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給我男人出氣

  一個時辰后，顧采寧一行人來到地牢。


  這一次，被關在地牢里的人換成了萬順。不過鑒於他的身份，洛大將軍對他還算客氣，只是將他關在牢房裡，並沒有捆著他。在他身上也幾乎看不到多少用刑的痕迹。


  顧采寧慢步走過去。「聽說你找我？」


  正躺在乾草床上的男人聽到聲音睜開眼，他慢悠悠的坐起來，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小寧，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說著，他目光斜了眼一旁的高風，他又撇撇嘴。「你帶他來幹什麼的？難道你以為我會傷害你？我那麼喜歡你，我上輩子加這輩子遇到的所有女人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我從沒有傷害過的也只有你一個。這一點你應該知道。」


  顧采寧輕笑。「當著你的妻子的面，你對別人的妻子說出來這種話，你覺得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的所謂妻子，從一開始就和我貌合神離。她打心底里的瞧不上我，被我碰一下都覺得是羞辱，生了我的兒子更像是給我天大的恩惠似的，一輩子在我跟前趾高氣昂，正眼都沒有瞧過我一眼。在她眼裡，我根本就不配喜歡他。」萬順說著，他忽的爆發出一陣笑聲，「還好，我也根本從沒有喜歡過她。」


  一旁的洛氏臉色一白，她強行握緊雙手，才勉強控制住了心頭澎湃的怒意。


  顧采寧卻已經不耐煩了。「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又不喜歡你。我喜歡的只有我的男人。」


  萬順笑臉一僵，但馬上他就笑得一臉邪惡：「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呢！只可惜，現在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陪我一晚。只要你陪我一晚上，你們要的東西我就交出來。不然，你們就算打碎我滿嘴的牙我也一個字都不會吐出來！」


  「小寧，你知道我的。我們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任何痛苦和壓迫都不會撬開我們的嘴。而我手下那親信也都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我不開口，他們的嘴也撬不開。」


  說完了，他得意洋洋的目光落在高風身上，一副『我到死也要噁心你一輩子』的架勢。


  高風眉頭微皺。


  「你這不叫喜歡她。你只是崇拜她，嫉妒她，所以才會想要得到她。因為得到她后，對你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現在你得不到，那就寧願毀掉她！」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的條件擺在這裡，你們看著辦吧！」萬順就得意洋洋的道。


  顧采寧抿唇。


  高風沉聲道：「那麼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你一直當寶貝一樣遮掩著的東西，早已經被我們給找出來了。」


  他話音剛落，洛大將軍就亮出手裡的一根鏈子。「這是你特地找人打制的捆住那些孩子的東西。」


  畫面回到當時顧采寧說出那句話后，洛大將軍呆住了。


  「你找得到？」


  「當然。這個人的性子我們很熟悉，他的做事手法我們也很清楚。那麼，只要按照他的邏輯去推測，就不難從他的行為里找到蛛絲馬跡。」顧采寧淡然說著，她回頭看看高風，「你說是吧？」


  「的確。這個兄弟……我對他了解頗深。」高風輕輕點頭。


  當初他們兩個人互稱兄弟的時候，他也是對萬順上了心的。雖然他當時並沒有摸清楚萬順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惡念，但他對於萬順的大體性情、還有幾本行為邏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再回到邊關，他從另一個角度看待萬順，就對這個人了解得更加深入。所以，萬順的這個行為邏輯，他的確可以才出來六七成。


  再加上，現在還有顧采寧這個和萬順同吃同住過好幾年的好戰友在呢！


  夫妻倆齊心協力，一起分析研究萬順的個性，一邊攤開甘州的地圖，然後很快，他們就找到了一個地方。


  「就是這裡！」顧采寧指向地圖上那一片光禿禿的平地，「大將軍您派人過去找吧，人肯定就在這裡。」


  「可是，這個地方本帥已經命人搜尋過了，根本什麼都沒找到。」洛大將軍卻道。


  「地面上找過了，那地面下呢？」顧采寧就問。


  洛大將軍瞬時一凜。


  「地面下么？我還真沒找過！」


  他趕緊回頭大喊：「來人，再去那邊，往地下找！」


  然後，趕到那邊去的人就帶回了這根鏈子。


  一看到這根鏈子，萬順臉上的得意就掛不住了。


  「怎麼會？誰幹的？我明明藏得那麼好，誰都不可能找得到的！」


  「是我們。」顧采寧和高風雙雙開口。


  萬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你們……不，你們肯定在騙我！你們不可能找得到！」


  「那你就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我們。我們都對你，很熟悉。」顧采寧淡聲道。


  高風頷首。「雖然我的一顆真心一開始就被你踐踏在腳下，但當初我是真心實意想做一個大哥保護你的。所以在我們相依為命的那些日子裡，我對你的所有習性都了如指掌。而你的性格其實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人更陰狠深沉了一點而已。」


  可他不一樣一直在進步？所以，他自以為藏得好好的那點小九九，根本就逃不開他的眼睛去。


  萬順死死瞪他一回，他忽的將目光轉向顧采寧。「是你！是你對不對？你主動提出來的找到我的窩點，你讓他通過對我的行為習慣分析，然後才找到的那個地方！這個地方懂這方面的人只有你一個，你不用狡辯！」


  「我也沒打算狡辯啊！的確就是我提出來的，一切也都是我主導的。」顧采寧點點頭。


  萬順不禁後退幾步，他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為什麼？我只是想利用這件事見你一面，好好和你說說話而已，你竟然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留？我們好歹同生共死過那麼多次，從過去到現在，我害過你沒有？可你呢？為了他，你三番五次的對我下狠手。你這個狠心絕情的女人！」


  「你都無數次的想置我男人於死地了，我又為什麼還要給你留機會？」顧采寧涼涼道。


  萬順肩膀一抖。「所以，都是為了他？」


  他又看向高風。


  高風眉梢一挑，沒有說話。


  顧采寧就點頭。「是啊，不為了他我還能為了誰？你欺負他那麼多年，還一度把他的一片真心放在地上踩，現在依然想方設法的想要除掉他。我的人你也敢動，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哈哈哈！你的人……原來在你眼裡，他已經是你的人了？那我呢？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沒有你們在一起的長，可我們同生共死，一起在屍山血海里拼殺了那麼多次，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任何感情嗎？」萬順大吼。


  「一開始是有的。但是在知道你對我男人的所作所為之後，我心底殘存的那點情意就都被消磨乾淨了。」顧采寧道，「尤其現在你還借用自己洛大將軍女婿的身份，在肅州境內倒行逆施，欺男霸女，我為曾經把你當做最親密的戰友而感到羞恥！」


  「現在，你放心的去死吧！你的那些黨羽我們也會很快讓他們跟上你，讓你在黃泉路上不孤單。」


  萬順死死盯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洛大將軍見狀，他才重重開口：「萬順，現在你還有什麼可辯駁的？本帥一直把你當兒子看待，結果誰曾想你竟然背著本帥在甘州做了這麼多畜生不如的惡事！本帥真是後悔，當初怎麼瞎了眼選了你！」


  「你的確瞎眼。不然為什麼明明一開始最看好的是高風，最後卻因為軍醫一句高風的腿瘸定了，你就放棄了他，轉而又撿起了我？你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而我，這個一開始就被你給否定的人，只不過是你在失去了最優選擇之後的備選而已！」


  「甚至，你選了我，卻又一直不肯給我實權，死死壓著我，竟然讓我的兒子都踩在我頭上，讓我成為了軍營里的笑柄！既然你根本就沒打算把你的侯爵還有軍權都交給我，那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只可惜我運氣不好失敗了，那我認了。不過，臨死前能把一切揭露出來，狠狠的噁心你們一把，我心裡還是很爽快的！洛大將軍，洛元帥，這幾天你都輾轉反側沒有睡著吧？下半輩子你都會在內心的煎熬和譴責中度過，想想我就好開心！」


  萬順說著話，他又放聲大笑。


  洛大將軍的臉已然陰沉得不像話。


  他收了萬順的親生女兒晴娘在身邊的侍奉的事情，一開始還被人給稱為一樁美談，所有人都稱讚他急公好義，拯救柔弱女子於危難之中。


  結果現在真相在眼前揭露出來：所謂的解救柔弱女子不過是自己女婿的騙局，而且這個柔弱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名義上的孫女！

  他就彷彿被人抽了一巴掌又一巴掌，整張臉都腫了。


  啪！

  這個之後，突然洛氏出手，她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萬順捂著臉，眼中卻滿是笑意。「打吧打吧，你儘管放手來打吧！反正之前你也已經在我跟前把傲慢的姿態給擺夠了，現在也只是把你心裡的不齒表現得更直白一點，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


  「萬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洛氏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我爹為什麼不肯把大權交到你手上，你自己心裡難道不明白嗎？我為什麼一直厭惡你，我也一開始就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你！你這個人功利心太重，偏偏本事又跟不上，根本難以擔當大任。只是我既然嫁給你，還給你生了孩子，那隻要你乖乖的，我們就能安穩的過下去。」


  「可是你呢？你卻偏不滿足。爵位帥位傳給寒哥兒不也挺好嗎？寒哥兒他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可你偏偏和輝哥兒聯起手來，把你們的親兒子、親兄長都給殺了！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徹底的對你死心了。你這個人不是好東西，我爹辛苦經營到現在的瀚海軍一定不能落在你手上！」


  面對她的指責，萬順放聲大笑，根本就懶得再理會她。


  洛氏見狀，她氣得直跺腳。「萬順，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你別笑了！」


  顧采寧見狀也輕嘆一聲。「她的態度的確太高高在上了點，直到現在也是一樣。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受得了。」


  只不過，她如果受不了這樣的輕視，肯定會用實際行動打洛氏的臉，讓她改變態度。而不是和萬順一般，私底下暗搓搓的干那麼多事！


  「不許笑！姓萬的你先把話說清楚，萬順！我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洛氏越叫越激動，最後還是洛大將軍看不下去，他一把拉住女兒，「蕙娘，夠了。他就是個瘋子，今天也是故意再刺激我們，這點你應該明白。既然如此，那你就該和宋監軍他們一樣，不要上他的當。不然反倒是著了他的道，平白讓他取樂。」


  洛氏看看依然一臉平靜的高風和顧采寧兩個人，她才慢慢收起怒意。


  「爹您說得沒錯，還是女兒心性太不穩定了。」


  洛大將軍放心的舒口氣。


  「萬順，現在本帥帶他們過來，也只是為了當面告訴你事情的結果。你的那些窩點本帥會派人一個一個去拔除掉，你在甘州多年的影響會被本帥親手抹掉。以後，邊關不會再有萬順這個人，和你有關的一切也都會消失無蹤。你的名字連進入佞臣傳的機會都沒有。」


  剛還哈哈笑得暢快的萬順突然笑不出來了。


  他看著顧采寧。「這個主意也是你給他出的！」


  「是。」顧采寧頷首，「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功成名就，名揚千古嗎？如果這個成不了，那遺臭萬年也是好的，至少能一直被後人記住。那麼，現在對付你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的存在感被徹底消除掉，就好像世界上從沒有存在過你這個人。也就像是……我們當初的犧牲一樣。」


  他們特種小隊出任務，都是秘密執行的。悄然出發，悄然把一切處理乾淨，然後悄然消失。如果中途出現任何差池，國家不會承認與之有關的任何細節，更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


  或許等到幾十年後，他們的名字會隨著相關的事件解密而浮出水面。但是更多的可能性下，他們的名字都會隨著歷史畫卷的合上而塵封到永遠。


  眼看萬順臉色變得灰敗一片，眼中也浮現出一抹絕望，顧采寧再狠狠往他心口上插一刀子：「這，也是我對你的報復。你敢那麼欺負我的男人，我就要毀掉你最想得到的東西！」


  「你……哇！」


  萬順被氣得吐出一口鮮血。


  他站得筆挺的身姿猛地搖晃幾下，好容易才扶著牆站穩。


  「顧采寧，你好狠！就為了他，你竟然這麼對我！你好狠……好狠。」


  他不停重複著『好狠好狠』，慢慢轉過身去，就蹲在牆角里不動了。


  他的自信心徹底被她給打垮了。


  顧采寧頓時勾起唇角，她回頭對高風微微一笑：「你的仇，我幫你報了。怎麼樣，現在你開不開心？」


  「很開心！」高風連忙點頭。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眼看著自己的妻子這麼乾脆利落的除掉自己多年的仇人和心結，而且還把這個仇人給打擊到生無可戀更讓人覺得身心舒暢的了！

  「謝謝你。娶到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高風也開心的揚起笑臉，他主動執起顧采寧的手。


  「哎呀，爹你別這樣啦！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跟小兒女似的裝什麼深情款款，很辣眼睛的啊！」晚哥兒受不了的捂住雙眼，但指縫卻張得大大的，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咕嚕嚕轉著，瞬也不瞬的看著父母交握的雙手。


  顧采寧沒忍住，抓起他的一邊耳朵用力擰一下。「小傢伙，皮又癢了是不是？」


  「娘啊，您趕緊放手，疼疼疼！」晚哥兒疼得直叫喚。


  「咳咳。」洛大將軍也看不下去了，「宋夫人，你放開他吧！令郎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昨晚上本帥同他秉燭夜談，從他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接下來，本帥還打算好好和你們談談用他的事呢！」


  「大將軍您不是不信那些亂力怪神的事嗎？」顧采寧訝異道。


  「其實我不是不信，只是那些人水平太低，根本不值得我採信。但是令郎卻不同，他是有真本事，我也親眼見識過了！這樣的人才老夫不會放過！」


  洛大將軍笑呵呵的說著，他就對他們做個請的手勢。「關於這件事，我們還有許多細節要商量，那就不要在這裡待著了。咱們去我營帳，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


  「好。」顧采寧終於放開了晚哥兒。


  晚哥兒就連忙邁開腿跑到洛大將軍背後躲了起來。


  這一位是他現在最大的靠山，他看出來了！


  顧采寧見狀，她只是撇撇嘴——小樣，他真以為他躲到洛大將軍背後，自己想動他的話就動不了了嗎？天真！


  於是，一行人就丟下依然還縮在角落裡喃喃自語的萬順，一齊回到洛大將軍的營房。


  而等坐下后，洛大將軍就道：「這件事，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不要聲張，我也會將萬順作為得了惡疾暴斃處理。」


  高風眉心微擰，洛大將軍頓時苦笑兩聲：「雖然是被人設計的，但我活到這把年紀，竟然一連在一個人身上跌了兩跤。第一跤，我賠上了自己的女兒；現在第二跤，我又把這張老臉給搭上了。只是現在，瀚海軍好遲遲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繼任者，我還不能倒。當然了，我好歹也是個大活人，也愛惜臉面。所以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這件事不要傳揚出去，好歹給我、也給我的女兒保存一點臉面。」


  「爹！這事不是你的錯，實在是萬順他太奸詐狡猾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哪是普通人幹得出來的？」洛氏趕緊安慰他。


  洛大將軍擺擺手。「你不用安慰我，我犯錯了就是犯錯了。現在虧得這個錯誤還有可以挽回的餘地，我才能厚著臉皮繼續活下去。只可惜蕙娘你的一輩子，卻是生生耽誤在爹手上了。」


  洛氏眼圈一紅。「沒關係，至少現在他的真實面目被揭穿，我的下半輩子不用捆綁在他身上。我的下半輩子還是自由的。」


  洛大將軍連連點頭。他擦擦眼角：「正是如此！爹現在也十分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好生培養你呢？你一開始還是很有天分的。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擺布你的人生，爹都不管了。你想再嫁人的話，爹就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如果你不想嫁，那你想做什麼爹都隨你。」


  「眼下，我只想先辦好一件事，然後再討論其他的。」洛氏輕聲道。


  「什麼？」


  「女兒想將那些被萬順欺凌過的女子都找到，好生安置了她們。還有她們生的孩子，那也算是我的孩子。那麼，就讓他們都來我這裡吧！不管男孩女孩，我都會好生教養。男孩子以後跟著爹您上沙場建功立業，女孩子的話，我先給她們把病治好，然後就著手給她們尋覓歸宿。」


  「蕙娘你……你其實不必這樣。」洛大將軍低聲道。


  「我只是在幫萬順贖罪而已。畢竟夫妻一場，寒哥兒和輝哥兒又都廢了，那麼他犯下的錯也只能由我來彌補了。」洛氏嘆道。


  洛大將軍長嘆口氣，他看看高風夫妻。「你們覺得呢？」


  「那些孩子的歸宿的確是一個大問題。既然萬夫人肯接收他們，這是好事。」高風就道。


  洛大將軍就頷首。「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了吧！」


  只是想到他的女兒，本來她也是萬順事件的受害者呢！結果她自己還沒從事件里走出來，就要接手萬順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他當父親的心疼得不行。心裡也下意識的對女兒更疼愛了。


  「還有萬生輝，他簡直得了萬順的真傳，那麼軍中不能留他了。」洛大將軍又道。


  只是話還沒說完，一名親衛就慌忙跑了進來。


  「大將軍，逆賊萬順，在地牢里自盡了！」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顧采寧撇唇。「真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