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馮氏,有身孕
第七百二十七章 馮氏,有身孕
淩希現在還記得四歲發生的事情。
四歲的他,與一般孩童無異,天真且無慮。
聽父親說,他的母親生下他後不久就去世了。
母親是怎麽死的?父親從來沒有與他說過。
四歲以前,他與父親跟伯父伯母住在一起,伯母待他,就像母親一樣好。
像母親一樣好是有多好?他也沒得比較,反正他覺得,如果母親還在世,應該就是伯母那般慈愛和藹。
伯父和伯母沒有孩子,所以待他如親生一般,所以他從未覺得,沒有母親是多麽令人難過的事情。
他亦覺得自己的家與別人沒什麽不同,除了偶爾會有些很嚴肅的男人來家裏做客。
每每這個時候,父親和伯父便會把屋門關上,然後和那些客人說上好久,從白天說到黑夜,伯母哄他睡的時候,他們還在說話。
那是個悶熱的夏季,他在院子裏玩泥巴,突然,有個高大男人闖進了院子。
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這個男人他認識,經常來找父親和伯父的。
父親聞聲出來查看,看到那個男人身上有多處傷口,便連忙讓他進了屋。
小淩希被他身上的血跡嚇得愣在了原地,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伯母正拉著他往後院跑去。
耳邊隱隱約約地,還聽到父親的聲音:
“.……兄長!.……已經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希兒能過繼給兄長,是他的福分!”
“大淩江山需要你,快走啊——”
“.……”
後麵的話小淩希聽得不真切,他已經被伯母抱上了一輛馬車,隨後伯父也匆忙趕來。
伯父上車後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語重心長地對他說:
“希兒,從今天開始,我與你伯母,就是你的父母了!”
小淩希並不太懂,父母還能換人當的嗎?
他想問為什麽,當時伯母已經小聲地啜泣出來,他隻好呆呆地看著一臉悲痛的伯父和伯母。
哦不,父親和母親。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前朝王爺,而如今的父母,分別是前朝皇帝淩璟和皇後馮氏。
而淩璟和馮氏死後,他身上背負的,不僅是整個大淩朝的重擔,還有殺父仇人!
這二十三年來,他一直以為那如父如母的淩璟和馮氏都死在了當年的剿殺中。
但是當他看到了青明讓人送來的畫像時,那滿腔仇恨與憤怒,突然像被吊了起來,無著無落,在心中搖搖欲墜。
他心中有無數個疑問亟需答複,所以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清遠大師。
這個二十三年前給他們通風報信,後來又救了他的僧人,究竟在其中,扮演的是一個怎樣的角色?
清遠大師聽到淩希的問題,那靜如止水的神情有了細微裂痕,語氣卻與平時無異:
“淩施主何出此言?”
淩希見他還不願道出當年真相,便忍不住勾起嘲諷的笑容:
“當年母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莫非這安昭山上,還真的有吃人的野獸不成?”
清遠大師平靜地撚著佛珠,“淩施主不是驗證過麽?”
當年淩希被救起後,他固執地把安昭寺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馮氏和丫鬟的蛛絲馬跡。
淩希當時心存僥幸,以為沒找到母親的屍身,說明她可能還活著,或者已經逃了出去。
可是他忘了,兩個弱女子如果沒有他人相助,怎麽可能逃過滿山的官兵的搜捕?
可誰又敢在朝廷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救兩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呢?
無人相助,又不見蹤影,兩個手無寸鐵的女子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淩希冷笑一聲,“是啊,安昭寺能救我一個,又怎麽可能無法救多兩個人?”
還是說安昭寺當時救了,隻不過,是受人指使。
“是蕭遠。”淩希聲音冰冷如霜。
清遠大師看了看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男子,此時臉色慘白,眼神暴戾,忍不住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
淩希聞言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多諷刺啊!”
當時的他確實沒想那麽多,但結合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就明白了當年那場無妄之災是怎麽來的了!
看上前朝皇後,不知道蕭遠知道馮氏的真實身份後,會是怎樣的反應?
淩希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清遠大師聽到他近乎瘋狂的笑聲,皺了皺眉,隨後歎了口氣。
念了句佛號後,清遠大師看著被夜色籠罩的杏林,緩緩開口:
“當年,皇上派人包圍安昭寺的之前,令堂正在佛殿誦經祈福,突感不適,師父上前查看一二,發現令堂有喜。”
笑聲戛然而止,淩希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你說什麽?”
清遠大師聲音不高,卻在這寒冷的夜晚顯得特別清晰:
“但還沒來得及把這個消息告訴令尊,官兵便闖了進來。後來,令堂去天牢探過師父,請求師父替她保守這個秘密,為的是保住淩氏後代。”
這些話猶如五雷轟頂一般,落在了淩希的頭上,他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似是否定又似是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
清遠大師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有些事情他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也希望不會提起,但是如今既然提起了,他也不想再替睡隱瞞了。
於是他定定地看著淩希那已經如白紙一般的臉,鄭重地說:
“令堂忍辱負重,不是為了複仇,而是希望能消除仇恨,淩施主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忍辱負重”四個字,似乎就能說明馮氏離開安昭寺後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淩希想起那個總是笑得溫柔,傾城的女子,“我不相信!”
他驚慌地往後退著,似乎離清遠大師遠一些,也就能離那些真相遠一些了!
站在遠處的青河聽不清楚清遠大師與淩希的對話,但此時見淩希腳步虛浮,便不顧了其他,連忙上前扶著淩希,“公子!”
清遠大師似乎對他的狼狽視而不見,從袖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伸到淩希跟前:
“這是令堂交予師父的玉佩,希望能交到你手上。”
淩希顫抖著手去接那塊半圓玉佩,上麵是半個‘淩’字,溫涼的觸感讓他身形不由一震。
“咳咳咳——噗——”
隨後,一口鮮血噴在了這塊玉佩上。
“公子!公子!”青河連忙上前架住了幾乎站不穩的淩希。
清遠大師閉上眼睛,“阿彌陀佛!”
淩希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他氣若懸絲地對青河說了一句:“我……我要去.……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