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心思,各有異
九月二十六,北營駐地收到了從雲城傳來的軍報,遞交給北營將軍查閱。北營將軍看著軍報已有一刻鍾之久,看完之後並未出聲,而是盯著那封軍報出神。
又過了一刻鍾,北營將軍才猛地站起身來,丟下一句“回京述職”,然後帶著隨從趙非策馬離開了北營駐地。
容祈看到軍報上寫著“三軍主帥身中兩箭,我軍與西涼大戰三天三夜,稍占上風”時,有一瞬間的恍惚。
蕭衍受傷了!他十五歲開始征戰沙場,極少有受傷的情況,即使受傷了,也從未受過這麽重的傷!雖然軍報上沒有寫他傷勢多重,但是容祈卻覺得心中不安。
不知去了江南的慕容瑾知不知道這個消息,有沒有趕去雲城。若是有慕容瑾在,想必一定能讓蕭衍脫離危險。隻是,那個人是蕭衍,慕容瑾還能像對待尋常傷者那樣對待蕭衍嗎?
容祈這一路上腦海裏有各種想法,軍報會延誤個四五天,他恨不得立馬飛到雲城,親眼看看如今的邊境的狀況情形。
就這樣疾馳到了宮門,趙非留在宮門外候著,容祈跟著內侍一起來到太華殿。
碰巧聽到太華殿內在宣旨:“……太子禁足期間不思悔改,擅自出宮參與朝政,藐視聖意,特令太子上安昭寺抄經思過半個月,期間不得參與朝政!丞相等朝臣罔顧太子禁足指令,擁其監國,罰俸半年……”
容祈聽著這道旨意,不由地在心底冷笑一聲。蕭鸞和李默趁著皇帝生病昏迷,把持朝政,而後宮,皇後則軟禁皇帝最寵愛的涼妃。皇帝醒來竟然沒有龍顏大怒,隻是做了這麽一個不痛不癢的處罰,倒真教人捉摸不透了。
就在容祈想不通皇帝這次對蕭鸞等人這麽寬厚的原因時,蕭鸞和眾多朝臣從太華殿走了出來。容祈見到蕭鸞臉色鐵青,對著他微微頷首施禮,然則蕭鸞毫不領情甩袖就離開了。
容祈不屑地直起身子,蕭鸞仿佛對去安昭寺吃齋飯的處置很不滿意,真不知道該說他不知足,還是恃寵而驕?
這時,太華殿宣容祈覲見,容祈便拿著軍報進殿。
皇帝大病初愈,臉色尚是蒼白,而陪在一旁的涼妃,臉色也不大好看。原來是涼妃在此,想必是皇帝特意讓涼妃來這裏,聽皇帝對蕭鸞的處罰,怪不得蕭鸞剛剛臉色那麽難看。
容祈行禮之後把軍報呈上,隨即站到一旁候著。容祈拿餘光去看著這個涼妃,如今西涼入侵大蕭,皇帝倒是不擔心她會與西涼裏應外合謀害自己,對她信任的很。
隻是不知道皇帝是否知道,他的寵妃,可是曾經與他寵愛的太子親密無間。這個女人讓他被兒子戴綠帽子,而如今他卻為這個女人懲罰兒子,這皇帝當得,可真是雲裏霧裏啊。
就在容祈在心裏腹誹了一場大戲時,皇帝隻是詢問了一句,“我軍損傷可嚴重?”之後,便讓容祈退下了。
容祈有些不明所以,皇帝這是什麽意思?蕭鸞犯了大錯卻從輕處置,蕭衍受了重傷卻不聞不問?製衡嗎?
嗬,這皇家,可當真沒有是非黑白,也沒有父子兄弟之情,隻有權力與利益!容祈走出太華殿,心裏感慨,隻希望,蕭衍和蕭懿,是個例外!
容祈出了宮門上了馬,看著這座宮城,心情有些複雜。
京都某一處偏僻院子,院裏飄著一股濃厚的藥味,屋裏傳來一陣陣咳嗽聲。
青衫端著一碗藥來到床前,看著床上半躺著看書的男子說道:
“公子!先把藥喝了吧!”
男子聞言抬眸,放下手中的書卷,笑著說:“好!”隻是聲音氣若懸絲,剛說完便又咳了起來:“咳咳——”
青衫連忙把上前拍了拍男子的後背,幫他順氣,然後看著他把藥喝下,十分擔憂地說:
“公子,要不還是讓劉大夫來京都照顧您吧?”
男子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說:
“不用了,舊疾複發而已,病了那麽多年,我知道該怎麽應對。”
青衫一想起公子隻不過是昨夜站在院子裏吹了風,今天就起不了床了,心裏還是放心不下,“可是……”
男子見青衫還想說些什麽,便開口堵了他的話頭:
“你沒聽說過,久病能自醫嗎?”
青衫看著公子一副笑吟吟的模樣,隻好悶聲應道:“是!”
男子見青衫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無奈地笑了小,轉移話題道:
“別擔心我的身子了,邊境怎麽樣了?”
青衫聞言便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如實匯報:
“一切還算順利,蕭衍受了重傷,不過已經脫離了危險。西涼與大蕭苦戰三天三夜,雙方均是損失慘重,不過大蕭還是略勝一籌!”
男子點了點頭,隨即開口:
“大蕭這個百戰不殆的閻王可不是浪得虛名,接下來就該有一場惡戰了!”
青衫看著公子清瘦的側臉以及黑得發亮的眼眸,大概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次大蕭與大曆和西涼的戰爭,皆與公子有關。想起公子出身高貴,滿腹經綸,深謀遠慮,如今卻隻能呆在這小小的院子裏。
青衫眼眸黯然失色,情緒複雜地應道:
“是!一切盡在公子的掌控之中!”
男子似乎被青衫所影響,一時之間也沒有開口,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道:
“京都這幾日可有什麽有趣的事發生?”
青衫隨即匯報:
“剛剛得到消息,說皇帝讓太子去安昭寺反思半個月。”
男子聞言嘴角勾出了好看的弧度,半靠在枕頭上,緩緩說道:
“這個大蕭皇帝啊,也是隻狡猾的老狐狸。吩咐下去,繼續留意宮裏的情況!”
青衫低頭應道:“是!”然後便走出屋子。
直到走到院裏,還能聽到屋內傳來的咳嗽聲:“咳咳——”青衫輕輕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