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篇 第二十四章
慕容瑾恢復得不錯,躺在書房的太師椅上閉目眼神,小包子正趴在她身上睡得香甜——他近來粘慕容瑾粘得厲害,除了喝奶,就纏著慕容瑾不放。
也因此,慕容瑾心中那點彆扭逐漸消散,也願意抱著他,親近他。
這時,莫東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隨後將莫南的來信遞給正在看書的蕭衍。
慕容瑾睜開眼睛,看到蕭衍讀了那封信之後,心事重重,大概猜到了這封信的內容:
陽春三月了,可長江流域上游附近的村莊城鎮卻是從入春以來,就沒有降下一滴雨。冬末那點融雪根本不足以養活春耕,隨著氣候升溫,土地也漸漸乾裂。
去年大蕭面臨四面楚歌,戰爭四起的時候,這裡並沒有被波及,然而卻接收了大量逃難的流民,本就超出了能夠接受的範圍。
如今還遭受旱災,可謂是雪上加霜。
蕭衍雖說不再想理朝政,但蕭懿新晉登基,以他一人之力,恐難壓兼顧。
他本就答應蕭懿幫他幾年,只因中途遭遇慕容瑾難產昏迷,他才不管不顧撂下一切離京。
蕭懿也是體諒他,才沒有攔住,任他離開,已是仁至義盡了。
慕容瑾見蕭衍眉頭緊皺,便問他是否要回京?
蕭衍有些詫異,怔怔地看著她。
慕容瑾看著他手裡拿著的書,不就是歷年來各季節自然災害現象以及有效的應對方法么?
他們就在長江附近,雖極少出門,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們了解到的情況比蕭懿還要早,否則蕭衍也不會「未卜先知」地看這方面的書案。
他雖在蕭遠膝下長大,但蕭遠也是真心栽培了他,或許曾經也有過傳位於他的念頭吧。
雖然到最後,他才是最後的贏家,無論是大蕭,還是大凌,他始終心懷天下,當皇帝,都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他放棄了本該屬於他的皇位,放下了恩怨與不甘,但也依舊不妨礙他心懷蒼生——大概是年少時受到太多這方面的教育吧?
所以慕容瑾知道,假如國家有難,百姓有難,他絕不會坐視不理,這也是她喜歡蕭衍的一點——有著看起來很蠢卻很無私的信念。
然而,這次蕭衍的回答卻讓她愣住了。
「不回!」
語氣與態度都很堅定。
慕容瑾反應過來,以為他是遷就自己才這麼說的,皺了皺眉,卻聽到他繼續說:
「我現在不過是個拖家帶口的閑散王爺,回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我想了些對策,讓人送去就好,明日我們就動身往南邊走。」
慕容瑾在驚訝之餘感到欣慰——他終於找到了家國之間的平衡點。
於是當蕭衍那封應對旱情的對策信送到蕭懿手中時,一家三口及隨從已經渡過長江,往較為溫暖的南方去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賞花賞景,一行人都覺得從未如此愜意過:
蕭衍近十年的時光都在沙場軍營度過,莫東他們亦是。
在此之前,慕容瑾覺得她的前生今世都在下棋,走一步得算十步,從未像這段時間一樣,每一步都充滿驚喜與未知,樂此不疲。
小凌等人自小為奴,深居內院,即便跟著慕容瑾出遠門也從未敢懈怠,但這次卻不一樣,偶爾也能跟主子著看到從未想象過的美景,驚喜滿足。
小包子一天一個樣,不知什麼時候就學會了翻身,然後開始「咿咿呀呀」地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即便舟車勞頓,也能被他手舞足蹈的模樣給治癒了,實在是個惹人疼的小傢伙。
這個小傢伙七個月大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就自己坐了起來,可把睡在一旁的蕭衍嚇得清醒了。
八個月大的時候已經曲著短腿到處跑了,慕容瑾在屋裡鋪了一層毯子,他就拿著蕭衍親自給他做的玩具——用木頭做成的劍,編的草繩蜻蜓等,爬得飛快,讓小凌等人跟在他屁股跑。
度過了炎熱的夏季,他們繼續往南,偽裝成商人車隊,越過了大蕭與南疆的邊界線。
發現南疆還有四季如春的地方,便打算在此逗留至月夕節,感受一下異域節日的風情。
有一日,碧情喂完了小包子,告訴他們小包子長乳牙了。
蕭衍覺得好奇,便想要動手去掰開小包子的嘴看看,被慕容瑾一臉無奈地打掉了手。
隨後不由扶額地想,若是她當時沒有醒過來,小包子就這樣在蕭衍膝下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
幸好她醒來了,沒有錯過小包子一點一滴的成長,還不算晚。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月夕節,夜晚涼風習習,晴空萬里,沒有一絲雲彩遮住今晚的月亮。
於是平時總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月兒,此時大喇喇地掛在低空,連表面的幾處陰暗都看得十分清晰。
蕭衍帶著慕容瑾坐在茅屋的房頂上,兩人依偎著,照例說起當年初遇之事。
然而此時,卻有一人十分煞風景地地哀嚎了一聲。
蕭衍與慕容瑾不約而同地一怔,隨後便看到了一個灰色身影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先是踹開了他們的屋門,后似乎因為找不著他們又氣呼呼地跑了出來,站在屋門前抬頭,便看到了竟然還有心思在屋頂談情說愛的兩人。
來人氣得鬍子都要長了幾寸,他顫抖著手指著屋頂的兩人說:
「慕容瑾,快把你兒子帶走!」
來人正是慕容瑾的師父——殷三原,而此處正是他的老巢——葯毒谷。
慕容瑾見怪不怪,只是笑了笑,安慰他:
「師父,您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啊?何不靜下心來賞賞月?可彆氣壞了身子。」
殷三原見她不為所動,起得都要翻白眼了,他指著大門沖著屋頂怒吼:
「你們趕緊滾蛋,我肯定能長命百歲。」
慕容瑾不以為然地露出個難過的神情,嘆了口氣對底下急得快要跳上來的殷三原說:
「師父這可就不厚道了啊,您到京都的時候,燕王府都將您當貴客對待,怎麼我們到了您的地盤,您就翻臉不認人啊?」
殷三原一聽覺得腦殼疼得厲害,「廢話!我有像你兒子一樣,到處摔東西嗎?那些可是你師父我,好幾年的心血——」
他話還沒說完,隔壁又傳來聲響: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