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這……二莊主,大莊主與閻羅王必有要事要談,你這般硬闖會被責罰的。”胡先生掙脫不開上官月,亦驅亦步的跟著上官月穿過一排排屋舍,來到大明雪莊的正堂。
上官月忽然停下腳步道:“怕什麽,我肯定不會硬闖正堂,胡先生要走自然從正門走,隻是現在不太方便,我帶你去馬廄,套上馬車從側門走。”說完,他拉著胡先生一拐拐向了馬廄的方向。
胡先生聽完安心了一些,隻是上官月作為年輕人走路總是快了一些。他身上背著個人,有些累,又不好意思請上官月幫他背。
這時,從前麵走來一隊巡值。他們都是莊子裏的漢子,七八人一隊,共有二三十隊人,在莊子裏巡視。
“二莊主。”帶頭的那個漢子一嘴的胡須,兩隻眼睛銅鈴一般大小,想來老遠就能看清事物,所以他早早就叫了起來。
上官月聽了雷吼一般的聲音卻沒半點反應,與那隊巡值的擦肩而過,也沒有說什麽。
可突然,上官月停住了,他回頭對那帶頭的喊道:“蒯同。”
那帶頭的耳朵似乎也不錯,立刻回應道:“二莊主吩咐。”
上官月抬手指了指他,好像在斟酌要不要說,隻是說著“你”,卻久久沒有下文。
“你……待會是去正堂吧。”上官月最後還是說了。
那叫蒯同的眼睛是真的大,胡先生的人懶眼睛有點花了,可也能看到他蒯同的眼珠子是怎麽在眼眶裏轉動的。
“二莊主是在擔心大莊主吧。”
“你隻管答話,廢話少說。”上官月擺起了架子。
蒯同向左右看了看,他身後的弟兄便自覺的向前走了幾步,分散的站開了。蒯同自己走到上官月身邊,行了一個禮,湊到上官月的耳邊竊聲竊語。
胡先生自覺的背過身去,但也不小心聽到蒯同說了個“齊”字。胡先生心想這“齊”是哪個字?是指物還是人?如果是人難道是那個齊大人?不妙不妙,他如果來了,我就更難走了。
想到這,胡先生又轉過身來,正好碰到上官月的目光。
上官月止了止蒯同,對胡先生道:“胡先生,前麵右拐就是我們雪莊的馬廄,您拿著這個找馬夫,他會給你備馬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牌遞給了胡先生。
胡先生背著段英,騰不出手來,上官月便把玉牌塞到了胡先生的衣服裏,說道:“胡先生,恕上官月不能送您了,您一路保重。”
胡先生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了,然後轉身便向馬廄走去。他知道上官月一定忍不住去正堂。如果齊大人也來了,加上閻羅王,他們和上官雲談的事情一定沒那麽簡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著齊大人還不知道他在莊子裏,先跑再說。
求生欲作祟,胡先生背著個人走的還比較快。他在雪莊也待了有幾個月,馬廄他其實熟的很。
前麵一排屋舍過去,轉個彎,就能看到了。
馬廄裏看馬的原本是個老頭,好像姓田,上個月生了場病,胡先生去看了。是那種人老了都會得的病,胡先生自己也有,隻不過他懂得調理所以看不出來。
老田就沒那麽幸運了。這照顧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其實照顧馬也非常的不容易,老田的病啊就是太過勞累了。老田一病倒,馬廄的活久交給他兒子小田。
小田就再熟不過,當時就是小田跪求胡先生去給老田看的病。
小田的眼神也好,他正給馬廄裏的馬喂草料呢,一轉頭就看到胡先生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小田放下草練就去迎接胡先生,一邊替他扶著背上女人,一邊關切道:“胡先生沒事吧,這是您的病人嗎?我來幫您吧。”
胡先生放下段英,用力的喘了幾口氣,擺手道:“人老了人老了。”他伸手進懷裏摸尋上官月給他的玉牌,卻因為穿的太厚怎麽也摸不到。
“胡先生,有什麽東西丟了嗎?我幫您找找吧。”小田見胡先生一臉焦急,也著急起來。
胡先生搖著頭道:“玉牌,是你們二莊主給我的,讓我借……借馬車用的。”
小田一聽笑了,說道:“原來胡先生要結馬車啊,嗨,不用二莊主的玉牌,不用了。”
胡先生問道:“怎……怎麽,不用的嗎?”
小田笑著說道:“胡先生給阿爹治病,小田感激您,馬車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這不合規矩吧。”胡先生也笑著說,其實他是想說老田的病他也不算是治好了。
小田道:“我阿爹,突然中風倒地,要不是胡先生,我現在可能就要披麻戴孝了。我知道阿爹的病難治,隻要他能少些痛苦,晚年享享福就好了。”
胡先生拍著小田的肩膀道:“你明白就好。”
小田笑道:“胡先生要不先進屋子裏坐坐,取取暖,待我套好馬車,再叫您。”
“也好。”胡先生要去背起段英,被小田搶先扶了起來。
“我來我來。”小田背著段英領著胡先生進了馬廄旁的草木屋。
這就是老田和小田的住所,索性沒有多大,隻夠老田和小田父子倆住。簡陋是簡陋了一些,但對胡先生來說,能讓他想起在青城草廬時的感受。
推開木門,掀開布簾,寒氣吹亂了屋子中央取暖用的火堆。但很快的,寒氣又被阻隔在門外。
小田放下段英,對胡先生道:“忘了跟您說了,今天來了個客人,胡先生不嫌棄的話就先坐一會兒取取暖。”
“啊……這是哪裏話,小田麻煩你了。”胡先生扶住段英,將她放倒在一根柱子旁說道。
“我馬上去給您準備馬車,您等著。”小田說完,對床上的老田道,“阿爹,胡先生來了。”
屋子的一隅是用黑土砌成的炕,上麵鋪著厚厚的棉褥,老田就躺在上麵,聽到小田的話,顫巍巍的抬起虛弱無力的手臂。
胡先生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那隻蒼老枯瘦的手臂,微微一怔,說道:“這幾日感覺如何?”
老田一張枯黃瘦削的臉上擠弄出微笑,他那雙昏聵的眼睛多見蒼白,幾乎看不清東西了,但他似乎瞧見了胡先生,一個勁的搖晃著手臂。
“胡先生……胡先生……”
“老田,你想說什麽?”
“我……我……還不想……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