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篇 第十四章
北大營的校場里,幾乎所有少年臉上都洋溢笑容,意氣風發,少年們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替搭檔的少女檢查裝備,少女們則是羞澀地垂首,試圖掩飾自己不自覺上揚的嘴角。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禮部尚書李錦華之女,也就是拓跋琴的表妹——李玉,她此時臉色可不大好看。
也對,像李玉從小自命不凡的人,怎麼可能忍受拓跋啟打著帶著兒女要來看望拓跋敏和李翔李玉的旗號,結果來了這麼多年,不僅從未上門拜訪過,甚至連提都沒有提到他們的行為?
可當拓跋敏三番兩次苦口婆心地跟她和李翔說要體諒舅舅的難處時,李玉聽進去了,她不蠢,她知道南疆如今的現狀,也知道若南疆國真的毀在拓跋啟手上,那拓跋敏和整個李府都會受到牽連。
於是這些天她都忍著沒有發作,也沒有去質問拓跋啟,誰讓他是南疆的親王,是大蕭的客人呢?
可是,當她在宮宴上看到拓跋琴幾次三番地糾纏蕭昀,她就知道,拓跋啟此行來大蕭,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按照南疆的現狀,想要得到大蕭的援助,和親無疑是最簡單快捷的方式,無論拓跋琴看上的太子還是皇子子,還是拓跋霖看上了蕭玥,都無所謂,可是!
拓跋琴偏偏看上了蕭昀!
這才是李玉所無法忍受的!因為即便她不想承認,但事實上,拓跋琴無論是身份、地位、容貌、才情,都比她要好,這如何讓她不嫉妒?不發狂?
可又能如何呢?蕭昀在宮宴上拒絕了拓跋琴,但是這回卻接受了與她搭檔比試!
蕭玥早就準備好了在一旁等著,無聊至極便看到李玉那極其難看,恨不得將自己表姐生吞活剝的神情,扯出了一絲冷笑:無論是拓跋琴和李玉,哥哥都不會喜歡的!
就在這時,旁邊有人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玥郡主需要讓侍女代勞嗎?」
蕭玥回過神來,瞥了一眼身旁擠出諂媚笑容的豬頭——拓跋霖,有些嫌棄地移開了視線,眉頭皺了皺。
主人之間的較量讓侍從上場很正常,一般是主子不屑上場,或者不方便上的情況下。
這次比試參加的千金小姐不少,其中大部分是嬌生慣養,從小到大估計連弓都沒摸過,更別提射箭了,這時候,侍從侍女就派上了用場。
蕭玥環顧了周圍,幾乎所有少女們都讓侍女上場,畢竟弓箭無眼,若因此是傷了她們嬌貴身軀,確實不划算。
不過,蕭玥收回視線,看向拓跋霖:
「雖然大部分的大蕭女子不像你們南疆大部分的女子善騎射,但不巧的是,本郡主不在那大部分的大蕭女子里,而且……」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沖蕭昀的方向挑了挑眉:
「你姐姐似乎也不在你們南疆大部分的女子里。」
拓跋霖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便看到拓跋琴雖然與蕭昀並肩站著,可卻沒有換上勁裝,而她旁邊的丫鬟——元凰,已經全副武裝,蓄勢以待了。
他剛剛故意激蕭玥,果然不出所料,蕭玥半分不留情地反擊了。
蕭玥願意與他一組,但卻不一定會盡全力,他從小到大都沒輸過,除了那天宮宴上輸給容笙,他已經輸過一次了,這次他絕對不能輸!尤其是不能再輸給容笙!
拓跋霖將視線收了回來,勾了勾嘴角,只要蕭玥儘力,他就贏定了!
於是他心情頗佳地替拓跋琴解釋:
「玥郡主有所不知,姐姐聽聞昀世子擅音律,因此自幼苦練琴技,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得到昀世子的青睞,因此她十分重視自己的雙手,不會輕易用力,避免受傷。」
蕭玥挑眉,「哦?」目光落在元凰臉上的污根紅色指印,不以為然道:「我看未必吧。」隨後她沒有再給拓跋霖開口的機會,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
拓跋霖聞言微怔,皺了皺眉,蕭玥話里的「未必」是指拓跋琴未必會得到蕭昀的青睞,還是說拓跋琴未必是重視雙手的?
蕭玥夾著馬腹緩緩地走開,如果她剛剛沒看走眼的話,蕭昀的目光是落在拓跋琴那個貼身丫鬟的身上。而那個丫鬟臉上的巴掌紅痕,想必是拓跋琴所為。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蕭昀,除了娘親和自己以外,擔心其他女子。不錯,雖然蕭昀臉上還是冷冰冰的模樣,但是以她對蕭昀的了解,他那冰冷的桃花眸里,分明透著擔憂!
可那個丫鬟究竟是何方神聖?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還是,這也是拓跋啟和拓跋琴的計謀之一?
蕭昀並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想得那麼遠,他不著痕迹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其實他對人一小丫鬟也沒什麼興趣,只是那晚在宮裡,她大概是因為自己被打,因此多看了一眼而已。
沒想到兩天過去了,元凰臉上的印痕還沒消失,手指的紅腫似乎也更嚴重了,手背薄薄的肌膚下能看到大片猙獰的紅紫色,像是皮下出血沒有及時醫治,看著有些駭人。
拓跋琴還打算元凰替她上場,她的手還能動么?還拉得動弓箭么?
蕭昀雖然沒有憐香惜玉的美名,可也不忍心看一個小姑娘用那一雙變形的手拉動弓箭,可他若是開口,那丫鬟必定還會遭殃,猶豫之下,他沒能想到合適的方式,只得緊緊地珉著嘴唇。
而此時,看台上的容祈開口了:
「諸位準備好了么?」
眾少年紛紛出聲應和。
容祈得到回復后看向蕭懿,得到首肯后又看向拓跋啟,沒問題了他才重新面向少年們,朗聲道:
「那就開始吧!」
音落,「咻——」的一聲,紫色羽箭準確無誤地正中靶心,叫好聲隨之此起彼伏。
射出第一箭的,正是不顧拓跋霖叫喚的蕭玥,她騎在馬背上,沒有因為眾人的稱讚而停下,而是用力拉緊韁繩,馬兒前蹄急剎,迅速掉了頭,重新奔向紅線。
蕭玥也沒有絲毫怠慢,鬆開韁繩又架起了第二支紫色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