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好久不見
郁嬌匆匆忙忙趕到了靜園。
開了門,沒走上兩步,暗中守門的王一就跳了出來,「小姐,不必進去了,郡主出門了。」
郁嬌一愣,忙問王一,「出門?什麼時候?」
王一說道,「走了小半個時辰了,由辛媽媽陪著。辛媽媽會武,小姐你就算是去追,也是追不上的。」
「什麼樣的打扮?」郁嬌又問。
王一說道,「穿著斗篷遮著頭,臉上蒙著面紗,就露了一雙眼睛。」又道,「唉,大熱天的,郡主怎麼這副打扮?她就不怕中暑?」
「帶刀了嗎?」郁嬌憂心問道。
只要不帶刀,怎麼打扮都好。
長寧不會武,沒有刀,就傷不了玉衡。
王一眨著眼,搖搖頭說道,「不清楚。不過,她穿著寬大的斗篷,裡頭藏著大長刀,也說不定。」
寬大的斗篷……
裡頭藏著一捆大刀都有可能啊!
郁嬌心頭一跳,壞了。
「霜月,快,去廚房裡看看,菜刀在不在。」郁嬌沒找到長寧,便開始尋菜刀,「你腳步快,你去看看。」
霜月眨眨眼,不解地問道,「小姐,尋菜刀做什麼?」
郁嬌焦急說道,「菜刀不在的話,就會出大事了。一定是郡主提著菜刀去找玉攝政王去了。」
霜月已經得知,長寧有個仇人,是北蒼國皇叔,執政攝政王玉衡。
如今對頭來了,長寧一定坐不住了。
菜刀不在,當然是提刀去殺仇人去了。
這恨得多大啊,堂堂郡主親自去殺仇人?
郁嬌很焦急,霜月不敢大意,飛奔著跑到正屋后的廚房裡,尋刀去了。
不一會兒,她又急急匆匆跑了回來,連連搖頭,「小姐,沒找到菜刀。」
「全都找遍了嗎?犄角旮旯里全都找過了嗎?」郁嬌問,但願是辛媽媽藏了起來。
霜月說道,「小姐,廚房的地兒就那麼一點兒,奴婢的動作快,眨眼就尋遍了。什麼柜子裡頭,灶台肚子里,鍋子裡頭,米缸水缸里,全都翻過了,沒看到。」
郁嬌抿了下唇,沉思起來。
長寧執意要帶刀的話,作為女僕的辛媽媽也不敢攔著,找不到刀,顯然,是被長寧拿走了。
「走,我們出府去。」郁嬌轉身往靜園外走,腳步匆匆。
「去哪兒?」霜月皺著眉頭,緊跟她身後,「再過幾天小姐要出閣了,小姐別亂跑了。」郁嬌要是有個什麼意外的話,楚譽還不得將她踩成肉渣?
「去北蒼國使者住的行館。」郁嬌道,「我娘跟仇人要打起來了,你認為,我能安心坐在家裡玩?傷了哪一方也不好。」都是她的親人。
聽說郁嬌的娘要跟仇人開架了,霜月也很頭疼。
「好,奴婢叫黑水備馬車。」
為了不讓人關注而說些閑語,郁嬌和霜月,是悄悄從後門離開的。
她馬上要出嫁了,她的一舉一動,時刻被府里的人關注著。
郁嬌想清靜辦事,不得以才這麼做。
實在是因為,郁府里總有一群表面關心她,卻在她背後嚼舌根的人。
京城的大小府邸,郁嬌全都熟記在心。
她對黑水說了個地名,黑水將馬車趕得飛快,一路疾馳而去。
並沒有花很長的時間,馬車在一座佔地面廣,外面看著簡樸,實則裡頭富麗堂皇的府邸前,停了下來。
齊國京城中,設有不少行館,是專門為外邦使團修建的。
其中,北蒼國的使館,規模最大,裝飾最華麗。
之所以對北蒼國特殊,是有原因的。
齊國周圍的不少大小國,多少年以來,一直跟齊國爭疆土,常年征戰不斷。
只有北蒼國沒有同齊國爭,兩國互幫互助幾十年了。
其實,北蒼國的軍事力量和財力,遠遠高於齊國。
但是呢,北蒼國卻沒有欺負攻打齊國。
一是,北蒼國的先帝,也便是玉衡的兄長,一直體弱多病,開起戰來,就會勞神費力,他身體經不起折騰,而且,朝中的臣子們逍遙多年慣了,也不願意開戰。
二是,攝政王玉衡,也是個病秧子,幫不了兄長上戰場。
三是,玉衡的兄長十年前病逝后,留下剛出生的小侄兒還要玉衡輔佐。
現在,那小皇帝才十歲,時刻離不開玉衡。
加上玉氏皇族的人丁,實在太少,戰事一起,皇族都不保了。
所以,本著養精蓄銳增國力增人口的做法,玉衡和他的兄長侄兒一致主張,同鄰國齊國修好。
齊國要面對虎視眈眈的沿海倭寇,又要提防西南的土司造反,當然是十分歡迎北邊的大鄰國北蒼國前來修好了。
為了討好,為了表示歡迎,齊國在先帝時,就在京城修了堪比齊國王府一般華麗的行館,供北蒼國的使者們居住。
那便是鎏園。
霜月看著牌匾上寫著「鎏園」的府大門,一臉的驚訝,「這府門跟譽親王府的府門一樣高大,只是不知裡頭怎樣。」
門口守著四個個子高大的持刀護衛,台階處鋪著紅毯,一路往裡延伸。
屋檐上,還掛著四個漂亮的大紅燈籠。
顯然,是為了迎接北蒼國使者團前來,而特意安排的。
四個護衛脊背挺直,不苟言笑,威嚴肅然。
「裡頭的裝飾和設施,跟譽親王府不相上下。」郁嬌說道,「走吧,上前遞貼子。」
進了鎏園,才好去尋長寧。
「是,小姐。」霜月走上前,遞了貼子。
郁嬌緊跟在她的身後。
因為婚期在即,郁嬌沒有拋頭露面,而是在頭上罩著斗笠,斗笠上又垂著面紗,一直垂到胸前。
其中一個護衛接了霜月的貼子,又往郁嬌的馬車上打量一眼,接著,看了一郁嬌,將貼子給了其他三人看。
「稍等。」一個護衛拿著貼子,進府里傳話去了。
不多時,有個大太監帶著兩個小太監快步走了出來,看著郁嬌一臉堆笑,「哎呀,原來是廣平縣君到了。縣君來得早了些呀,北蒼國的使團還沒有到呢。」
「我能進去等呢?」郁嬌問。
這個大太監是宮中的二等太監。
當使者團住進使館時,宮中會派人住進使館里,當起管事一職,管著府里的雜事。比如,安排使團的起居生活,籌備宴席,招待拜訪官員等等。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了。」大太監哪裡敢將郁嬌攔在府門外?一會兒譽親王來了,還不得剝了他的皮!
「多謝了。」郁嬌朝霜月點點頭,主僕二人走上台階,進了府里。
「還有其他人來過嗎?」郁嬌邊走,邊問那個大太監。
大太監笑道,「不曾,其他人都去城門那兒迎接看熱鬧去了,只有縣君一人前來。」又道,「您是貴人,當然不能和其他普通臣子家眷相比了。」
一臉的討好。
將郁嬌迎進會客廳后,又是上好茶水,又是上好點心果子。
郁嬌說想靜靜地看看屋前的景緻,將那大太監打發了。
屋中只剩了兩個侍女和郁嬌主僕。
郁嬌向霜月使了個眼色。
大太監說,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前來。長寧是來尋仇的,再說了,長寧的身份也不宜公開,一定是讓辛媽媽悄悄帶進來了。
那麼,一定藏在暗處。
霜月心領神會,假稱要去茅房,讓其中一個侍女引她前去。
到了茅房的地方,侍女候在外頭。
而霜月呢,則悄悄跑開,去府里暗中尋人去了。
使館很大,霜月從府里來往僕人的口中,很快就得知了玉衡住的地方。
長寧要尋仇人,當然是會藏身在玉衡住的屋子裡了。
霜月潛進了那座大房子里,果然看到了長寧正坐在裡間屋子裡的椅上,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把雪亮的菜刀。
她的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到是什麼表情,但那面紗外露著的雙眼裡,殺氣騰騰,可見,正在生著氣呢。
霜月頭皮一緊,心說,楚譽的丈母娘太霸氣了,提刀找上門尋仇啊!
將來萬萬不能惹著她啊,不,不能惹著郁嬌。
好在辛媽媽守在一旁,一直勸著長寧,「郡主,千萬別衝動啊,有話好好說。」
長寧冷笑,「阿辛,你覺得,我跟他之間還有話說嗎?」
辛媽媽:「……」
辛媽媽都勸不了,霜月想著,自己的嘴巴笨,更加的勸不了了。
她便悄悄地離開,尋郁嬌去了。
郁嬌正等著得焦急。
見霜月回來了,郁嬌便支開兩個服侍的侍女,悄聲問霜月,「怎樣?找到人了嗎?」
霜月說道,「找到了,在一間大卧房裡,我聽府里的侍從們說,那間屋子是玉攝政王即將要住的,郡主這是暗守著等人上門啊。」
藏在卧房裡?
「哦,還有辛媽媽也在呢,在不停地勸著她,可她十分執著的樣子。對了,她面前的桌上,還放著一把磨得噌亮的菜刀。」
好嘛,果真將刀帶上了。
郁嬌頭大了。
「小姐。」霜月見郁嬌愁眉不展,又說道,「反正郡主不會武,叫人將郡主強行帶走不就得了?就傷不到玉攝政王了嘛。」又怪王一四人不該放走長寧。
郁嬌看了霜月一眼,心中說道,那是她爹娘,爹娘要打架了,捆走一個,能解決問題?
夫妻打架,是要勸的,讓其中一個一直憋著一肚子火,只會讓矛盾更加加深。
今天是打架,明天說不定會直接下毒了!
長寧是在氣頭上,真將玉衡殺了,估計以後又會後悔,要是玉衡死了,長寧也會活不了。
最好的辦法是化解矛盾,消除生氣之人心中的恨意。
「這主意不行。」郁嬌否定說道,「我有個主意……」
說著,郁嬌對霜月耳語幾句。
霜月聽得一愣,「小姐,這辦法……」
郁嬌眯了下眼,「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
「好好,奴婢這就去。」霜月聽完郁嬌的吩咐,嘴角直抽抽。
心說,郁嬌吩咐她,命她在那卧房裡放催情香?這是讓長寧跟玉衡發生點什麼。
難道,長寧和玉衡是老相識?
……
霜月按著郁嬌的安排,悄悄出府尋葯去了,她的動作很快,尋了葯,又悄悄的放入玉衡的卧房裡。
當然,她的「悄悄」,被辛媽媽看到了,辛媽媽心領神會,不吱聲,由著霜月安排。
既然是霜月在安排,那麼,就是郁嬌的主意了。
沒有哪個做子女的,希望自己父母拿刀對砍。
砍死哪個都不好。
能合就合,不合就散,沒必要殺人。
……
十里路不算太遠,況且,北蒼國的使團,全都是馬隊。
到晌午時,使團隊到了京城。
因為是長途而來,北蒼國的使者們,早已是人馬睏乏,因此,楚譽一行人,便將使團隊,往行館迎來。
楚譽也擔心長寧和玉衡打起來,早已命赤焰在暗中時時關注長寧的舉動。
得知長寧已經藏進了使館中玉衡的卧房裡,楚譽眉頭直皺,對赤焰吩咐道,「特殊時刻,當用特殊法子,去,按我說的辦。」然後,對赤焰作了吩咐。
赤焰聽了吩咐,嘴角直抽抽,身為丈母娘的長寧郡主得知自己未來的女婿算計自己,會不會大怒之下不嫁女兒了?
讓楚譽大婚那天抬個空轎子回去?
……
北蒼國一行人進了使館。
玉衡無心和大齊國的官員寒暄,進自己常住的屋子,更衣休息去了。
十五年未來了,一切,還是老樣子,只是,物是人非。
心境也不如從前了。
以往,他的住處里,總有不少大齊國溜須拍馬的人,圍在左右,出出進進,今天很例外,空無一人。
他心情不好,正合心意,沒有計較。
同時,也將自己的長隨打發了,一個人往裡屋走去。
進了卧房,才走了幾步,就聽一個女子說道,「好久不見啊,衡王殿下!」
接著,一柄菜刀,「嗖」的一聲朝他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