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葉非不知道他已經翻越了幾座大山,跨過了幾條江河,在經過不知道是第幾座城的時候,感染了風寒的他,此刻正坐在一棵榕樹下休息。
相比較那雙黯淡的眸子,感染風寒的他,那張臉才是慘白得嚇人。
不過,一想到思思的離開,這些病痛的折磨,對他來說,都是小事。
幾年多過去了,他從剛開始的失魂落魄,到現在漸漸找回了理智,也逐漸接受了思思永遠離開了他的事實。
現在的他,與其說,是在尋找思思的轉世,不如說,是帶著對思思濃烈的思念,踏遍這世間每一寸山川河流,彷彿,這樣思思便能一直在和她形影相隨。
聖護城,這是一座年代十分久遠的城市,處在齊國和鄰國的交界處,周圍土地貧瘠,城內百姓雖為生活所迫飢不飽腹,但仍民風淳樸。
躺在榕樹下休息的葉非便這麼時不時地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正當他看得一個小孩胡鬧得起勁的時候,眼下突然遞過來半塊硬邦邦的包子。
葉非轉頭,只見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一張灰撲撲的小臉上,水靈靈的大眼睛正時不時地眨巴著,好奇地看著他。
見葉非轉頭,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叔叔,給你吃,包子。」
葉非眼眸閃過訝異,小女孩長期營養不良的身軀導致她看起來瘦弱無比,兩隻小手各捏著一半硬邦邦的包子,明明看起來比他還需要那半個包子,而她就那樣義無反顧的把手伸得直直的,差點就要塞到他的嘴裡。
見葉非不說話,小女孩蹙著眉頭擔憂道:「叔叔,你不吃包子嗎?」
葉非一時啞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小女孩又繼續道:「叔叔,你趕緊吃吧!我還有半個呢。」
葉非哭笑不得,笑了笑,回道:「你吃吧,叔叔不餓。」
小女孩頓時急了,手不但不伸回去,還愈加往匪爺嘴前遞:「叔叔,人餓了一定要吃東西,不然會餓死的!」
葉非愈加哭笑不得,他看起來的樣子,很餓嗎?
不過想到現在感染風寒的他,臉色必定很不好看,又釋懷地在心裡笑了。沒想到,今日竟讓一個小丫頭同情了,還真是有趣。
葉非接過那半個包子,並不急於送到嘴裡,而是笑著問道:「小丫頭,你爹娘呢?」
小丫頭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霎時黯淡了不少,回道:「都死了。」
葉非怔了怔,怪不得她看起來像是沒有人照顧的樣子。葉非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一樣的父母早亡,一樣的沒有人照顧。而這樣的境地,她仍心懷善意,願意將食物分給他。那一刻,葉非很心疼她。
可是小女孩眼底的黯淡也只是一瞬,便又明亮了起來,直盯盯地看著他手裡的那半塊包子,咽了咽口水。
「叔叔,你怎麼不吃?」小女孩蹙眉問道。
葉非笑了笑,明明她看起來才是餓得不行好嗎?
葉非把包子遞給小女孩,說道:「叔叔不餓,你吃吧。」
小女孩戀戀不捨地看著包子,再次吞了吞口水,然後舉起手中那半塊硬邦邦的包子,說道:「叔叔不用,我還有。」
說完,便小小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
葉非看著她吃得十分珍惜的樣子,心尖驀地滑過一絲溫熱,那是一種自思思離開后,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溫暖。
葉非學著小姑娘的樣子,小小地咬了一口,雖然包子早已涼透,口感也十分的……
驀地,葉非的身子僵住了!
這包子,竟然是,香菇餡的!
葉非猛地轉頭,看著身邊的小姑娘,鬼使神差地問道:「丫頭,你叫什麼?」
小姑娘彎起細細的眉眼,稚嫩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思思,我叫思思。」
……
葉非畢竟不是隨波逐流的人,一旦他想安定下來,隨隨便便靠著手中的劍,便能再次闖出一番天地。十年的時間,葉非創立的非思山莊在這片貧瘠的土地聲名鵲起,令天下劍客爭相拜訪。江湖中人一提起門主葉非大俠,無不肅然起敬,景仰萬分!
但是城中的女人們一提起葉非,那眼眸幾乎都會在瞬間亮起來!那一張經過歲月磨鍊沉澱下來的猶如地獄修羅的羅剎臉,一臉的禁慾氣息,讓那些少女們皆對他又怕又崇拜,連已婚少婦也禁不住被他吸引!
葉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年輕時,長了一副著急的臉,這十年過去了,時光彷彿在他的臉上停住了,二十歲的他,看起來像三十歲,現在已經都三十齣頭了,卻看起來,還是只有不到三十歲的樣子!
真是活久了,什麼怪事都能碰見。
非思山莊內。
「非叔,你看,這是我今日上集市買的裙衫,這顏色襯我嗎?」
葉非看了看眼前俏皮的丫頭,當初那個瘦弱的小女孩已經出落得娉婷秀致。
只是,這衣衫……
葉非蹙了蹙眉:「顏色是不錯,就是有點小了。」
「小嗎?」葉思思埋頭在原地轉了轉,然後抬眸疑惑道:「哪裡小了?我穿著正合適呀。」
葉非看著那裙衫緊緊地包裹住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有些無奈!真是丫頭大了,愈發的管不住了!穿衣服也越來越沒有個淑女樣了!
這時,葉思思笑眯眯地蹦到葉非的面前,從荷包里的一塊玉佩遞過去,道:「非叔,我還買了一塊玉佩,我覺得特別的適合你。」
說著便親手將玉佩上面的繩索系在葉非的腰側。
葉非倒是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不過,只要是葉思思買給他的,他都覺得喜歡。
葉思思系好后,滿意地笑了。這才又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玉佩,仔細一看,竟是和匪爺腰間的那塊玉佩是一對。
葉思思舉起手中的玉佩沖他揚了揚:「我也給自己買了一塊哦!」說完,埋頭將它系在腰間,又拿起葉非那塊,輕輕地碰了一下,說道:「非叔,這玉佩是一對,我沒取下來,你便也不許取下來!」
葉非看著眼前撒嬌中帶著點小任性的思思,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是,思思怎麼說,非叔便怎麼做。」
葉思思的眼睛霎時就眯了起來,隨後她猛地踮起腳尖,在葉非的臉上快速啄了一口,然後飛快地逃開了。
葉非看著葉思思小跑開的身影,笑了笑,這丫頭,倒是俏皮得緊!
不一會兒,葉非手下的得力助手李牧便進來了。
「稟門主,這是最近門中的一些事項,我都整理好了。」
葉非點了點頭:「放下吧。」
李牧放下后,正準備離去,只聽葉非道:「先別走,陪我下下棋。」
葉非也覺得有些好笑,以前從來看不上這些文人雅士的活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原因,漸漸喜歡上了下棋,只是棋藝不怎麼精湛,還需要多加練習。
葉非和李牧如往常一般在廳里對弈了起來,兩個棋藝都不怎麼精湛的人,卻火拚得彷彿比在戰場上還要激烈!
一場下來,兩人都覺得甚是酣暢淋漓。
這時,李牧彷彿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門主,再過幾日,便是思思姑娘的及笄之日了,不知道,門主可有給思思姑娘尋到合適的如意郎君?」
葉非身體一怔。
及笄?
這丫頭長得這麼快了嗎?竟然已經到了及笄之年!
可是,安排她的婚事……
葉非忍不住眉頭一蹙。
李牧連忙道:「門主事物繁多,定是注意不了這些細節的,如果門主放心,可以將這件事交給屬下去辦。」
葉非沉思了一會兒,終是回道:「不用,思思若是有中意的男子,自會來告訴我,自做主張安排她的婚事,反而不討她歡心。」
李牧不贊同道:「門主此話不妥,自古以來,兒女婚事,皆由父母做主,思思姑娘從小父母早亡,門主將她當做女兒養在非思山莊,這婚事,自然也是由門主做主,最是妥當。」
葉非心中煩悶,不耐道:「我說了不用,就不用。」
李牧卻是繼續道:「思思之事,還望門主切莫隨意,況且,現在聖護城時不時地在傳一些不利於思思姑娘清譽的謠言……」
葉非頓時眉目一厲:「什麼謠言?」
李牧蹙了蹙眉,猶豫了一陣,終是回道:「有謠言說,思思姑娘是葉門主圈養在葉思山莊的的女人,是供你享樂的床伴……」
「啪!」葉非大力拍桌,嚇得李牧抖了抖身子,只聽葉非怒聲道:「胡說八道!」
李牧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所以啊,門主,為了思思的清譽著想,還是得趕緊為思思姑娘尋一門婚事才行。」
葉非蹙眉,這次卻沒有作答。
話已至此,李牧乾脆一鼓作氣道:「我知道思思姑娘在門主的心中,就是那掌上的明珠,不如這樣,我們為思思舉辦一場比武招親,以我們葉思山莊的名氣,定能吸引不少江湖好兒郎的參與,到時候,還怕給思思姑娘尋不到一門滿意的親事嗎?」
葉非蹙眉,雖然他很是不願意,但是,似乎除了這麼做,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葉非無奈,對李牧道:「那這件事,便交給你去辦吧!」
李牧得了命令,興緻勃勃地離開了,廳內,留下葉非一個人嘆息。
自己拉扯大的丫頭,卻要拱手給別的男人!
葉非不願,不甘,不開心!卻又深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