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偽裝
還沒有走到花樓的門口，葉子的步子便漸漸慢了下來。
只見周圍茶莊，麵館，剃頭鋪……生意有點太好了。
這大晚上的，這樣的人流，在這個小縣城裡，似乎有點不尋常。
再看看那些人的臉上，雖然表面上裝作嘻嘻哈哈聊天的樣子，但是那四處不停張望的眼神，葉子再熟悉不過了，那些人，都是在偵察。
頓時，往前走的腳步一收，一個轉身，便在沒有人的注意下往回的方向走去。
這些人，難不成，是抓她的？
能使出這般派頭抓她的，除了那個男人，還能有誰？
再一聯想到歐陽靖下午那會兒告訴他有事要出門，看來，果真是抓她來了。
不過，她喋血這麼容易被他抓住，就不是她喋血了！
黑暗裡，葉子的臉上彰顯著勢在必得的自信，美得驚心動魄。
這時，經過葉子身邊的兩個男人，提著一些粉刷工具。
「你走快點，好不容易攬到這個活，可別搞砸了。」
「哥，那醉花樓也就刷個後門，這麼點活，你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你非得把我叫上幹嘛？」
「你不多學著點，以後怎麼自己出去攬活！」
「反正都有哥哥你，我怕啥？」
「哥哥能一直在你身邊嗎？以後你總要學著自己出去獨立門戶的！」
「……」
葉子偏頭看向說話的兩人，眼眸越來越亮……
不一會，附近被黑暗籠罩的一條小巷子里，地上躺著兩個暈倒的人，弟弟的外袍被扒光，磚紅色的粗布麻衣上，還沾有一坨坨的明顯洗了好多次也洗不幹凈的油漆印記，可穿在葉子的身上，卻顯得尤為的別具一格，彷彿那些印記都是衣衫上錯綜複雜的花紋，因為葉子那張白皙的臉實在和一身髒兮兮的粉刷匠聯繫不到一起。
葉子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蘸了點油漆混了點泥土搓了搓，在自己的臉上撲了撲，頓時，一個白嫩的粉刷小匠，變成了一個灰撲撲的粉刷老工。
偽裝，葉子最是擅長。
拎著粉刷的工具，微微埋著頭，便往醉花樓的方向走去。
「這位門童小哥，麻煩您稟告一下媽媽，我是來粉刷後門的粉刷匠。」葉子露出一臉市儈的笑容對門童說道。
「哦，是你啊，媽媽跟我說過，你跟我來吧。」門童淡淡地說道，並沒有什麼好臉色，然後帶著葉子往醉花樓里走。
穿過大堂旁邊的小道時，葉子小心地打探著四周，只見大堂內的客人中，有些人明顯心不在身邊的姑娘身上，一雙眼睛不停地四處瞟，不放過樓里一絲的異常動靜，明顯就是經過專業的訓練。
「看什麼看？」門童突然回頭斥責道：「你有錢玩嗎？」眼裡滿含輕蔑。
「是是是，小的知道自己身份，這些漂亮的姑娘們是我們這種人萬萬不敢肖想的。」葉子笑嘻嘻地自嘲道，一點也沒有因門童的踩低而生氣，跟這種人生氣沒有意思，他的見識高度，註定這輩子也就只能做個門童。
「還有點自知之明。」輕哼一聲，門童回頭繼續給葉子帶著路。
終於來到後門，門童指著掉漆的門傲慢地對葉子說道：「諾，就是這了。刷完了再來找我。」
「好勒！」葉子說完，就開始利落地鼓搗起那一堆粉刷工具。
門童捂著鼻子，嫌棄地離開了。
葉子有一搭沒一搭地粉刷著，一邊觀察著青樓里的情況。
突然，後院走進來一前一後的兩個人，一男一女。
女子打扮浮誇，長相頗不俗，一看就是醉花樓的姑娘。
而身後的男子穿著醉花樓的店小二的服飾，他身高不高，體形略胖，髮際線高高的，大大的額頭閃閃發亮。
葉子一愣，這不就是李南子嗎？
沒想到還沒開始找，他就自動現身在她面前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葉子一邊粉刷著門，一邊隱隱揚起好看的唇角，觀察著院子里的一男一女。
「……」
女：「你這樣一直待在我這裡也不是個辦法啊，今日媽媽還又說我了，別人都沒有單獨配小二服侍，唯有我搞特殊，你這樣讓我很難做。」
李南子：「歡兒，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嘛！以前的地方我是萬萬回不去了，現在唯有來投靠你了，當初我在你身上可沒少花銀子，現在我落魄了，你可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我忘恩負義？」女子的聲線明顯提高：「我要是忘恩負義我還能冒著危險收留你？你現在一沒錢，二沒權，還被人追殺，我收留你，你不但不感激我，還罵我忘恩負義？」
『』不是的，歡兒，不要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南子，我給你三日的時間，你必須離開我這裡，我能保你一時，但是我保不了你一世，我是個女人，我還想趁著青春年華找個有錢的人家嫁了，以前我是心屬於你，但是，那是以前，現在你看看你自己，你還有什麼值得我跟你的？」
「歡兒，你不能這樣，我不能離開你，我是愛你的！」
女子已經有些煩躁，不想再跟李南子說話，轉身想離去。
李南子拉上女子的衣衫：「歡兒，你怎麼可以這般無情，當初我和你歡好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你說生生世世只心屬於我，你的心怎麼可以說變就變？」
女子側頭看了看李南子，一聲冷哼：「你還好意思說，那你向我發過的那些海誓山盟呢？不也照樣跟不知道多少個女子發過？」
說完，毫不客氣地扯過衣袖，不讓李南子再拉著。
李南子條件反射地又去拉上她的衣袖，不過，這次，他的表情和身體，明顯表現出卑微：「歡兒，不要讓我離開好不好？」
女子並沒有動容，再一次狠心拉回自己的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南子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身形很是孤獨落寞。
葉子見時機成熟，正欲走上前去。
突然，遠處的窸窣動靜驚動了葉子。
葉子頓時停住腳步，回身繼續刷著後門。
只見不遠處，有兩個男子正注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那樣絕佳的位置，絕佳距離，葉子頓時反應過來，那是監視李南子的人。
沒想到，歐陽靖找到李南子后，不著急抓住李南子拷問他，而是等著抓她。
葉子邪魅地揚了揚唇角，歐陽靖，對不起，又要讓你失望了！
等李南子走後，葉子悄無聲息地來到醉花樓姑娘們的卧房外面，隨便抓住一個跟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女子，湊到她的耳邊，一臉壞笑：「姑娘，玩玩？」說話間，手裡偷偷向姑娘塞過一疊銀票。
女子低頭瞥了一眼手中的銀票，頓時眼眸發亮，雖然眼前的男人穿得髒兮兮，長得也不怎麼樣，但是，只要有錢，來的人就是大爺。
女子立即露出專業的狐媚笑容：「爺，跟我來。」
說完，拉起葉子的手，柔弱無骨的手指在葉子的手心輕輕撓著，弄得葉子直痒痒。
女子把葉子拉近她的房間，一關上門，葉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女子的睡穴。然後扒過女子的衣衫，穿在自己的身上，再將自己身上髒兮兮的麻布裹在女子身上，將她塞進衣櫃里。
葉子借著房間的梳妝台，給自己綰了個和女子一樣的髮髻，插上女子梳妝台上那些浮誇的釵子，撲上胭脂，掃過峨眉，眉心畫了一個和女子一模一樣的梅花，桃花色的眼妝上挑到和女子的眼角差不多的高度，再帶上一個面紗，頓時，整個外表，便和那女子一般無二。
面紗下，葉子勾了勾唇，偽裝，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學著女子走路的樣子，扭動著腰肢，找到了李南子的身影。
「哥哥。」葉子一臉嫵媚地撲了過去，眨著一雙魅惑的桃花眼，李南子只覺得呼吸頓時有一瞬間的停滯。
她今日看起來怎麼和平日有些不一樣？
好像，比平常更好看了！
「柳姑娘，什麼事？」
葉子雙手輕撫上李南子胸前的衣衫，魅惑地說道：「哥哥，我知道你喜歡歡妹，可是，歡妹她一直只想找個有錢人家的公子，不像柳妹我，看到哥哥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住了，這輩子，只想跟你在一起。」
李南子聽到這一番告白的話，血液的溫度漸漸升高，呼吸也越來越熱。
「柳妹，你……？」李南子似乎還有點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整個人有些呆愣。
葉子一臉媚笑，上挑的眼角是勾魂的惡魔，彷彿能把天下一切男人的心都能勾走，她的粉唇湊到李南子的耳邊，口若吐蘭：「哥哥，不如，來柳妹的房間……」
話只說一半，葉子便打住，一臉別有深意的笑意看向李南子。
這樣的暗示，李南子怎麼可能不懂，此時的他，腦子已經熱到快要爆炸，全身血脈噴張，鼻子里已經漸漸聞得到血腥味。
李南子吸了吸鼻子，一臉賤笑地跟著葉子去了她的房間。
一進門，葉子回頭，把門漸漸關上，門縫裡，只看到遠處兩個跟著李南子的男人就站在不遠處，一點也沒有發覺有什麼異常，面紗下的葉子，唇角揚起淺淺笑意。
誰能料到，她喋血就在別人赤果果的注視下接近李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