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表白(修正)

  郁嬌揉了揉發昏的頭,從楚譽身上爬起來。


  「還說會接我……」她還不是一樣的摔下來了?


  郁嬌彈掉袖子上,沾著的草葉兒和灰塵,冷冷說道,「楚譽,快起來回答我的話,為什麼你要算計昀表哥!他究竟哪兒得罪你了?」


  她早該想到啊,西門鑫是楚譽的好友。


  西門鑫跟景昀從未交往過,兩家也沒有交往,西門鑫為什麼忽然到訪景府,就已讓人值得懷疑。


  果然,西門鑫的背後,是楚譽。


  這個混蛋。


  要不是灰寶聽到了他二人談話的內容,她可能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還真會以為西門鑫是個斷袖,去糾纏景昀了。


  她讓祁一送她到了牆頭,將這二人勾結陷害的嘴臉,看了個一清二楚。


  郁嬌都已經拂掉衣衫上的灰塵了,仍沒有聽到楚譽的回答聲。


  「怎麼,無話可答了?」她冷笑。


  郁嬌回頭去看,發現楚譽還躺在地上,雙眼緊閉。


  臉色灰白。


  她眯了下眼,朝他走過去,蹲下身來,輕輕拍拍他的臉,「楚譽?」


  沒反應。


  「楚譽?」


  仍沒反應。


  郁嬌抬頭望向院牆,楚譽這座院落的圍牆很高,比普通人家的圍牆還要高出一半。


  足有一丈半高了。


  她從上面掉下來正砸到楚譽的身上,力度很大,稍有不慎,的確會將人砸暈。


  郁嬌心頭一沉,忙伸手去把楚譽的脈搏,只感到極微的跳動,又去探探他的鼻息,氣弱遊絲。


  真暈過去了?

  郁嬌朝他臉上端詳了片刻,抿了抿唇,走到園子門口去喊人去了。


  本來呢,聽到他跟西門鑫一起算計景昀,她很想揍他一頓,可這人都暈了?還怎麼揍?

  紀管家送郁嬌和桃枝前來碧落園,郁嬌沒有從園子門走進去,反而是讓祁一送她爬牆頭。


  他一頭霧水,郁四小姐這是要幹啥?

  正發著愣呢,郁四小姐忽然掉下去了。


  壞了,可別摔著了。


  紀管家嚇了一大跳,慌忙朝園門口跑去。


  桃枝也見自家小姐掉下去了,心中更是慌得不得了。


  這院牆這麼高,小姐為什麼要爬呢?


  兩人都擔心郁嬌,一齊往園子門口跑來。


  才走到園門口,卻見郁嬌正腳步匆匆從里走出來。


  紀管家和桃枝,看到郁嬌安然無恙,齊齊鬆了口氣。


  「小姐,奴婢看見你從牆頭掉下去了,你沒事吧?」桃枝走上前,扶著郁嬌,上下打量著。


  「我沒事呢。」郁嬌微微一笑,又朝紀管家點了點頭,「紀管家。」


  紀管家心中,也是大大的鬆了口氣,笑道,「嚇死老奴了,老奴以為四小姐摔著了。」


  「我很好,只是……」郁嬌皺了皺眉,「你們王爺……」


  「王爺怎麼啦?」紀管家忙問,見郁嬌蹙著眉頭,心下著慌。


  「暈過去了。」


  「……啊?」紀管家一愣,「他怎麼忽然暈了?今兒一早,他不是還好好的嗎?」


  郁嬌哪敢說,是她砸暈的?

  楚譽的小身板也太弱了,只一下就砸暈了。


  她臉上訕訕的,「我也不清楚呢,你找個懂醫的人,快來看看。」


  紀管家道,「老奴就懂醫,他從小到大,但凡有個頭痛腦熱的,都是老奴在看。」


  「那就好。」郁嬌放下心來。


  楚譽悄悄回京,卻敢住在自己的王府里,顯然,這王府里的人,都是他的親信了。


  紀管家當先往園中走去。


  郁嬌這會兒,又開始叮囑桃枝,「王爺的事,你不得對外面任何人說,否則,他會有殺頭之罪。」頓了頓,又道,「我們也會有連帶罪。」


  說連帶罪,桃枝一定怕。


  很多時候,她不得帶著侍女出入,必竟,她的身份在這兒。


  高門小姐出門,身邊必須有侍女。


  一聽是大罪,桃枝嚇得身子一僵,「奴婢知道了。」她哪敢說啊?


  紀管家不顧自己身體的肥胖,在前面跑得飛快。


  繞過幾叢紫竹,和幾座假山亭閣后,果然,他看到了昏倒在地的楚譽。


  「王爺?」紀管家飛奔向前,蹲下身來,慌忙把起脈來,沒一會兒,他的臉色就變了。


  郁嬌和桃枝這時,也走來了。


  「他怎樣了?」郁嬌問。


  紀管家看了他一眼,繼續把脈,只是,那眉尖皺得更加的厲害。


  「究竟怎樣?」郁嬌又問。


  雖然,她很想將楚譽狠狠地揍一頓,但是,這人卻因她而暈倒了,她也不好再記著這件事了。


  「不太好。」紀管家搖搖頭。


  「怎麼樣不太好了?」郁嬌又問,「他是不是身體有什麼病症?」


  紀管家站起身來,嘆道,「他身體一向很好呢,今天暈得奇怪。不過四小姐不必擔心,老奴找人抬他進屋,好好地醫治醫治,調養調養,應該不會有大礙。」又道,「四小姐請照看一下王爺,老奴這就去喊人來抬他。」


  「好。」郁嬌點了點頭。


  紀管家跑走找人去了。


  桃枝看了眼昏倒在地的楚譽,小聲問郁嬌,「小姐,是不是……」她指指牆頭,「你掉下來的時候……」她咬了咬唇,皺著眉頭,眨眨眼看著郁嬌。


  郁嬌斜斜瞥她一眼,「胡說。」


  她不會承認的,誰叫楚譽敢算計景昀的?暈倒了,這是對他的懲罰。


  紀管家的行動很快,沒過多長的時間,帶著兩個小廝來了。


  兩個小廝從園中屋子裡抬出一張春凳,將楚譽抬上春凳,抬進了屋裡。


  郁嬌和桃枝跟著走了進去。


  這是郁嬌第一次進楚譽的屋子。


  本以為,以楚譽的身份地位,他的住處,一定是奢華,奢華再奢華。


  哪知,屋中布置極其簡單。


  除了幾件價值不菲的傢具以外,並沒有過多的裝飾品。


  沒有花瓶,沒有玉器古玩。


  也沒有字畫和各類掛屏。


  桃枝看不出傢具的貴重,見屋子空空如也,小聲對郁嬌說道,「譽親王這是在修行?」


  屋子裡也簡陋了,跟個苦行僧住的屋子一樣。


  郁嬌看了她一眼,未說話,因為,她也不懂。


  紀管家吩咐那兩個小廝,將楚譽抬往裡屋安置去了。


  郁嬌沒跟進去,只站在門口望著。


  隨便進一個男子的卧房,這有違禮制。


  卧門的門口,橫著一架大屏風,裡頭是什麼情況,郁嬌看不到,只聽到紀管家在裡頭說,「這是藥方,拿好,速去抓藥。」


  「是。」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走出來,朝郁嬌行了一禮,離開了。


  「哎呀,還要吃藥,王爺是不是很嚴重?」桃枝小聲地嘀咕起來。


  郁嬌看了她一眼,眉尖皺起。


  要是楚譽的病嚴重了,她豈不是罪人了?

  是她沒有坐穩,從牆頭掉下來,要不是他一接,他也不會摔暈。


  又過了一會兒,紀管家走出來了。


  「四小姐。」紀管家朝郁嬌拱了拱手,「讓四小姐擔心了,老奴給他扎了針,再吃些葯,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郁嬌聽在耳內,怎麼越聽越不是滋味?

  什麼叫她擔心?

  這不是該紀管家自己擔心的嗎事?

  她跟楚譽,還沒到替他操心生死的份上吧。


  不過,她也懶於同紀管家爭執了,這種事,越爭越黑。


  「……好。」郁嬌淡淡點了點頭。


  「四小姐,要不是進去看看王爺?」紀管家忽然又問。


  郁嬌一愣,沒一會兒訕訕說道,「我不懂醫,紀管家說無事了,想必,就無事了。」


  紀管家卻又道,「老奴不是要四小姐去診治的意思,而是說……」他陪笑道,「這處宅子里沒有僕人,老奴一走開,王爺跟前就無人守著了,煩請四小姐暫時先照看一下王爺,等老奴去叫來王爺的小廝黑水來了后,四小姐就不必照看王爺了。」


  原來是暫時的。


  她來園中這麼久,的確沒有看到僕人,郁嬌點了點頭,「好吧。紀管家去忙吧。」


  「哎,多謝四小姐了。」紀管家長長鬆了氣。


  離開后,他的臉上馬上露了個笑容。


  不過呢,是背著郁嬌的,郁嬌看不到。


  「你在這兒守著,我進去看看王爺。」郁嬌朝桃枝吩咐道。


  桃枝驚愕,小聲道,「小姐要單獨看王爺啊?好好好,奴婢替你守著門口,有人來了,奴婢定會大聲通知。」


  郁嬌:「……」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味?像是,她同楚譽去私會去的,她臉一黑,「不必了,一個昏睡的人而已。我不讓你進去,那是因為,王爺不喜歡侍女近身,萬一他忽然醒了,發現你站在他的床前,他大發脾氣之下,你會被挨打。」


  桃枝眨眨眼,「……哦。」她表示明白了。


  郁嬌提起裙擺,輕輕走了進去。


  繞過屋中一架大屏風,她便看到一張金絲楠木雕花大床上,躺著沉睡的楚譽,穿著中衣,半散著發頭,蓋著一床用銀線綉著暗竹紋的淺青色錦被。


  大約全是男子服侍他的緣故,屋中不見一點亮麗的顏色,全是頹敗的灰,藍,青,或是黛。


  或淺灰,淺藍,淺青,鴉青色。


  連帳子也是竹青色,整體看著,真像個清心寡欲的苦修者。


  郁嬌在床旁的凳子上坐下來,候著紀管家尋人來。


  不過,等了許久,也不見紀管家前來。


  郁嬌等得無聊了。


  她將藏於她袖中的灰寶抱出來,放在膝蓋上,捏捏它的耳朵捏捏它的皮毛,用以解悶。


  灰寶很乖巧,沒有吱聲,不過呢,那對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往床上的楚譽那兒瞟啊瞟。


  瞟了一會兒后,它伸著爪子,拉拉郁嬌的袖子。


  郁嬌沒理它,以為它不喜歡她捏它的耳朵,便放棄了,打量起楚譽的屋子來。


  灰寶見郁嬌不理它,便繼續拉。


  郁嬌只得低下頭來,去看這隻小東西。


  它這麼鬧騰,就不怕楚譽惱火,將它扔出屋子去?

  灰寶見她終於朝它看來了,便伸著爪子,一指床上的楚譽。


  郁嬌眸光微縮,楚譽?

  楚譽怎麼啦?

  灰寶繼續指,而且,是一副十分焦急的樣子。


  郁嬌的目光,移向床上的楚譽。


  灰寶不敢吱聲,眼中閃著畏懼,頻頻指著楚譽。


  難道是楚譽,沒有暈?

  灰寶怕楚譽,所以才不敢吱聲,只能悄悄提醒她?


  她走向前,朝床上的楚譽望了兩眼。


  心中忽然想到,有些會武的人,會屏息裝暈,一般的大夫,是瞧不出來的。


  灰寶是只靈獸,它定是發現了什麼。


  這個楚譽——


  郁嬌走到床前,望著楚譽淡淡說道,「王爺好睡,郁嬌告辭了。哦,對了,你唆使西門鑫誣陷昀表哥這件事,我可會記著一輩子。」


  說完,她轉身抬腳就走。


  不過呢,郁嬌的腳才邁出一步,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緊接著,眼前一陣暈眩,她整個人被床上之人扯到了床上。


  灰寶也被摔在地上。


  它往床上兩人看去一眼,嚇得渾身炸毛,拔腿就跑。


  四隻小短腿跑得飛快,跟一陣煙似的,眨眼就不見灰寶的蹤影了。


  郁嬌大怒,「王爺果然沒有暈倒。」


  她翻了個身,想從床上跳起來,但楚譽動作比她快,長臂一伸,長腿一壓,將她罩身下了。


  郁嬌發現楚譽跟座山似的,她動也動不了。


  而且,楚譽用一種暴怒的眼神望著她。


  他暴怒?

  他暴怒什麼?

  他憑什麼暴怒?

  她郁嬌都沒有暴怒好不好!


  他有什麼資格朝她發脾氣?


  「你放開我!」郁嬌怒道,抬腳去踢他,但是,抬了抬腳,哪裡踢得著?


  在楚譽高大身子面前,她就像只弱小的貓兒。


  郁嬌嘆了口氣,低低道,「你這是做什麼?你發什麼瘋呢?沒事好好的裝什麼暈?」


  「在你的心裡,我依舊比不了你的昀表哥?是不是?我不管做什麼?你總覺得景昀委屈,事事替他著想,而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無足輕重之人?他和你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而我,跟你一起說話的日子,才短短几天。」楚譽望著她,聲音低啞,「嬌嬌,我很傷心。」


  兩人挨得極近,郁嬌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聲,看得到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上回在牡丹園時,他們也是這麼近距離的相處,不過那時候光線昏暗,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而今天,正值正午,屋外陽光明媚。


  她能清晰地看到楚譽的面容,連幾根眼睫毛,似乎都數得清。


  他的神色沮喪著。


  郁嬌心頭一震。


  「楚譽。」她道,「不管我是林婉音,還是郁嬌,我喜歡昀表哥,並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我只當他是親哥哥。我也努力做著同他保持距離,你這般猜忌,讓我怒恨!」


  楚譽眸光微縮,「你不喜歡他?」


  郁嬌冷笑,「我只當他是哥哥一樣的在喜歡著,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誰家沒有表哥,沒有哥哥?難道,就因為他是男子,我非得像仇人一樣,或是像陌生人一樣的對待他么?」


  「假如,他知道你是婉音呢?你也是現在的心情嗎?而且,景家人都希望婉音嫁給景昀,他們得知你是婉音,不會幹預嗎?」


  「楚譽!」郁嬌道,「我外祖母雖然希望我嫁給景昀,那是想親上加親,擔心我嫁到別人家,吃苦受了委屈。但是,他們也不會強迫我,否則,婉音也不會嫁給……」


  她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因為,裴元志的名字,說了會讓感到她噁心。


  「嬌嬌,這是你心中的想法嗎?」楚譽捧著她的臉。


  「我不是口是心非的人。」郁嬌怒道,「王爺要是再這般猜忌害景昀,我們只會成仇人,我會收回之前對王爺生起的好感。」


  「好,我明白了。」楚譽心中一松,翻了個身,扶著郁嬌坐起來,「我這般緊張你,是怕你被景家人娶走了。」


  「莫名其妙地緊張!」郁嬌冷嗤,瞥了他一眼,走下床去整理衣衫。


  楚譽也走下床,拉著她的手,「陪我吃午飯。」


  「不要,氣飽了。」郁嬌扭過頭去。


  「下午,我要去丰台縣了,會有好幾天見不著你,你不陪陪我?」楚譽道,「林世安又去丰台縣了,有人開始大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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