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篇 第十九章
毫無懸念,蕭衍的提議遭到了蕭懿和容祈反對,在蕭衍開口的那一瞬間,蕭懿和容祈就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什麽。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又一起經曆了腥風血雨,保守著同一個秘密,蕭衍做這個決定的另一層深意,他們怎麽會不明白?
“不行!”蕭懿再一次強調了自己的意見,可除了這兩個字,他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其他合適詞語來挽留蕭衍,隻好將目光投向容祈。
可繞是平時巧舌如簧的容祈,這會兒也隻是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上了緊緊抿著,顯得有些口拙。
當年林希慫恿蕭鸞逼宮蕭衍沒有倒戈沒有袖手旁觀,慕容瑾生蕭昀難產,昏迷不醒時他那麽絕望,過後也沒有就此隱匿於山野,這十幾年更沒有置身事外,為大蕭的重建出了不少力,可以說,蕭衍已經仁至義盡了。
所以無論是蕭懿還是容祈,都沒辦法對經曆了那麽多的蕭衍開口。
一時之間,禦書房入死寂般安靜。
伺候的宮人不由在這樣低沉的氣氛下打起十二分精神,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能讓自己周身每一寸肌膚都提高警惕,免得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就在宮人差點在著壓抑的氛圍背過氣的時候,蕭衍終於開口了:
“此時朝中並沒有賦閑的武官,滿朝上下還有誰比我更適合的?皇上若是不放心我領兵支援南疆,大可.……”
蕭懿聞言立即打斷了蕭衍:“三皇兄!”語氣有些嚴厲,帶著些許憤怒。
不是因為被蕭衍說中了心事而生氣,而是蕭衍竟然也存了懷疑他的心思了麽?
不,不會的。蕭懿很快冷靜下來。
他了解蕭衍,能讓蕭衍說出這樣的話,大概他真的是去意已決了。
蕭衍看到蕭懿臉色有所緩和,知道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於是一改剛剛強硬的態度,帶著幾分語重心長:
“好了,我們都不再年少,早就應該明白,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尤其是,蕭衍打從十多年前就有了離開的念頭,是出於情誼與關心,才留到了現在。
音落,禦書房再次陷入沉靜,仿佛蕭衍的這句話是一道心法或咒語,將他們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好一會兒容祈才突然接上蕭衍的話:“是啊,就算這場宴席散了,不代表就沒有下一場啊!我們總會再見的,對吧?”好像定住他們的心法或咒語終於失效了,他們之間從來就不存在靜默一般。
容祈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看向蕭衍,眼裏有疑問,有期待,希望蕭衍給出的,是肯定的答複。
蕭衍淡淡地收回視線,對上了同樣有所期盼的蕭懿的目光,認真地回答:“嗯,會的。”
容祈和蕭懿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消息,不由地微微鬆了口氣,隨後三人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
三天後,南疆使團進宮,皇帝宣布大蕭會派一支三千人的援兵,隨同拓跋啟一同回國,替南疆維護國內安穩。但是卻沒有透露,領兵是哪位將領,無論拓跋啟如何套話,蕭懿都緘口不提,說是到了他們回南疆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
這大概是蕭懿故意的,他就是不想看到拓跋啟那張自鳴得意的嘴臉——畢竟他一開始就是衝著蕭衍來的,雖然過程曲折,可他最後確實得逞了。所以這個消息越晚讓他知道越好,省得他以為這世上所有事情都會順遂他意。
還不知道真相的拓跋啟表麵上對蕭懿感激涕零,實則心裏已經開始在盤算該如何將此行的將領拿下了。
而得知大蕭與南疆不會和親的拓跋琴則沒有她父親那麽沉著冷靜,她為了能博得蕭昀的好感,裝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沒見到蕭昀之前,她有自信隻要自己願意,沒有哪個少年不為自己所傾倒,就算蕭昀也不在話下。因為南疆的命運掌握在她手中,而她也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換南疆的太平昌盛。
可見到蕭昀之後,拓跋琴覺得蕭昀就是她喜歡的人的模樣,他們是天生的一對,沒人比她更配與蕭昀站在一起了。她覺得她與蕭昀的相遇是命運的安排,是老天的安排,她已經暗自發誓,非蕭昀不嫁了。
可就在這時候,拓跋啟告訴她可以不用嫁給蕭昀了,這個消息對拓跋琴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然而再過兩天她就要回南疆了,日後能否再見到蕭昀未可知,於是拓跋琴讓元凰去打聽蕭昀這幾日的行程。
得知國子監今日沒有開學,蕭昀一大早就進了宮,拓跋琴便使出渾身解數地懇求拓跋啟也帶她入宮。
然後趁拓跋啟去禦書房見蕭懿,她便借口要去禦花園,然後留下元凰在禦花園替她掩人耳目,自己跑去東宮找蕭昀。
元凰不知道拓跋琴是怎麽在這短短幾天,隻見過兩麵就非蕭昀不可,而且為了私會蕭昀欺騙拓跋啟,簡直是不要命了!
可她雖然期待看到拓跋琴為此受到一些懲罰,但理智卻不希望拓跋琴的謊言被拆穿,因為惹怒了拓跋啟的後果很嚴重,到時候她也得跟著遭殃。
身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呢,元凰想,若是她再挨揍,就算沒死也得躺床幾個月了,那她就別想再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了!
於是元凰還是任勞任怨地替拓跋琴作掩飾,同時希望拓跋啟不要那麽快就從禦書房出來。
她放眼看著眼前即便在深秋也沒有半分寂寥的禦花園離的花草魚鳥,思緒不可抑製地想到了某個美好的情形,那時候,她的家裏,也有這樣一片花團錦簇的小院子,弟弟最喜歡在小院子裏跑著跳著,家裏總是能聽到他天真無邪的笑聲.……
突然,她耳尖聽到有人靠近,心中一緊猛然轉身,看清來人後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到片刻失語:“你……”隨後著急地往來人身後望去去,空空如也,拓跋琴不在!
元凰收回視線時看到來人疑惑地看著自己,連忙垂首行禮,然後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開口問:
“昀世子怎麽會怎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