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牢,會天師
入夜,有三匹馬在大蕭與西涼交界處的官道疾馳而過,馬蹄下風砂飛揚,留下朦朧的背影。
深夜,子時。
快馬被韁繩所勒住,後蹄急刹,前蹄躍起,馬上的人卻穩如泰山,不為所動。隨即馬蹄落下,穩住馬身,三匹馬一前兩後地緩緩向前走去。
落後一步的馬上有一人仰頭望去,低聲說道:
“公子,雲城到了。”
前後那匹馬上的人便微微拉了韁繩,駿馬便停住了腳步,抬頭看著城門上恢弘的二字,應了一聲:“嗯。”
身後另外一匹馬上的人看了看天色,語氣帶著幾分猶豫:
“王……公子,城門早已關了,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先住下吧?”
被喚作“公子”的人轉身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回頭看著緊閉的城門,沉聲道:
“不用,再等會,就會有好地方住了。”
身後兩人聽到公子那輕鬆篤定的聲音,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的疑惑。便不再言語,而是坐在馬上靜候著。
等了片刻,便看到緊閉著的城門開了一條縫。
剛剛勸公子找個地方住下的隨從還未來得及看清,便見有以黑色身影已到公子馬前,尚未驚呼,便聽到來人說:
“屬下來遲,還望公子恕罪!”
隨從連忙探頭去看來人,看清了來人才鬆了口氣。而另外的同伴卻仿佛早就知道來人,見隨從一驚一乍的模樣笑了笑,被隨從瞪了一眼,同伴隻好閉嘴。
隻聽到被寬大披風裹住的公子清冷的聲音傳來:
“無妨,先回府吧,我累了。”
“是!”那身穿黑色勁裝的人便快速回到城門,把那條門縫再打開些,讓三人進了城。
三人行變成了四人,深夜雲城街道上空無一人。但是在微弱的燭光下,不難看出雲城郡守自瘟疫之後下的功夫。街道整潔,房屋雖然不全新但也不破敗,沿途的店鋪招牌,也多了許多。
不多久,就到了一間府邸門前。
為首的公子駐足而望,看著府邸上“雲宅”二字,恍若隔世。明明隻過了五個月,但有種隔了幾十年重遊的錯覺,大抵是這五個月裏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吧?
剛剛在城門接頭的便是莫南,莫南下午接到消息時也十分震驚。促進依舊新有疑惑,看著眼前風塵仆仆的慕容瑾,卻不敢問出來,而是上前提醒:
“主院屬下已經讓人打點好,王妃盡管放心住下!”
慕容瑾回過神來,直起身子下馬,把韁繩扔給了下人。一邊往雲宅裏麵走,一邊吩咐道:
“嗯,在此期間還是不要叫王妃,叫公子吧,免得令人生疑。”
莫南連忙應是。
慕容瑾進了雲宅,正要往主院走,突然卻停下腳步,偏頭問莫南:
“還有事?”
莫南剛剛不過是猶豫了一下,沒想到慕容瑾竟然如此敏感,心中一驚,連忙頷首說:
“再過兩日,便是王爺的生辰,王妃若是快馬加鞭……”
蕭衍生辰?兩日後是六月二十三。
慕容瑾倒是從沒有留意過,想起自己生辰時,慕容瑾剛剛冷漠的眼神便有了幾分人氣。沉默了一會兒後,慕容瑾出聲:
“我知道了,你跟我來!”
莫南便應是跟上。
翌日,雲城大牢門口。
來人一身黑色勁裝,語氣冷淡,神情肅殺。獄卒皆是暗自吞口水,心想若是此人要劫獄,就算他們以死相拚,也不夠塞牙縫啊!
就在獄卒顫顫巍巍,想著如何逃生時,聽到來人冷聲道:
“我奉燕王殿下之命,前來審問重犯,這是鄭大人的批文。”
獄卒眼前一亮,不是來劫獄的!不是來劫獄的就好!獄卒心中歡喜,可是看到來人是一介女流時,又有些悻悻。但看過來人遞過來的雲城郡守鄭鈞批文後,還是畢恭畢敬地打開大牢大門:
“大人,請進!”
莫南冷眼看了獄卒一眼,便徑自走入大牢。
那獄卒被莫南那鄙視的眼神震住,反應過來看到跟在莫南後麵的隨從,又是一愣,現在大人們的隨從都長得這麽好看嗎?
大牢關的都是罪惡之徒,沒有人會善待他們。所以牢房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潮濕,肮髒,還夾雜著腐臭味,是耗子的天堂。
雲城大牢也不例外,就連一向冷淡的莫南都忍不住皺眉,可偽裝成莫南隨從的慕容瑾卻麵色不改。要知道,她前世可是業界唯一女殺手,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撒旦”,什麽場麵沒見過?不過是一間小牢獄而已。
牢頭把莫南帶到一間獨立牢房前後,便開了鎖,退下了。
牢中的人聽到聲響,抬頭看了一眼來人,便開口道:
“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與慕容大小姐見麵了,哦不,現在應該是燕王妃。”
被莫南擋住的慕容瑾聞言笑了笑,注意到了竺勻說的是“這麽快見麵”,而不是“還能見麵”。說明竺勻早就料到,他們會再見。慕容瑾不顧莫南的阻攔,進入牢房,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角落的竺勻道:
“竺勻大師果然道行高深,在這暗無天日的大牢裏,也盡知天下事,莫非是大師信奉的神佛告訴你的?”
竺勻此時已不再是袈裟披身,而是換上了粗布牢服,可是卻一點也不粗鄙,依舊保持著遺世獨立氣度。
竺勻笑著看著站在身前的慕容瑾,念了句佛號,“燕王妃還是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諱。”
慕容瑾挑了挑眉,也不惱怒,而是揚聲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妃就開門見山了。”
竺勻恍若罔聞,隻是撚著手中的佛珠,緩緩開口:
“貧僧如今不過是階下囚,燕王妃千裏迢迢而來,恐怕要失望了。”
慕容瑾看著竺勻哪裏是在受牢獄之災的人,氣定神閑的模樣。若不是他身上破敗的牢服,說在此他閉關修行也不為過。明明受製於人,卻口出狂言,慕容瑾不以為然道:
“本王妃尚未說出此行的目的,大師如此言之過早。”
竺勻麵不改色,而是閉上了雙眼,依舊數著佛珠,仿佛一尊入定的佛,“無論燕王妃想從貧僧嘴裏得知什麽,貧僧一概不知。”
慕容瑾見狀,便知道他是決心不會開口了,於是心思一轉,釋然道:
“既然如此,那本王妃也不強人所難了,打道回府吧。”
慕容瑾不顧莫南眼裏的詢問,徑自走出牢房,走到牢門前,仿佛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看向閉眼念佛經的竺勻漫不經心道:
“哦,對了,既然來了,本王妃也不能白來,所以就給大師帶來了一個消息,本王妃想大師應該有興趣。本王妃三月初三進宮謝恩時,見涼妃娘娘臉色不大好。”
慕容瑾沒錯過竺勻眼皮子微微一動的細微變化,言笑晏晏繼續說到:
“你們同在大蕭,雖然一個在深宮,一個在牢獄,但也算是老鄉了?不對,本王妃記得大師曾是西涼國的天師,與涼妃娘娘怎麽也算是舊識了。看來本王妃這個消息沒帶錯,既然消息也說了,本王妃就告辭了。”
慕容瑾說完,便毫不留戀地走出牢門,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王妃留步!”
慕容瑾聞言,眼裏的笑意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