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涼妃,白麗莎
涼妃看著慕容瑾此時眼裏重新燃起的希望,熠熠生輝,仿佛看到了當年情竇初開的自己。
明知道希望渺茫,卻甘之如飴,可即使如此,她也始終逃不過命運。
不知道慕容瑾,會重蹈覆轍,還是會戰勝命運呢?
涼妃此時心裏十分矛盾,她作為抵抗命運的失敗者,既不想看到慕容瑾成功,又想看到慕容瑾成功。
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此刻,她還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其實在西涼王族裏並沒有什麽秘密,唯有這一樣。雖然現如今已經無人知道它有何用,但它卻是傳承下來的王權的象征,想要當王,就必須擁有它!”
這一樣,指的就是西涼三大秘毒之首的血蠱。
因為隻傳西涼王,被下毒之人極少,又從未聽此毒能如何運用。讓人在懷疑它是否存在的同時,也給它增添了幾分神秘與敬畏。
世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心存恐懼,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慕容瑾聽到涼妃這麽說,她更加肯定,關於血蠱的一切,必定有記載。
否則紮木也不會讓親衛去尋找,於是慕容瑾開口問涼妃:
“不知涼妃娘娘可知,紮木王子讓親衛調查的結果如何?”
涼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但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不過,在我離開西涼之前的幾日,祭壇曾發生了走水事件,但並沒有查出走水的原因和源頭,最後不了了之。”
慕容瑾聞言微怔,祭壇走水?在神女到大蕭和親的前幾天?
這說明,涼妃那幾天必定不在祭壇,那幾天也沒有祭祀活動,怎麽可能會無故走水?而且,還沒查出原因和源頭?
一直沒開口的竺勻念了句佛號,隨即補充道:
“那時貧僧還是天師,知道些內幕。那天晚上是有人想要進祭壇偷竊,被發現後才放火的。但是最後經西涼王確認,並沒有丟失任何東西,所以便沒有再追究下去!”
偷竊?被發現放火?
怎麽聽著像偷不到東西,也不想讓別人擁有,於是便一把火全燒了?
而且,被西涼奉為聖地的祭壇被燒了,西涼王事後卻不再追究?
事情確實蹊蹺。
慕容瑾聯想到紮木之前的行為,難道……
關於血蠱的記載,就藏在祭壇裏!
沒錯,除了西涼王宮,祭壇是確實是藏匿的不二之選!
祭壇信奉草原之神的聖地,平時有重兵把守,又因為畏懼神靈,一般人不敢胡作非為。
而西涼王在走水之後的態度也令人十分可疑!
慕容瑾眯了眯眼睛,是該給整天逗著西涼王族玩的殷三原找點事情做了!
於是她對這涼妃和竺勻微微頷首,笑了笑道:
“如此,本王妃便明白了!多謝二位相助!”
涼妃秀眉微蹙地看了竺勻一眼,同樣頷首以回禮。
她雖知道些事情,但身為西涼公主,還是無法做到毫無顧忌地全盤托出,畢竟那些人是她的父兄!
所以她也隻能隱晦地告訴慕容瑾,如果她夠聰明,應該是能從中聽到有用的信息的。
而慕容瑾也沒讓她失望,這讓她對這個隻有十七歲的燕王妃,刮目相看了!
竺勻則念了句佛號,緩緩開口:
“王妃言重了,若不是王妃,貧僧有生之年,恐怕難以再見麗莎公主一麵。”
麗莎,是涼妃在西涼時的名諱,西涼國姓是白,涼妃就叫白麗莎。竺勻這麽叫,分明就是還把涼妃當做當年的麗莎公主!
慕容瑾頗為驚訝地看了竺勻一眼,隻見他依舊是一副平靜的模樣,而白麗莎,也就是涼妃,卻又紅了眼眶。
慕容瑾淡淡一笑,開口說道:
“倘若涼妃娘娘無心,本王妃也愛莫能助!”
竺勻聞言抬眸對上慕容瑾那雙明亮而帶著笑意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垂眸。
涼妃強忍著眼淚,紅著眼眶,扯出一絲笑容對竺勻說:
“竺勻哥哥,我想與燕王妃單獨聊聊!”
慕容瑾注意到,涼妃說出“竺勻哥哥”四個字時,竺勻身形明顯一震。
好一會兒躬身告別,走出營帳,腳步躊躇。
待到營帳門重新關上,慕容瑾挑眉問涼妃:
“涼妃娘娘有話不妨直說!”
涼妃聞言抬眸看著慕容瑾,眼裏依舊有眼淚在打轉,起身給慕容瑾行了禮道:
“竺勻哥哥已經把他在雲城的所做所為都告訴我了,多謝燕王妃不殺之恩!”
慕容瑾頗為驚訝地看著福身的涼妃,笑著回道:
“涼妃娘娘言重了,大師到底還是信佛之人,最後也向本王妃透露了解法,所以才得以保全性命!”
涼妃聽到“信佛之人”四個字時,臉色慘白了幾分,一眨眼,晶瑩的眼淚便滑落下來,隨即開口說:
“他原本就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他會做到那一步,全都是因為我。
是我害他被逐出師門,眾叛親離,最後還為了我違背自己的信念,做出他原本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的事情!”
涼妃此時的聲音中帶著憤怒,悔恨,不甘,和愧疚!
慕容瑾之前對涼妃的了解,僅限於她是西涼埋在大蕭的一顆棋子。
她一邊用美色迷惑蕭鸞,給以泰康堂為幌子西涼探子做靠山,一邊又讓皇帝獨寵她一人。
即使後來,西涼無視聯姻毀約發動戰爭,皇帝依舊信任寵愛她,她倒也是個狠角色。
如今看來,不過也是個可憐人。
而默默守護著她的竺勻,又是什麽人呢?
慕容瑾輕輕歎了口氣,開口道:
“他很在乎你。”
他身為一個出家人,明知不能愛,卻愛得刻骨銘心。
涼妃聞言冷笑了一聲:
“嗬,我不值得他這麽做!我這一生,早就在踏入大蕭那一刻起,就結束了。所以,我求你,他雖做過罪不可恕的事情,但請讓他活著贖罪,不要讓他帶著愧疚而死!”
涼妃說著便對著慕容瑾下跪,梨花帶雨的臉上十分決絕。
慕容瑾看得動容,想要上前拉她起身,卻一時怔住了。
好一會兒,她才移開視線,緩緩開口:
“本王妃放了他雖有私心,但也不能愧對雲城無辜死去的百姓!請起吧!天色不早了,涼妃娘娘該回去了!”
涼妃聞言淚如泉湧,但還是起身告辭。
慕容瑾把她送到營帳外,便看到了站在營帳門口,未曾離去的竺勻。
涼妃似乎也驚詫於他還沒走,但也隻是互看了一眼,便匆匆離去。
慕容瑾看著涼妃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還有竺勻在黑夜中追隨的視線,扯了扯嘴角問他:
“故人重逢,是否如舊?”
竺勻聞言收回視線,眼神堅定,“無論世道怎麽變,無論她如何變,對我來說,一切如舊!”
隨即他便念了句佛號,“貧僧告退,王妃早些歇息!”
慕容瑾對他的自稱的變化有些驚訝,隨即隻是輕歎了一聲,回到營帳內。
問世間,情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