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姜蔭
其實，作為妹妹的姜蔭一直都知道哥哥心裡對林小樂的感覺，或許早在姜風自己沒有發覺前，她就已經看出或者對他們的感覺有預見性了。看著林小樂一副震驚的樣子認真地注視著每張畫像，姜蔭抿嘴笑了笑，輕手輕腳地回房間繼續「睡覺」了。
哥哥，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下面的路你可要自己走了。
多倫多的白天，正是B城夜幕降臨時。做完一台手術的姜風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名園，打開客廳的燈，倒了一杯紅酒，醒醒酒後自己獨酌。姜風癱坐在沙發上，連動手去洗洗手的力氣都沒有。
往常回到家，出於職業習慣，姜風都會先將雙手洗乾淨，搓好幾遍心裡才覺得舒服。今天的手術耗時太長，姜風能驅車回到家已經用了很大了力氣。林小樂去多倫多已經一個月了，她還沒有要回來的跡象，這讓姜風很是不爽，昨天林小樂難得地主動給他打電話，他因為她的主動正開心時，就聽林小樂說自己想再呆幾天，姜風無奈只能同意，誰讓他不在林小樂身邊，不能一把把她抓回來。
這兩天也是出奇地湊巧，本來姜風要請假去多倫多想親自把林小樂帶回來，但是院長突然憑空給他安排了幾場手術，讓他心力交猝，他曾找主任交涉過這個問題，主任對院長的安排也是不解但也無法改變，接下來的兩周，姜風的手術也是排的滿滿的，這讓他更不可能去多倫多，想想就覺得鬧心。
唯一能讓姜風開心的就是林小樂的聲音了，不知她今天會不會主動打給自己。姜風喝了一口紅酒，劃開手機，慢慢地等待著，臉上帶著隱忍的期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手機屏幕自動黑屏后，姜風用手指敲敲，屏幕變亮，他再繼續等。
眼看著就要九點了，姜風因為今天一天沒休息，還費了很多心力，所以很快就困了，但是沒等到林小樂的來電，他並不甘心，又倒了一杯紅酒後，姜風繼續癱在沙發上等。
第二天早上七點，叫醒姜風的不是平日里定的鬧鐘，而是一通電話，林小樂的電話。
儘管等了一夜，但是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稱是「愛人」時，一個沒忍住，手機掉到了沙發底下，姜風急的連忙跳下沙發，跪在地上找手機。
「喂？」因為長時間沒接通，林小樂就要掛掉電話時，姜風的聲音終於出現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氣喘吁吁的，好像是剛跑完八百米一般。
「晨練呢嗎？」
「哦，沒有，剛剛手機掉了，撿起來而已。」姜風慢慢平復呼吸，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穩些。
「好的，額……」坐在姜蔭畫室，看著姜風畫作的林小樂，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她要對姜風說什麼呢？說我看到你的畫像了，畫的滿滿地都是我；還是要說，昨晚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是因為工作忙，還是出去鬼混了？
這些問題，林小樂都想問，但是話到嘴邊她說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己以什麼立場來問，也不知道問了這些問題以後，是不是就說明自己接收了他的求愛。
「在幹什麼？」姜風聽出林小樂言語里的不自在，因為不是視頻，也沒有在她身邊，姜風不知道林小樂為什麼突然會這樣。
「在姜蔭的畫室里，看她作畫。」林小樂偷偷看了一眼姜蔭，發現不遠處坐著的她正旁若無人的畫著畫。她應該聽不到自己打電話的聲音，林小樂想。
「哦，她今天畫的什麼，還是你嗎？」姜風從沙發上站起來，關了客廳的燈，昨晚他累的在客廳睡著了，燈都忘了關。又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小口小口地緩慢喝下。
「我還真不知道唉，我去看看。」說著，林小樂站起身，悄悄走到姜蔭旁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姜蔭畫的的居然是林小樂和姜風兩個人相依在海邊的場景，夕陽西下，兩個人緩緩靠在岸邊，欣賞夕陽落下。不得不說，姜蔭畫的很唯美，儘管是夕陽、海邊，但不會給人以孤寂感，她的色彩只會讓人覺得—幸福。
對，就是幸福，林小樂握著手機緩緩蹲下，蹲在正在作畫的姜蔭旁邊，姜風聽她沒說話，把手機摁了免提，放在桌子上，也不急，慢慢等待。
忘我作畫的姜蔭終於在幾分鐘后覺察出旁邊有人，她疑惑地看向林小樂，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林小樂拿過她的手，在她手掌寫下兩個字。寫完后，林小樂面帶微笑地站起身，出去繼續打電話了。
已經攥上拳頭的姜蔭緩緩打開手掌，好像依稀還能看見林小樂寫下的那兩個字，她對著手心緩緩的笑了。林小樂為姜蔭寫下的兩個字是：謝謝。
「我出來了，不打擾姜蔭作畫了。」出了畫室，林小樂輕輕把門關上，回到自己的房間。
「嗯，她畫的什麼，是你嗎？」姜蔭跟誰親近或者喜歡誰，就會不厭其煩地畫這個人。這一個月以來，姜蔭畫的基本都是林小樂，所以他覺得今天畫林小樂的概率還是會很大。
「嗯……她畫的是我們倆。」林小樂不好意思的說。這不是姜蔭第一次畫他們倆，但是這次的畫作卻是讓林小樂最感動的。
「嗯？我們倆？我們倆做什麼呢？不會又是爬樹吧？」姜風輕笑著說。
在B城的時候，姜蔭曾經畫了一些林小樂和姜風在一起的畫像，基本都是一個主題—玩。
放眼這些佳作，有的是兩人爬樹找鳥窩的畫；有的是二人一起騎自行車馳騁在野外的田野上的畫；有的是姜風在家裡輔導數學不好的林小樂做數學題的畫……
此時，姜風和林小樂都想起了畫像里的那些青春美好的時光，現在一想，原來姜蔭用自己的畫筆替他們把每個在一起的瞬間都畫了下來。
「這次不是，這次是我們相互偎依，一起在海邊看夕陽西下。」
「一定很美吧。」你一定很美。姜風在心裡補充道。
「都很美。」
「小樂，你願不願意跟我試一試？」姜風抓住時機，又問了起來。他太迫不及待要知道小樂的答案了。不管結果是什麼，他都有承受的能力。
小樂不知道說什麼，點了點頭。后又覺得姜風的反應太過冷淡，才突然想起姜風看不到自己點頭，只好對著電話說了一個「嗯」字。
姜風本以為這次林小樂給的答案又是不知道，所以當他聽到一個嗯字的時候，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反覆問了幾遍確定了是事實，才慢慢地消化了這個事實。二十多年的暗戀，終於轉正了，一想到以後就可以大大方方牽手、親吻，姜風就恨不得讓林小樂現在就回來。
「我很激動，小樂，或許我接下來的話會前言不搭后語，但是你一定要明白我的真心。」
「我知道的，不要有所顧及，我想要聽你最真實的想法。」林小樂臉頰通紅，輕聲的說。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這一句願意等了多少年。自從我遇見了你，我以後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要跟你在一起，或許你並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也不知道深藏在我心底里的秘密，但是現在，我想通通告訴你，一字不落。」姜風有些激動，語速有些偏快，不過這也完全絲毫不影響作為聽者的林小樂的理解。
林小樂躺進被子里，用被子蒙住臉，躲到被子里聽姜風說話，她的房間靜悄悄，從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彷彿使這個房間都生了一些生氣。
「小樂，我愛你。或許現在你並不愛我，僅僅是對我有好感，連喜歡都算不上。但是，我不介意，真的，一點兒都不介意，我不介意你對我的感情，不介意你對我的關心，甚至也不介意你的心在不在我身上。但是只要你在我身邊，那就足夠了。這就足矣，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邊，其餘的，我不奢求，不勉強。小樂，以後在我身邊，不要有壓力，更不要有負擔，你不用因為我對你的愛而有絲毫的不適，愛你是我的事情，你只管接受就好，不必回應，好不好？」
聽到姜風竟然用卑微的聲音說出這些話，林小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還是她認識二十多年的姜風嗎，是那個自大、猖狂、驕傲、冷酷，有時還會莫名發火的姜風嗎？是那個時刻為她著想、有什麼好吃的都惦記著她、不管颳風下雨都等自己自己放學、總是為笨笨的自己輔導作業的姜風嗎？林小樂眼睛有些濕潤，她不知道姜風竟然用情至深到這般地步，她為他的深情而感動，為他的痴迷而心疼。
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會不喜歡，怎麼會不欣賞，怎麼會不著迷？
林小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笨，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姜風對自己的愛，她覺得她真的是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過犯。
「姜風，我想，我是愛上你了。「林小樂哽咽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