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杭州,養生堂
慕容瑾聽著王子衍突然冰窟一樣的聲音,偏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此時臉上笑容全無。冰霜從他的眼底蔓延開來,遍布整個臉龐,儼然成了一座冰山。
慕容瑾眨了眨眼睛,意識到自己剛剛隨口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古代最忌諱這些,於是便笑著說道:
“哪能啊,我說說而已。”
慕容瑾不明白,王子衍平時一副高冷的模樣,竟然也會忌諱這些,倒是稀奇。
王子衍似乎不吃慕容瑾這一套,反而臉色更加陰鬱,聲音更加冰冷:“但你有這個想法。”
慕容瑾心想,莫非王子衍真的是蔣振楷的幕僚,據她所知,蔣振楷是燕王的擁護者,所以他聽到自己要逃婚,才有這麽大的反應?
慕容瑾心想自己難得說了句玩笑話,竟然還讓人當真了,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禍從口出的嚴重性,特別是在古代。於是慕容瑾便收斂了笑容,認真說道:
“隻想不付諸行動頂多是未遂,不犯法吧?”
王子衍聽到慕容瑾的話,看著慕容瑾眼裏的真摯,剛剛心裏莫名燃起的怒火稍稍小了些,隻是語氣還是冷漠:
“你不怕連累家人?”
慕容瑾見王子衍臉上的冰霜在慢慢褪去,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舉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然後才不緩不急地說:
“家人?我不怕,但是他們怕!所以,他們不會讓我得逞的!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王公子不必當真,若是你去官府告我,那我可就冤死了!”
慕容瑾前兩句帶著自嘲,後一句則是恢複了笑意,但仍然遮不住她眼底的蒼涼。
隻此一眼,王子衍心中的怒火便被慕容瑾的薄涼澆滅。王子衍想起之前調查時,得知慕容瑾十六歲以前在慕容府的光景,不知為何,心口像有棉花壓住一般,不痛,但很悶。
於是王子衍便覺得自己剛剛突然發怒,似乎有些過了。畢竟慕容瑾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慕容瑾看來,蕭衍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她抗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但王子衍理智那麽想,卻還是會有些別扭,應該沒有一個人,在聽到未婚妻在自己麵前風輕雲淡地說要逃婚,還能鎮定自若吧?
王子衍看著慕容瑾,輕歎一聲說:
“我不會那麽無聊,不過,慕容大小姐以後還是不要輕易開玩笑!”
慕容瑾見王子衍鬆了口,笑著說:“我也不輕易開玩笑的!”
慕容瑾說的是事實,她今天,大概是被叫做“親情”和“家人”的東西砸了一下,腦子有些暈,所以才會開這種玩笑。
莫北和莫西一直屏住呼吸地聽著王子衍和慕容瑾的話,聽到這送算是可以呼吸到清新的空氣了。
莫北和莫西呼吸正常了之後,差點控製不住地想要對慕容瑾說:王妃,您以後能別這樣任性麽?王爺是肯定不會拿您怎麽樣的,但是會拿我們怎麽樣!我們哥倆今晚差點要通宵練功!
這一小插曲就這麽不了了之了,因為沈浩天此時站在櫃台,正在打算說一些話。
慕容瑾和王子衍不得不起身,走近傾聽:
“多謝各位給沈某人一個麵子光臨養生堂。大家都知道,養生堂其實是鄙人的外孫女兒辦的,不算是沈家產業,我做不了主。不過,請客我還是請得起的,今日大家隨意,不用客氣!”
沈浩天這話說得圓滑,既告訴了眾人這養生堂沈家沒有出力,是慕容瑾自己辦起來的。又自己掏錢請客,說明了自己的立場,果然是久經戰場的老狐狸!
“另外,沈某人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我曾經給瑾兒布置了一個任務,讓她在十日之內讓養生堂名揚江南。這確實苛刻了,不過看著瑾兒這麽用心,我決定把助她一臂之力。
她在江南的日子也不多,為了不讓她覺得我這個老頭子實在為難她,讓她留下遺憾,所以我打算在杭州也辦一個養生堂。凡是用在座各位的名義在杭州養生堂拿藥的,一律打六折!”
沈浩天此話一出,現場便像炸開了鍋一般。
現場來的都是姑蘇城有頭有臉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商人,江南說大就大,說小也小。一般在姑蘇城有點名氣的,生意必定遍布江南,所以沈浩天此舉,便是想讓他們在杭州也關照一下。
隻是他們以為,沈浩天不過是想讓他那京都來的外孫女見識見識他沈家的財勢,沒想到沈浩天趨勢認真的!
養生堂不是沈家的產業,可是沈浩天卻比沈家的任何一個產業還要用心,這說明什麽?這說明沈浩天對這個外孫女兒,是疼到了心裏了,否則為何不直接送她鋪子,反而要用這種方式呢?
在場的人無一不是與沈家有利益關係的,所以沈浩天的這點麵子,他們肯定會給,而且還會用心地給!更何況,這位慕容大小姐,還是未來的燕王妃!
雖說遠在京都,但是能給燕王妃麵子,那可是天大的榮耀啊!
而燕王妃本人,也沒料到沈浩天會做出這種決定,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那樣看著沈浩天說完了話,從櫃台走向自己。
沈浩天已經收斂了剛剛對著眾人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地幹咳了一聲,然後才對著慕容瑾說:
“算是我送給的開張禮物,不過杭州那邊沒有專業的人打理,你看是要讓洛小子過去一趟還是怎樣?自己安排,但是你不能去,你還得履行你的承諾,半日免費看診!”
若是非要說慕容瑾的心情,她剛剛因為沈浩天的捧場而愉悅,此時卻因為沈浩天的舉動而……感動。
那種有點酸,有點暖的感覺,應該是感動吧!
慕容瑾前世今生加起來二十八年的認生裏,第一次有了感動這種情緒。
“謝謝您!”慕容瑾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沈浩天看著慕容瑾難得像個姑娘家一樣地說了一回話,心中既高興又不是滋味,掩飾了那點不自在,手背在身後說:
“別偷懶!跟我去見見從杭州來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