會……」
張全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要不然,爹,咱們就拼一把吧!」兒子再次勸他,「留在府上是個死,咱們幫大公子做個證,說不定還有一條活路!」
「你閉嘴!」張全又白了兒子一眼,然後冷著臉抬腳回到房裡,砰地一聲關上門。
兒子見狀,臉上卻是一喜。「爹他這次沒有反駁我!看來,他是改變想法了!」
這一晚張府上下人心惶惶,就連張老爺夫妻倆也都嚇得一晚上沒合眼,這些事顧采寧和高風當然都往心裡去。
他們辦完了該辦的事,兩個人就又悄悄回到客棧,簡單洗把臉泡個腳,就雙雙倒在了床上。
顧采寧微微喘息著,臉上卻不由的帶上了一抹笑。
「真爽!」她忍不住感嘆,「我好久沒有干過這麼驚險刺激的事了!」
「嗯,你表現很好。」高風附和。
顧采寧立馬扭過頭。她和高風對視一眼,顧采寧就皺皺眉。「你的表現也不錯,手腳十分利落,和我不相上下。」
高風只點點頭。
顧采寧就靜靜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其實我一直想問來著,你之前參軍,在軍營里是做什麼的?後來又是因為什麼被遣送回家的?一般來說,按照你的身手,你這樣的人才理應被繼續留在軍營里效力才對。」
「我進了軍營后,一開始是做斥侯,後來因為表現突出,被大將軍看中,列入他特地選拔的先鋒隊中,經受了足足兩年的訓練。當時三十個人被選入,可最終扛下來的只有五個人。原本最終考核已經結束,將軍打算對我委以重任,正好當時外敵來犯,將軍就命我們一起上陣,想通過這次我們在戰場上的表現來給我們安排最終的位置。結果……」高風說到這裡不說話。
顧采寧抿唇。「是出事了?你臉上的傷就是在那時候受的?」
高風點頭。「我一時疏忽大意,被敵軍的刀砍傷,而且還傷了好幾處,當時腿骨都折了。一般這樣的錯誤老兵根本不會犯,更何況是我這樣被大將軍親自選拔培訓出來的人?因此這件事後,大將軍就對我心灰意冷。我也因為腿傷的緣故,沒辦法再在軍營里逗留下去,就領了朝廷給的安置款回家了。」
他在說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靜,可顧采寧分明從他的眼底看出了一絲深深的哀傷。
她不由心口一緊。「只是這樣嗎?這中間應該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吧?」
高風聽后唇角輕扯。「是,不過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要不是解甲歸田,我也不可能遇到你,然後娶了你,還生下晨丫頭曉丫頭。有你們母女三個在身邊,我知足了,其他什麼都不強求了。」
他這認命的姿態讓顧采寧很是不爽。
她從來不是個認命的人,她一直做的事情都是和老天爺抗爭!
而高風……現在從他的這一番話里,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年他一直這麼逆來順受,毫無反抗精神。他應當是被當時軍營里發生的事情狠狠打擊到了,從此了無生趣,活得就跟行屍走肉一般。
因此,無論是田氏拚命的使喚他,還是高天賜不停的欺負他,那些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不過只是一些外界小刺激罷了,他根本就沒往心裡去。他的心早已經在軍營里的時候就已經被徹底傷死了。
哀莫大於心死。
想到這裡,顧采寧突然無比的心疼他。
她連忙捧起他的臉,輕輕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別傷心了,你還有我呢!」
「我沒有傷心。我說了,都已經過去了。」高風輕輕搖頭。
「你就是在傷心。」顧采寧卻說道。
高風一怔,顧采寧則是定定看著他的眼睛:「這是你的傷心事,我不會多問。什麼時候你想和我說了你就來說,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強求。只是,既然那個人做了傷害你的事情,那就說明他不值得被你當做朋友。你把他忘了吧!以後不要再記起他,想來以後你們也不會再有任何來往了。咱們繼續好好的過咱們自己的日子。回頭要是有機會,我再幫你報復回去!」
高風頓時心裡一暖。
「不用你報復,如果再讓我遇到他的話,我自己會親手向他討還回一切。」他低聲說。
顧采寧點頭。「那也行。我相信你肯定辦得到。」
心口的傷疤被撕開,這次卻只稍稍痛了一下,就迅速被顧采寧的柔情給撫慰住,也迅速的癒合了。而且以後肯定都不會再鮮血淋漓。
高風渾身上下都暖暖的,他忍不住一把擁住顧采寧,也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有你在身邊,真好。」
顧采寧勾起嘴角:「對了,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也會這些?普通的農家女可是不會玩這些花樣的。」
「不用問。你肯定是有一番奇遇,說出來別人都不會信。我也不想知道太多,反正現在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媳婦,我孩子的娘,以後也會陪著我一生一世,這就夠了!」高風說著,雙手將越摟越緊。
顧采寧聽到這些話,她也不禁低嘆口氣。「你這個人,說你老實巴交吧,可有時候做的事,說的話,卻都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我也是幸虧遇到了你。不然,我只怕早已經被那些村民當巫女捆起來燒了!」
高風也唇角微揚,他拉過被子給兩個人蓋好。「時候不早了,睡吧!」
顧采寧點點頭,打個哈欠。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醒來,他們去客棧前頭吃飯,就聽到客棧里的人正在小聲嘀咕著張家裡頭的事情——
「你們聽說了沒有?咱們縣城裡的首富張家,他們的三管事偷偷拿了鋪子里的錢跑路了!今天一早張家人發現了,趕緊跑去官府報案,如今縣太爺都已經發出去海捕文書,也讓官差到處去搜尋那個三管事的下落了!」
「這管事怕不是瘋了吧?張家可是咱們縣城裡的首富,有錢有勢的,和縣城裡多少人家關係都好得很。年初六那天,我還看到張老爺帶著他家公子去縣太爺府上拜年,下午時候縣太爺親自把他給送出門的!他偷了張家的錢,那不就等於是偷了縣太爺的錢,找死嗎?」
「那誰知道了?天下那麼膽大包天的人還少了啊?再說了,我可是聽張家的人說,那個三管事之前就是管觀音鎮上的生意的。觀音鎮你們知道吧?就是醉仙搞出蛇肉宴的地方,蛇肉宴就是被張家趕出門的大公子搞出來的,那三管事之前和張家大公子關係好得不得了呢!」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感情他是拿了張家的錢,去投奔張大公子去了啊!」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張大公子現在自己的生意也做得好好的,他吃飽了撐的幹這種事啊?」
「那誰說得准?他被趕出家門,在觀音鎮做那些邊邊角角的生意。倒是他的幾個弟弟管著縣城裡的酒樓和綢緞鋪子,還和縣城裡的貴公子們來王著,風光得不得了。要換成是我,我可受不了!」
……
顧采寧和高風耳力都不差,四周圍的這些閑言碎語都被他們收入耳中。
不過兩個人還是面無表情的用完了早飯,然後又雙雙回到房間里。
關上門后,顧采寧才沉下臉。「這個張老爺還真夠狡猾的!怕被我們報復,今天去報官故意省去了之前編造好的張宏和張元立勾結的事情,也沒有提起我們。可私底下,他卻已經派出去人手到處放話,生生將這個帽子扣在了張元立頭上。等他們再來到縣城,迎接他的必定是無數人的唾沫星子。」
「這個張老爺真是下作。」高風也點頭,「他沒有遵照我們的話去做,那我們就必須說話算話。」
「沒錯。」顧采寧點頭,兩個又目光對接,都不用說話,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一晃,又一天一夜過去。到了第三天上午,張元立可算是帶著人風塵僕僕的趕到了縣城。
不出意外,他剛過了城門,就對上了路邊百姓們的指指點點。
聽到這些人嘴裡的話,張元立就眼神一暗。
石頭也聽到了,他氣得臉都黑了。「公子,這肯定是老爺他們乾的,他們故意敗壞你的名聲!」
「我知道。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咱們眼下最要緊的是去縣衙告狀。」張元立沉聲道,「其他的事情,等打完官司再說。」
石頭無奈點頭。「哎,也不知道高老闆他們現在在哪,把事情給辦得怎麼樣了?」
「我相信他們。」張元立定定道。
石頭聽了,他就垂下眼帘不說話了。
他們無視四周圍的指指點點,迅速趕到縣衙門口,張元立還沒來得及上前擊鼓呢,衙役就已經主動走了出來。
「咦,這人不正是張宏嗎?如今我們正在到處找他呢,沒想到他舉人主動送上門來了?」
張元立一聽這話,他就已經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他趕緊開口:「這個張宏也是我們這樁案子里的被告,還請縣太爺為我們做主!」
「這是當然。不過既然張宏已經找到了,那我們少不得要去把另一個苦主也叫過來,順便把另一個案子也給審了。」衙役說著,就趕忙去了兩個人去張家請人。
縣太爺那邊,他昨天就接了張老爺送去的私信以及孝敬銀子,心裡早跟明鏡一般。
因此現在聽說張元立過來了,還帶著張宏一起來的,他二話不說,立馬換了朝服,上堂審案!
這兩樁案子都脈絡清晰得很。張元立的鋪子被砸,全都是張宏一手策劃的,張宏自己認罪。而他買通那些惡漢,還有觀音鎮上許多人給他幫腔用的銀子正好就是從張家偷走的!這個他也認了。
事實清楚,罪證確鑿,最關鍵的是張宏二話不說就把一切都給扛在了自己肩上。縣太爺等他們都各自交代完畢,就一拍驚堂木:「好了!現在事情已經查明,一切都系張宏一人所為!張宏,你膽大包天,背叛主家在前,欺負少主在後,實在是罪大惡極!本官現在要判你——」
「大人且慢!小人還有話要說!」
判罰正要脫口而出,縣衙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縣太爺不滿的拉下臉。「和人在堂外喧嘩?給本官拉走!」
「縣太爺,小人是張家二管家,也張老爺的心腹,這次的事情另有隱情,小人心知肚明。現在小人就是給大公子作證來了!」張全還在大喊著,手忙腳亂的將前頭擋路的人都撥開,一個勁的往前擠。
聽到他的這番話,張元立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高風,顧采寧,可真有你們的!」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人都已經到了跟前,而且已經把話說出口了。這一番話又不出意外的引發了外頭圍觀百姓們的一陣驚呼,縣太爺現在想把他趕出去都不行。
他瞬時臉色變得越發陰沉:「你說你是張家的二管家?那你可知道,你以奴身告主人,是要先打十板子才能上公堂說話的?」
「小人知道。小人甘願受這十板子!」張全說道,人已經主動走過去趴在地上。
縣太爺對衙役點點頭,衙役立馬噼里啪啦幾板子狠狠蓋在張全屁股上。
他們這板子打得那叫一個狠,不過三兩下,張全褲子上就滲出來血。等十下打完,張全人早已經面色慘白,下面半邊身體動都動不了一下。
不過,等打完了,他還是堅持抬起頭:「縣太爺,現在小人可以說話了嗎?」
「可以了,你說吧!」縣太爺涼涼道,兩道冰涼的目光稍稍在張全身上停留了一會。
張全咬咬牙,才一字一頓的說道:「小人知道,張宏他根本就沒有偷張家的錢,其實錢是我家老爺自己給他的,就是讓他去雇那些人好去觀音鎮找事的!我家大公子在觀音鎮上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可是幾位小公子在縣城的生意卻都搞砸了,老爺和幾位小公子都很不高興,就把大公子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又眼紅觀音鎮上醉仙樓的生意,就想把大公子給騙回來,接手醉仙樓。他們年前還派小人去觀音鎮找過專門給醉仙樓提供蛇肉的那戶人家,想切斷他們家和我家大公子的合作,可那戶人家拒絕了,然後我才為老爺出了這個主意。」
這一番話信息量真大。尤其是最後一句,瞬息就彷彿一滴水落進了熱油鍋里,立馬讓外頭圍觀的百姓們都炸開了鍋。
縣太爺也目光一閃。「你是說,買通一群地痞流氓去觀音鎮上打砸張大公子手下的產業這個主意是你給張老爺出的?」
「沒錯,就是這樣。」張全點頭,「原本老爺不信任小的,小的就想出來這個主意,本來是想親自動手,好讓老爺看到小人的誠心,以後也好消除對小人的芥蒂。結果沒想到,老爺終究還是防了我一手。他認同了我的提議,卻回頭讓張宏去辦事,然後張宏就把事情給搞砸了。」
「張全你胡說些什麼?這件事和老爺沒關係,一切都是我乾的!」張宏聞言連忙大喊。
張全轉頭看看他。「就在昨天,你的妻兒已經被提出去發賣了。我打聽了一下,你的兒子要被送去南邊鹽場,妻女則是直接被送進了窯子。」
張宏頓時雙眼瞪得老大。「你胡說!不可能的!老爺他不可能這麼對我!他明明說過,就算最終事情沒辦成,只要我一個人把罪名都給頂了,他就會善待我的妻兒,給他們安排一個好歸宿!」
聽到這話,張全立馬雙眼大亮。
「縣太爺您聽到了,他承認了!張老爺是允諾了他這個條件,才讓他心甘情願的把罪責給攬到自己頭上的!」
張宏也發現自己上當了,他立時雙眼噴火。「張全,你害我!」
「我沒有,我說的是實話,你的妻兒真的已經被發賣了。不信的話,你大可以現在請縣太爺去請老爺過來,看老爺能不能把你的妻兒給送過來給你看看?」張全淡聲道。
張宏趕緊看向縣太爺。縣太爺就冷笑:「大膽奴才,你當本縣是什麼?能任你呼來喝去的?」
張宏心裡一涼,這件事他現在已經確認了六七分了。
他頓時心一沉,就抬起大聲道:「張家的事情我知道得可不少。老爺,公子,你們要是不立馬把我的妻兒帶來給我看的話,我可就要把我知道的都給說出來了!」
人群里頓時越發的轟動熱鬧。
「說出來!你快說出來啊!」有人看熱鬧不怕事大,立馬火上澆油。
甚至就連坐在上位的縣太爺眼中也流露出一抹興味——張宏張全都是張家有頭有臉的管事,他們說知道張家的私密事,他絕對相信。那麼,現在要是能讓他們說出來幾件,他也就等於掌握了張老爺的軟肋,回頭張老爺還不就被他給捏在手心裡隨便敲詐?再不濟,他也能趁機逼著張老爺再主動送上許多好處!
心念一轉,他已經想到了無數種手法,就故作深沉的點點頭:「既然涉及到張家的私密,那這件事本縣不得不慎重。來人,你們趕緊去把張老爺給請過來。張老爺是咱們縣的大善人,可千萬不能讓這些刁奴壞了他的名聲!」
衙役趕緊又去張府傳話。
其實張老爺現在並不在張府。昨晚上,他的書房被拆了,牆壁上依然留下一行字——這是你不守承諾的代價!
他們昨天處置了府上那麼多人,居然還是沒把這兩個人給揪出來!他們甚至在全府上下嚴防死守的情況下再次潛入張府作案了!
因為這件事,張老爺嚇得又一晚上沒睡,現在雙眼熬得紅通通的跟只兔子似的。
一大早,他的右眼皮又開始不停的跳,這讓他心裡很不安穩。
於是,在得知張元立已經帶著人殺往縣衙后,他也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現在人就在縣衙旁邊的茶樓里。身邊的小廝一直里裡外外的奔跑著,將縣衙那邊的消息傳遞給他。
因此,張全出現,鼓動張宏反口,這些事他都是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在聽說過這些消息的時候,他就心口一涼,端著茶杯的手一松,就連被子里的熱茶潑到自己身上了都沒注意。
「完了完了!」他絕望的低叫,「這下全完了!張全,我真不該讓你去倒夜香,我該一開始就把你們全家都發賣了才對!還有張宏,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混賬東西!張元立……你,哎!還有宋知章!你貪得無厭,不要臉!」
張夫人是和張老爺一起過來的。眼看事情走到這一步,她也傻眼了。
「老爺,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如今張全張宏全都反口朝咱們咬過來了,縣太爺也沒有幫咱們說話的意思,反倒派人來找咱們,他這是想繼續敲詐啊!昨天那五十兩銀子都沒能堵住他的嘴!」
「既然沒堵住,那就只能繼續堵了!」張老爺咬牙道,就揮揮手,「把我今早帶出來的那一箱銀子都從縣衙後門送進去,就說是給縣太爺夫人做的首飾到了!」
小廝趕緊答應著,抱著一個沉甸甸的箱子出去了。
可人出去沒多久,就又折返回來。「老爺,縣太爺說了,這件事既然牽扯到了您,那麼您最好還是往縣衙里走一趟,當眾把事情給說清楚的好。他這麼做也是為了您的顏面考慮呢!」
「為了我考慮?呵呵,他為我考慮才怪!他根本就是在為了他的錢袋子考慮!」張老爺冷笑不止。
只是縣太爺都這麼說了,他根本拒絕不了,就只能硬著頭皮走出茶樓進了縣衙。
張元立正在這裡等著他。
一見他進來,張元立趕緊沖著他一禮:「爹,咱們又見面了。」
張老爺則是沉著臉。「逆子!你別叫我——」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膝蓋一軟,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張元立跟前,嘴裡緊跟著一聲低叫:「啊,爹!」
霎時間,整個公堂上下全都轟動了!
張元立見狀也是一愣,隨即他扭頭朝外看去,就見顧采寧和高風正在站在人群里,兩個人面帶笑意的看著他,輕輕對他點一點頭,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這件事就是他們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