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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到來,殷三原

  屋裏的火盆燒得獵獵作響,慕容瑾已經保持這個姿勢許久沒動了。


  見她如此專心致誌,小淩也不敢出聲打擾,隻是在一旁候著,偶爾替慕容瑾遞工具,擦汗。


  隻見她手中拿著形狀怪異的器具,對著一個看起來並沒有東西的器皿看著。


  那個器具的原形,是用西洋的琉璃片做的,是北雁鎮出現鼠疫時,慕容瑾讓洛神處趕製出來的。


  慕容瑾說那個叫放大鏡,透過它能夠將東西放大,但是放大鏡能放大的倍數也有限,要觀察病菌,所以還需要將它變成顯微鏡。


  什麽是病菌,什麽是顯微鏡,慕容瑾沒有再跟小淩細說,大概是覺得跟她說了也理解不了吧。


  而此時慕容瑾用著的,她說叫簡易顯微鏡。


  是慕容瑾拿到洛神處送來的放大鏡之後,拆開了之後又重新組合,弄成了如今這個造型看起來一眼難盡但似乎很有用的東西。


  她帶著豬皮特製的手套,麵紗也讓小淩改良用好幾層透氣的棉布縫製成能夠掛在耳後的模樣。


  小淩從小跟慕容瑾一起長大,聽到慕容瑾這些奇怪的主意和想法,總會想慕容瑾是從哪裏看到的還是學的?

  但隨後她又自我安慰,雖然慕容瑾大部分時間足不出戶,但卻一直在看書,大概是那些醫書上,有相關的記載吧。


  就在小淩胡思亂想的時候,小七邁著輕快的腳步進來跟慕容瑾通報:


  “殷穀主到了。”


  原本還在埋頭研究著什麽的慕容瑾聞言一怔,隨後直起身子摘下手套對小七道:


  “快請進!”


  小七應聲跑了出去,小淩也眼疾手快地替慕容瑾解了身上套著的一層不透風的料子,慕容瑾說那是防護裳,能防止鼠蚤叮咬的。


  片刻,一個灰色身影隨著小七進了屋。


  還未等慕容瑾看清來人,那灰影已經閃到慕容瑾剛剛用的器具旁,十分驚訝地問:

  “謔,這是什麽東西啊?”


  說完還想要伸手去摸。


  慕容瑾無奈地搖了搖頭,“師父。”


  那灰衣男子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縮回手,然後佯裝什麽都沒發生過,把手背在身後,裝模做樣地開口:

  “哦,咳咳,為師接到琉璃閣的消息便立刻趕來了。”


  慕容瑾見他明明才剛四旬,身子也健朗,卻偏要學那老頭兒一樣講話,實在是無法理解。


  不過現在她也沒時間琢磨這件事,她讓卿夜離把殷三原找來,是為了應對鼠疫。


  於是也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開口:


  “北雁鎮的情況,師父大致也看到了,有什麽看法?”


  無論是史書還是醫書,關於鼠疫的記載少之又少,殷三原雖有被封“神醫”,卻一直不問世事,慕容瑾也拿不定他對鼠疫了解有多少。


  殷三原本來還在偷偷瞄慕容瑾那台簡易顯微鏡,聽到她如此著急的語氣,想起來時看到的情形,不由皺了皺眉,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他斂了興致勃勃的神情,“我來得急,沒細瞧,你帶我去看看!”


  慕容瑾聞言點了點頭,“好,請師父隨我來!”說著便要抬腳往外走。


  小淩見狀出聲問道:“少爺,防護裳……”


  邁開了一布的兩人聞言回過頭,殷三原看到小淩手上拿著慕容瑾剛剛脫下來的灰蒙蒙的防護裳,一臉嫌棄:

  “我可不穿那麽醜的衣裳啊!”


  殷三原老是穿著一身灰色舊長袍,還好意思嫌棄防護裳長得醜?

  不過殷三原好歹是醫毒雙絕的藥毒穀穀主,恐怕早就百毒不侵了,又怎會怕鼠疫?

  在這一點上,他們師徒倆難得地一致。


  隻是慕容瑾有時候為了衛生和安全起見,還是會用些護具的。


  慕容瑾見殷三原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無奈地衝著小淩說:“你們要是想跟著,就穿上。”


  他們兩人擔心會染上鼠疫,但小淩和小七還是需要多加注意的。


  於是小淩和小七動作麻利地穿戴好防護服和麵紗,跟在兩人身後。


  自慕容瑾打算改變應對鼠疫的方法後,就把醫館讓一些病人住進了偏院,又情真意切地說了幾句話,讓原本醫館的大夫回來幫忙。


  所以殷三原到來的時候看到醫館前廳擠滿來病人,全都是想要住進醫館偏院的,但地方有限,所以慕容瑾讓人篩選了一下,讓比較危機和有特殊的情況的病人住進來。


  慕容瑾帶著殷三原來到偏院,偏院原本就是醫館大夫替病人診治的地方,是一間大屋子,裏麵有十幾二十張木床,每張木床上都躺著病人,木床與木床之間都用防護服的料子個開來。


  有藥童和大夫在其中忙碌,此時見到慕容瑾,都會停下來畢恭畢敬地喊一聲“沈公子”。


  “慕容瑾”雖奉旨前來,但還在路上,慕容瑾還不能以真身示人,所以依舊是女扮男裝的“沈公子”。


  簡單的打聲招呼後,慕容瑾讓他們各忙各的,也讓病人不要輕易動彈,躺著就好。


  隨後她輕車熟路地來到最裏麵的一個木床旁,上麵躺著的,是一個看起來八九歲的小男孩,此時雙眼緊閉,仿佛睡得很沉。


  他的脖子腫得厲害,臉色發黃發黑,嘴唇幹裂得皮往外翻,那瘦小的手臂上,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發黑發膿的傷口,看起來十分瘮人。


  慕容瑾卻仿佛沒有看到,而是直接把食指和中指搭載了他手腕的脈搏處。


  殷三原見狀也走到另一邊,同樣伸手替這個小男孩診脈。


  慕容瑾一邊收回手指,一邊輕聲地跟殷三原說道:


  “這是唯一一個從第一日染上鼠疫活到今日的病人。”


  從發現疫情到今日,已經有七日了。


  那個熟睡中的小男孩此時眼皮動了動,仿佛有所察覺地睜開了眼睛,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慕容瑾,頓時就笑了起來。


  他艱難地將嘴唇張張合合,啞著聲音對慕容瑾說:

  “沈哥哥,我今日感覺好了些,是不是就能活下去了?”


  慕容瑾替他掖被子的手一頓,眯了眯眼睛問他:“還疼嗎?”


  小男孩聞言眼珠子轉了轉,仿佛在認真思考,實在是天真可愛得緊,隨後又咧了咧嘴回道:

  “不疼了!昨日的藥起了作用是不是?”


  慕容瑾蹲下身,與他平時,隨後柔聲道:

  “沒事,過了今日,以後都不會疼了!”


  饒是殷三原走南闖北,什麽場麵沒有見過,但此時見到這番情形,也不由地偏過頭,不忍再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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