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嫌疑犯裴元志(一更)
郁人志迎上冷義森然的目光,他的心底,旋即便升起了一股子的寒意。
他打不過冷義,這個時候他又受著傷,更不是冷義的對手了。
「冷義,你敢!」郁人志瑟瑟發抖,腳步嚇得往後不停地挪,臉色慘白著一片,這時,他忽然想到冷義跟外祖家是本族,便說道,「冷義,論關係,我還是你的堂表哥,你怎能殺我?你殺了我,冷家人會放過你嗎?」
「堂表哥?」冷義彷彿聽到了一件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仰頭一笑,「你當我不知,我父母是為什麼早亡的?都是你那好母親,和你那身為姨娘的外祖母乾的好事!」
「……」
「我父親被人逼債,我祖母找到你姨娘外祖母求情,只因那債主是你姨娘外祖母的堂兄弟,求他寬限一些日子。但是呢,你姨娘外祖母口裡答應,背後卻落井下石。」
「……」
「你母親仗著自己已嫁給了郁丞相,更說,窮親戚不認也罷。更不准我祖父祖母和我父母進你外祖家的門。」
「……」
「害得我父親走投無路,自殺而死,我祖父母驚嚇而亡,我母親追尋我父親而去,我小小年紀成了孤兒。你跟我,是世仇,算什麼親戚?」
郁人志倒沒有想到,他母親跟冷義一家,還有著這等恩怨。
他這是撞刀口子上了嗎?
他怎麼這麼倒霉?
「冷義……,你……你你你,我父親是丞相,你膽子不小?敢殺我?我父親豈能任你殺人?」郁人志眼見親戚攀不上,就開始以身份壓人。
「殺了你又怎樣?」冷義抬手,一根繩子現於手心,緩緩朝郁人志走來,「你殺了你父親的姨娘,後悔之下,自盡而亡了,相信,你父親也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要是你死在刑部大堂的鍘刀之下,你父親反而會覺得顏面無光,兒子給他戴了綠帽子,呵呵,說不定啊,他會怒得親自提刀!」
郁人志心頭忽然一亮,「冷義,那梅姨娘是不是你殺的?然後,你再來個賊喊抓賊誣陷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冷義抖了抖繩子,笑了笑,「郁人志,你也不笨嘛,只可惜,你知道了也無用,你已經入了黃泉!」
「你敢——」郁人志大驚,臉色慘白著叫嚷起來。
因為冷義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扯開了繩子。
郁人志受了重傷,冷義武功又高,此時的郁人志,猶如一隻待殺的羔羊。
繩子纏上脖子后,郁人志感到死亡離他越來越近了,他越發恐慌了。
這時,他看到一隻灰褐色的毛茸茸的小東西,跳到了窗台上,蹲坐在那裡,睜著一雙黑溜溜地的眼睛,無情地望著他。
那是郁嬌的寵物。
郁嬌?
死丫頭,快來救我!
郁人志已被冷義吊到了房樑上,冷義還故意放倒一張椅子,做了個自殺的樣子。
看著郁人志兩腳踢騰掙扎的模樣,冷義彈彈袖子冷冷一笑,「哦,還有一事,要告訴你,我是奉了我家世子之命,前來送你上路的。你害他中毒,他豈能饒你?呵呵——,你自作孽,不可活。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奉命行事。郁大少爺,好走不送!」
這時,外頭有腳步聲和話語聲由遠而近漸漸傳來,冷義眸光一縮,飛快往門口走去。
他藏著半個身子,悄悄看向外面。
只見兩個護衛模樣的人,正在前方邊走邊說著話,往這邊走來。
冷義回頭看了眼房樑上掙扎著的郁人志,閃身悄悄離開了。
他武功高強,因此,外面那兩個武功平平的護衛,根本沒有發現他到來。
那隻蹲在窗子口看的小東西,在冷義離開后,忽然朝那兩個護衛飛奔而去。
它快如閃電,只能看到一團影子。
「喲,那是什麼?」
「動作好快呀!」
「抓到去賣錢,一定能賣到個好價錢!」
兩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護衛,跑上前去追灰寶去了。
灰寶的動作很快,他們哪裡追得上?
灰寶的目的,便是將他們引開。
兩個護衛離開后,有兩人從院外,跳進了院內,往關押郁人志的小屋走來。
霜月看著吊在房樑上的郁人志,笑著對郁嬌道,「小姐,看,冷義果真出手了。」
郁人志還沒有死,看到郁嬌進屋,他喉間發出嗚咽的聲音,「救……咳咳……救我……死丫頭……」
「救你?」郁嬌抬頭,看著他笑了笑,眸光中閃著冷意,「然後,你好再殺我不是不?」
「……」
她揚著唇角,「三皇子府上,要不是我機警,就著了你們兄妹們的道了。前天在茶樓里,要不是我跑得快,就死在你的手裡了!」
「……」
「我又為什麼出了京城,你敢說不是你的主意嗎?你威脅那梅姨娘,要她將我騙出城,你再埋伏在這處小小的集鎮上,悄悄殺了我,是不是?郁人志,你如此險惡,費盡心思來殺我,你哪來的臉,要我救你?」
「郁……郁嬌……,死……死丫頭……你……敢見死不救?」郁人志踢騰著腳,「你救……救了我,我會讓父親……咳咳……對你好點……」
「我不稀罕你們一家子虛偽的好意!」郁嬌冷笑,「我怕死,所以我不救你。倘若當初你不殺我,你和你娘,你妹妹們不算計我,不在背後捅我刀子,我興許會生出一絲善心來救救你。但現在,抱歉,我不會救一個總想殺我的人。」
她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來,放在郁人志踢翻的椅子下,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郁嬌又停了下腳步,說道,「我呢,本不是你們郁家的人,我是另外一個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同你們兄妹爭什麼東西,是你們自己臆想著,我會分走你們的財富,分走你們的恩寵,你們總跟我做對總想殺我,如今弄巧成拙自己害了自己,怨不得別人!」
她抱起跑回來的灰寶,走出了屋子。
霜月望著郁人志,鄙夷一笑,也跟著離開了。
郁人志正在彌留時,想著郁嬌的話,心中後悔不已。
對,郁嬌的確是沒有同他們兄妹們爭過什麼,她的目光,似乎一直放在外面,比如那個林家,那個景家。
她說她是另外一人,又是什麼意思?
但正如郁嬌說的,他自己害了自己,如今後悔也沒有用了。
……
小宅外,霜月問著郁嬌,「小姐,那刑部侍郎會相信是裴元志殺了郁人志嗎?僅僅只有一枚玉佩為證物。」
郁嬌淡然一笑,「我的目的,不是要刑部侍郎相信裴元志是殺人犯,而是要郁文才相信。」
「郁文才?」霜月眨眨眼,聽不明白。
「郁文才心胸狹隘,他要是怨恨起了一個人,會十年八年都記在心裡。」郁嬌望了下天,冷冷一笑,「很快,大齊國要發生大事了,這兩家,必須成仇人,你們主子辦事才不會被人拖住手腳。」
聽郁嬌說起了楚譽,霜月笑道,「小姐口裡說不喜歡主子,其實……」
郁嬌橫了她一眼,「走了!」
對,正如霜月說的。
她從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在意,她是不是楚譽的侄女。
……
等到看守人走來時,郁人志早已氣絕身亡了。
兩人嚇得拔腿就跑,「郁大公子自殺了!」
亭長和刑部侍郎,聽說郁人志自殺,兩人同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壞了,死了?
他們只是想將郁人志關一關,進了京城走走過場,讓刑部尚書大人放人。
這下好了,人死在了他們的手裡。
郁丞相還不得要了他們的老命?
兩人嚇得午飯也不吃了,慌慌張張跑來查看情況。
「大人,在郁大少爺關押的屋子裡,發現了這個。」
有個看守的人,遞上了一枚玉佩。
白玉佩上刻著一個古體的字。
這種字體很少見,解元出身的刑部侍郎認出了字,裴。
他凝眸沉思,裴元志的玉佩,怎麼會在這裡?
旋即,刑部侍郎吸了口涼氣,是裴元志來過,殺的郁人志?
這……
而發現郁人志殺人的,是裴元志的近身護衛。
這其中的關係,可有些微妙啊。
且不管,他且這麼報上去再說,要不然,說他刑訊逼供害得郁人志自盡了,他會被郁丞相恨上的。
那他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將屍體安放好,本官馬上休書一封給京城的郁丞相!」
……
客棧。
冷義來彙報事件處理的結果。
裴元志依舊不能講話,一直悶坐在屋中。
「成了?」他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喉嚨發不了音,但嘴唇還能動。
好在冷義跟著他多年,熟悉他的脾氣,也知道他的想法,很快就看懂了他的唇型。
「做得天衣無縫。」冷義回道,「他勾搭自己父親的姨娘,事敗之後殺了人,又想到從此無法做人,一根繩子了結了自己的性命,任誰也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
「好。」裴元志點了點頭,又將目光移到郁嬌的方向,用口型說道,「你多多留意郁姣的動靜。」
郁姣這個小女人,如果弄不到手裡,他就只能除了。
落在景昀或是楚譽的手裡,都是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得不到,也絕對不能讓他人得到。
……
集鎮不大,郁人志的身份又特殊,自盡而死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在客棧一樓吃飯的冷義,聽到店中的夥計們在議論這件事,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後來,他聽到有人偷偷在說,郁人志是被裴元志殺死的,因為,在自殺的屋子裡,發現了裴元志的一枚玉佩。
冷義大吃一驚,世子的玉佩,怎麼會在郁人志關押的屋子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納悶時,他又看見刑部侍郎帶著兩個護衛,進了客棧的正門。
冷義知道,刑部侍郎一定是來找世子問話的。
他匆匆丟下筷子,快步往二樓裴元志住的客房,飛奔而來。
裴元志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挑眉看他,用唇型問,「慌成這樣,出什麼事啦?」
冷義忙說,「刑部侍郎懷疑是世子殺了郁人志,在現場發現了世子的玉佩,已帶著人來了客棧。」
裴元志馬上摸向自己腰間,果然,那塊象徵他身份的玉佩不在了。
他怒目看向冷義,「是你將事情辦砸的?」
冷義慌忙搖頭,「不是,屬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裴元志眯著眼略一沉思,冷笑道,「我們被人算計了,你現在馬上離開,我自有法子應付刑部侍郎。」
「是!」
「另外,準備啟動蠱毒,這一次我要利用景家小姐。」想他死?他豈是這麼容易死的?
「是,屬下這就去辦。」
冷義剛一離開,裴元志的屋子門口,就響起了說話聲。
他的另一個護衛在門口高聲說道,「世子,刑部侍郎求見。」
裴元志說不了話,抓起桌上一個銅鈴鐺搖了搖,門口的護衛得到回復,說道,「大人,我們世子請你進去。」
「有勞了。」
門被打開。
護衛領著刑部侍郎走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