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太沉重的愛,無法接受
陰曆十月二十,齊雨薇回家以後迎來了S市冬天的第一場雪。
蛋蛋一大清早被紀歐娃送去上學,齊晉在書房裡和齊晟談事情,李姝與齊老太在屋裡照顧齊貝藝,齊雨薇閑來無事,跑到院子里看著傭人們掃雪。
鵝毛大雪簇簇而落,整個S市被銀白籠罩。
傭人剛剛掃過的地方,很快又蒙上一層薄雪。大家都在忙忙碌碌著,齊雨薇站在院子里呆了一會兒,便聽到屋裡傳來齊老太喊她的聲音,兩隻手揉了揉被凍僵的小臉兒,齊雨薇打起精神要朝屋內走去。
汽車鳴笛的聲音淬不及防的在齊雨薇轉身那一剎那響起在院中,齊雨薇腳步一頓,鬼使神差的回過頭。
保鏢正在打開大門,一輛黑色的商務別克緩緩駛入院中。
院子里白雪皚皚,齊雨薇不過愣神的一瞬間,那輛黑色的別克就已經開到她眼前。
邢子泰一手拎著精緻的禮品盒從車上下來,裁剪得體的制服襯得他整個人英挺不凡,俊俏蓬勃的五官如從前一樣散發著不羈與冷漠。只是在看向齊雨薇的時候,那雙沒有波瀾的眸子里明顯帶了笑意。
「雨薇?」
邢子泰著急的從車上下來,兩步跑到齊雨薇跟前,連車門都沒關。他想像以前那樣一見面就親昵的拉住齊雨薇的雙手,可當觸及到齊雨薇冷冰冰的眼神,邢子泰又將剛剛抬到半空中的手臂垂下去。
他整張俊臉上都散發著欣喜,「我這幾天沒來看你,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和理由。我想給你的家人留下好印象。你哥集團最近有個案子是我接下來的,我好借著辦公事的理由來看你……」
相比較於邢子泰的激動難抑,齊雨薇卻是冷漠自持。她稍稍垂眸睇了眼邢子泰左手的禮品盒,聲音不含感情的問道:「是給我爸買的?」
邢子泰見她願意跟自己說話,唇角不由自主的勾勒起來,「不知道伯父愛喝什麼茶葉,就去店裡隨便買了一些。」
齊雨薇冷笑一聲,這一隨便,就是「高級普爾」!八千多塊一斤,邢子泰,你可真捨得下血本的。
邢子泰見齊雨薇並不高興,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的神色,又說道:「車上還有給伯母和老太太買的東西,是一些養生的補品。我也不知道小孩子都愛吃什麼,就給蛋蛋和貝貝買了玩具……」
齊雨薇並不接他的話茬兒,目光反而掠過眼前的邢子泰,睇到他身後的黑色別克上面。
「這麼快就買車了,看來邢子淵被捕……的確對邢警督有不少好處。」
齊雨薇在挖苦他,邢子泰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他回頭看了眼黑車,又轉過頭來,用騰著的那隻手拉住齊雨薇冰涼的小手兒,又緩緩解釋道:「車是局裡給配的。獎金的確領了,但是不多。」
就一萬塊,來你們家,都給花完了。
邢子泰沒將這句話說出口,可齊雨薇也能猜得出。
熟悉的溫度還在包裹著齊雨薇冰冷的小手兒,眼前,也是她藏在心窩裡的人。
她曾經為他迷戀,一度沉浸在邢子泰那雙醉人溫柔的眸子里,可是,他卻親手將這種美好的夢境粉碎……
齊雨薇用力抽回自己被邢子泰握住的那隻手,她揉著自己的手腕兒,勾唇,笑得沒心沒肺,「邢子泰,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我齊家?一名新上任的警督,給我爸媽買東西也就算了,連我侄子、侄女兒的都買了……你不會,覺得我被你騙了之後,還傻到會跟你複合,以我男朋友的身份來見我的家人吧?」
不等邢子泰說話,齊雨薇又笑了下,「我齊雨薇,再不濟也是齊家的大小姐,齊市長的掌上明珠!我哥,是齊氏集團的繼承人,我嫂子,還是萬眾矚目的明星……如果我想結婚,追我的人能排好幾條街,隨隨便便拿出來一個,身價、長相,都比你強一百倍!你覺得,還能輪到你?」
自己最珍貴的感情遭到欺騙,這對齊雨薇來說就是奇恥大辱。她不可能原諒邢子泰,所以找准機會,便不留餘地的挖苦他、諷刺他。
讓他嘗一嘗,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邢子泰果然遭受到了打擊,齊雨薇說完以後,他滿目的複雜,身形不可抑制的頓了頓。
剛剛還精神抖擻的小警察,瞬間消極起來。
「雨薇——」
齊雨薇根本不給邢子泰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院子里掃雪的傭人皆是奇怪的望著二人。
邢子泰是個越挫越勇的男人,他講義氣、重感情,絕對不會被一時的挫敗打倒。他知道自己對不起齊雨薇,就算對方張口給他下刀子,他也得受著。
消極了片刻,邢子泰很快恢復成精神抖擻的樣子。
他喊了齊雨薇兩句,齊雨薇跟沒聽到似的,越走越快,邢子泰立馬鑽進車裡,一股腦兒將所有禮品都拿出來,兩隻手拎著,以百米衝刺的賽跑速度跟上了齊雨薇。
「你聽我解釋——我當時真的是迫不得已!邢子淵犯了那麼多大案子,我必須要為人民負責!」
「那你就去保家衛國吧,還來纏著我幹什麼。」齊雨薇冷冷的回他一句。
「唉~我知道你說的氣話!可是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是被陳司南給逼的……況且邢子淵殺了那麼多人,到現在都不知悔改。他一天不除,這個社會就存在著巨大的危害。」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邢子泰緊跟著齊雨薇胡攪難纏,他兩隻手拎著許多東西,一會兒繞道齊雨薇前面,一會兒又跑到她旁邊,喋喋不休的男人十分討厭,齊雨薇怎麼甩都甩不開。
這一幕,恰巧被正在書房裡談事情的齊晉和齊晟捕捉到。
「邢子泰……和咱們家雨薇認識?」齊晟站在落地窗前,皺著眉頭指向院子里圍著齊雨薇轉來轉去的男人。
齊晉垂著眸子掃了一眼,想想前兩天他派人查到的消息,不禁冷哼一聲,「八成,是看上雨薇了。」
「他家室怎麼樣?」齊晟又這樣問。
齊晉如實回答:「小康家庭,父母都是普通職工,祖上冒青煙,出了個邢子泰。」
「被逮捕的邢子淵,和他是什麼關係?」
「親生兄弟。」
齊晟思索一下,「也就是說,他抓捕邢子淵是大義滅親?」
齊晉:「也不能完全這麼說,省廳里把這個任務交給邢子泰,是因為倆兄弟性格截然不同,而邢子泰又是最了解邢子淵的那個人。所以抓捕才進行的這樣順利。」
齊晟透過窗戶打量著院子里圍著齊雨薇團團轉的邢子泰,隨即扭頭對齊晉道:「下次叫他來的時候不要帶這麼多東西。吃國家飯的,一個月能拿多少獎金?孩子們掙錢都不容易,何況他又是做這種危險的工作,沒必要這麼破費。」
「……」
齊晉不禁擰著眉頭,不可思議的看了眼齊晟,父親這是……對邢子泰表示滿意?
齊晉可並不這麼想,邢子泰欺負完他齊晉的妹妹,以為認錯態度好就能將整件事抹平,那簡直大錯特錯了。
現在就算是雨薇原諒邢子泰,齊晉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
兩個人馬上就要進客廳了,邢子泰還在不依不饒的纏著齊雨薇,這一會兒要是讓家裡人看見了,又會逮著她追問。
齊雨薇停下來跺著腳朝他低聲怒吼:「你能不能不要纏著我!」
邢子泰著急的解釋:「做錯事就得徵求原諒,雨薇你相信我,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你,我把你帶過去被陳警督看管,只是擔心邢子淵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我們早就分手了!」
齊雨薇猛地推了把邢子泰,快速朝客廳里跑去。
邢子泰趕緊跟上去,兩個人一同擠進門,齊雨薇快他一步。
齊老太正和李姝在客廳里逗弄齊貝藝,屋裡還站著幾個傭人和保姆,齊雨薇和邢子泰的貿然闖入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位是——」李姝抱著懷裡的齊貝藝,看了眼站在客廳門口的邢子泰,又不明所以的望向和他一同進來的齊雨薇。
齊雨薇假裝不認識邢子泰,笑笑從李姝懷裡接過小侄女兒,「媽,貝貝喝完奶粉了嗎?我來抱吧,小傢伙兒夠沉的。」
李姝將齊貝藝小心翼翼的放到齊雨薇懷裡,並囑咐道:「小心她尿在你身上,貝貝墊的可是尿布。」
「沒事,媽,我這件衣服早上已經被尿過一次了,正好多尿幾次,晚上再洗。」
「……」
齊雨薇抱著齊貝藝轉了個身,故意以一個背影呈現在邢子泰面前。齊老太一雙犀利的老眼不停的打量站在門口欲言又止的邢子泰,再看看滿藏心事的齊雨薇,頃刻間,老太太眯眼笑了出來。
邢子泰拎著禮品上前打招呼,「奶奶!」
齊老太越看邢子泰是越滿意,一雙老眼緊盯著他制服上的兩杠三花兒,隨即目光落到邢子泰臉上,「呵呵,小夥子長得可真俊啊。成家了沒有啊?」
邢子泰笑笑,不著痕迹的瞥了眼齊雨薇,「沒有呢,正在談戀愛。」
「有對象是好事兒啊,沒事常來我家做客,奶奶我就喜歡像你這種又俊又穩重的年輕人。呵呵還給我帶禮品啦?真懂事…。哎,你爸媽是做什麼的?你有姐妹沒有啊?你是老幾啊,家裡是偏愛你多一點,還是偏愛你妹妹多一點啊?現在這小姑子、大姑子都事兒多,遇到個不通情達理的,天天家裡一攤子爛事兒理不完……」
齊晉和齊晟正好從樓上走下來,當看到自家老太太扒拉著人家小警察問長問短,還有齊雨薇那張憋屈到漲紅的小臉兒,齊晉趕緊走上前制止。
「奶奶,這是省廳新上任的邢警督。」
齊晉拉著恨不得把眼睛貼到邢子泰身上的齊老太,這樣嚴肅的介紹道。
齊老太呵呵笑,「這麼年輕都當官兒啦?哎吆喂,我們家啊,做生意、當官兒、當明星的,什麼樣兒的都有,就缺少一位像邢警督這樣的正義人士!瞧瞧,一看長相就知道是個作風端正的年輕人,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老婆子我的眼光啊,一向沒錯。」
「……」邢子泰都快被齊老太說得無地自容了,「奶奶,我沒你說的那麼好,有時候我也很衝動,偶爾……辦砸了事情!」
「瞅瞅,說兩句不好意思了,還謙虛呢。」
「……」
齊晟早就一言不發的坐到了沙發上,齊晉站在客廳里,沉著臉聽老太太念叨著。
一直到嘴裡的吐沫幹了,齊老太這才打算進屋歇息。孫女兒和一個氣質不俗的小警察交往,終身大事就算有了著落,齊老太可得美上一陣子了。
李姝也察覺出自己女兒和這個刑警官的關係不簡單,她打量幾眼之後,立馬叫客廳里的傭人給泡茶。
邢子泰將禮品擱到客廳,落落大方的走到齊晟面前,「伯父。」
齊晟猛地擰起眉頭瞥他一眼,通常官場上的人見了他都叫「齊市長」,這個邢子泰,莫非還真對雨薇上心了,稱呼都改的這樣直接。
緊接著,邢子泰又對齊晉喊了句:「齊總。」
「坐。」齊晉邀請邢子泰,緊接著,自己就和邢子泰一同坐在了齊晟的對面。
客廳里三個大男人交談著,齊氏集團發生了一起故意的人為「工傷案件」,被傷員工蓄意敲詐五百萬,並且糾集了許多不明群眾到齊氏集團門口鬧事,齊晉正在為了這個和對方打官司,邢子泰負責調查這個案件。
齊晉叫他過來,明著,是為了談公事,事實上呢,他就是想看看邢子泰對雨薇的態度。
一個人迎難而上,不叫本事。百折不撓,那才叫精神!
邢子泰,要想追求齊雨薇,得先過齊晉大舅哥這一關。
客廳里茶香四溢,邢子泰面對齊晟的問題對答如流,完全不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反而像是經歷多年浮沉的成年人。精明世事,但卻不圓滑,每一件事都能一下抓住要點跟人分析。
齊晟暗自觀察著邢子泰,對於這個女兒的追求者,很是滿意。
齊晉的注意力也在邢子泰身上,哪怕這個小警察表現的再怎麼鎮定,邢子泰裝作喝茶的樣子,時不時扭頭偷瞄客廳里的齊雨薇,還是沒能逃脫過齊晉的眼睛。
中午的時候,邢子泰被齊晟和熱情的齊老太央求吃完飯再走,他正好想多看看齊雨薇,因此毫不猶豫留了下來。
齊貝藝交給了保姆,齊雨薇緊挨著齊晉,邢子泰等大家都坐下以後,又搬了張椅子,夾在齊雨薇和李姝中間的那個位置坐了下去。
李姝:「……」
這小子挺有眼力的。
齊雨薇悶不做聲的埋頭吃飯,一塊肘子肉被夾到她碗里,緊接著,邢子泰刻意放低的聲音就傳到她耳朵里,「你不是無肉不歡么。」
當著這麼多雙盯著自己的眼睛,齊雨薇不得不硬著頭皮吃下去,「謝謝刑警官。」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湯又端到她眼前,三文魚、醬燒雞翅、麻辣鴨脖兒,依次被夾到齊雨薇碗里。
齊雨薇忍無可忍,她端著湯飲盡以後,用紙巾擦下嘴,撩下筷子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邢子泰的目光一直緊隨著她,毫不避諱,毫不掩飾。李姝和齊晟互看一眼,唇角都緩緩的勾勒起來。
齊晉可一點兒都不高興,在老人們眼中,為兒女擇偶的條件,無非就是品質和身份,其次是相貌。可事實上,那些外在的條件並不是那麼重要。兩個人居家過日子,就是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而邢子泰……假如他的事業心,超越了感情,齊晉是絕對不會把妹妹交給他的。
…
午飯過後,邢子泰識趣兒的要走,齊老太拄著拐杖要親自將人送出去,邢子泰一再推辭,坐在沙發上的齊晟開始點名:「雨薇呢,叫雨薇送送客人。」
李姝走過來拉住齊老太,「媽,您就別出去了,外面下大雪呢,不小心摔一跤就麻煩了。」
齊老太恍然大悟,「哦,對對對,確時應該雨薇送。」
齊晉立刻沉著臉站起來,「不用了,我去送。正好,我有一些要緊的私密事……想要問問刑警官!」
齊晉剛剛邁出腳步,他口袋裡的手機就響起了震動,男人掏出來一看,是紀歐娃的來電,趕緊轉身跑到一旁去接聽。
齊雨薇不得不穿好外套,硬著頭皮送邢子泰走出門。
身後幾個長輩看著,齊雨薇也不好給邢子泰臉色看。「走吧,刑警官,我送你。」
邢子泰:「拿把傘,雪花兒鑽到你脖子里怪涼的。」
「……」
邢子泰撐著傘和齊雨薇並排而行,雪花一點兒都沒變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邢子泰轉身望了一眼身邊一語不發的齊雨薇,「冷不冷?」
「你說呢。」
邢子泰要脫下自己的外套,齊雨薇睇他一眼,「難道你不是應該叫我趕緊回屋去?」
「見你一面……很不容易。」
邢子泰要像以前一樣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齊雨薇身上,齊雨薇往後退了一步躲開。「這衣服還是你自己穿著,不然更解釋不清我們的關係。」
邢子泰愣了下,「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剛見一面的普通人。」
齊雨薇略帶涼意的目光另邢子泰一顆心狠狠的往下沉,他勉強提起笑,「你就當我重新追求你。」
「我給你這個機會了嗎,我同意了嗎,邢子泰!」
齊雨薇一字一頓喊他的名字,聲音不小,門口兒守著的保鏢都將目光望過來。
邢子泰手裡的透明雨傘掉在地上,他吸口氣撿起來,重新為齊雨薇遮擋住頭頂上的風雪,齊雨薇猛地伸出手臂推開他,邢子泰又靠近一步,齊雨薇還想後退,她腳下一滑險些栽倒,邢子泰一把將她攬到懷裡。
齊雨薇開始與他仇視。
邢子泰心裡被刺狠狠的扎過,他將下巴擱在齊雨薇肩膀上,靜靜聆聽下雪的聲音。
「討厭我就罵我兩句,不願意見我,就當我不存在。追你是我的事,原不原諒是你的事。總之……我邢子泰認定了什麼,是不會改變的!你就是我這輩子都不能放棄的女人。」
齊雨薇一下心軟,又一下心疼,那些雪花兒淬不及防吹進了她的眼裡,邢子泰顫抖的高大背影倒映在眼前的車窗上,齊雨薇幾乎能聽到頭頂邢子泰深深的吸氣聲……
「你想過,邢子淵現在……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嗎?」齊雨薇別過頭,哽咽著輕輕推開邢子泰,「可能……就在我們剛剛在飯桌上吃著山珍海味,享受著人生樂趣的時候,邢子淵……卻在監獄里吃著牢飯、睡著通鋪。他身體還沒好,或許……又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夜晚發著高燒,那些巴不得他死去的獄警,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邢子泰獃獃的望著齊雨薇,豆大的淚水從她眼中奪眶而出,「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邢子淵怎麼會自投羅網?如果不是因為遇見我,邢子淵……可能現在還在某個地方逍遙的活著,被無數個崇拜他的人追捧著。」
「雨薇,你不能這樣想,邪惡的人必須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就算沒有你,我一樣會抓住他,你只能算是個意外。」邢子泰固執的各執己見,他想要上前一步,齊雨薇忽然吸吸鼻子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往前。
「我最好的朋友,因為我,而被你繩之於法。你叫我……怎麼能接受你的愛?」
齊雨薇滿眼是淚,她抬手的動作,幾乎完全把邢子泰隔離在她的世界之外,邢子泰又一次嘗到了什麼叫撕心裂肺。
「對不起……」邢子泰眼裡充斥著心疼和複雜,「每個人都有他要守護的東西,我——」
「你不用說!」齊雨薇閉著眼睛打斷他,「我都懂,我都明白。」
「可——」
「邢子泰,」齊雨薇睜開流淚的眼睛,「你的愛太沉重了,我消受不起。我只要一見到你,就想到牢里的邢子淵,我這輩子都無法用平靜的心態去面對你,我無法原諒你……你明白嗎?」
邢子泰喉結不斷的滾動著,他真正想說的是,如果你不喜歡我做這份職業,我可以為了你放棄,因為我更想守護的不是正義,而是你。
可是放棄了,就能挽回一切嗎,齊雨薇,你又真的明白嗎?
在邢子淵這件事情上,邢子泰永遠也無法和齊雨薇溝通。他們像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單純到執拗,一個公正到無私。
邢子泰千言萬語無法為自己辯解。
齊雨薇機械性的轉過身,在傭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風雪很快落到她身上頭上,保姆匆匆忙忙的從客廳里跑出來給她披上一塊羊毛毯,「我說二小姐呀,這麼冷的天你哭什麼呀,眼淚都凍成冰柱子了,什麼事兒,這麼值得你想不開啊。」
齊雨薇收了眼淚笑笑,「不值。」
邢子泰站在雪裡,一直獃獃的望著齊雨薇的背影消失在別墅門口,這才失魂落魄的轉身上車。
他半個身體趴在方向盤上,一副一蹶不振的樣子。
剛剛在二樓掛斷手機的齊晉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緊接著又給門口的保鏢打了個電話,「派一個人把邢子泰送回去,他情緒不好,免得路上開車出了意外。」
…
事實上,邢子淵在牢里過的,並不是齊雨薇想象中的那樣凄涼和艱難。
一開始,因為邢子淵是重點犯人,獄警給他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
可後來不知為什麼,負責看管邢子淵的獄警總說半夜裡見鬼,無緣無故看到牆上的黑影子和聽到一些鬼哭狼嚎的聲音,換了好幾個獄警都沒解決這個問題。邢子淵又不明不白髮高燒,上頭有人信這個邪,畢竟邢子淵害過的人太多,現在局裡正在調查他犯過的案子,擔心這個時候邢子淵忽然嗝屁,很多線索就中斷了,只能把他調到人多的集體牢房。
滿目陰沉、身形消瘦的邢子淵,一進監獄就惹來一場軒然大波。
每個人都震驚驚恐的盯著他,那眼神,就像是自己即將面臨一場無法解救的滅頂之災。
邢子淵穿著勞服,從容不迫的找了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下,獄警關門之前不客氣的囑咐他道:「好好獃著,別惹事兒啊,否則還讓你單獨一個房間,那些陰魂嚇死你!」
邢子淵沒吱聲,只是等獄卒走了之後,鏡片下面那雙陰森森的眸子閃過似有若無的笑意。
幾名膽子稍大的犯人忐忐忑忑的朝邢子淵挪動過去,「你,你真的是邢子淵?網路上殺人於無形的淵公子?」
人群里已經有人握著拳頭準備伺機而動,想著制服這個傳說中的殺人狂魔,邢子淵勾唇笑了下,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把手術刀,「想試試?」
小巧精緻的手術刀在燈光的作用下散發著凜冽的寒光,那些準備攻擊邢子淵的犯人紛紛驚恐的後退。
邢子淵摸了下胸口的位置,手術刀眨眼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
他淡定的脫了鞋躺在炕上,身下的被褥雖然是被人睡過的,但好歹還算乾淨,並沒有散發著異味,只是周圍這群人們…。
牢房裡的空氣很不好,這群犯人洗澡也是有時間限制的。有的人為了圖省事,甚至一個禮拜不洗腳,這種污濁的氣味,讓愛乾淨的邢子淵根本無法忍受。
他閉著眼睛躺在炕上對這些人道:「以後這間房裡的每個人,必須天天洗腳。一旦有人不遵從我的命令,那雙腿……也就別想要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對邢子淵的話表示深信不疑。
…
晚上,邢子淵睡了一覺醒過來,因為是特殊犯人,睡覺的時候也沒有獄警來打擾他,邢子淵這一覺睡地充足又踏實。牢里的其他人,更不敢叫邢子淵起來吃飯。
人在飢餓的時候,嗅覺會主動尋找香味的來源。
一名才見過家屬的犯人看到剛剛醒來的邢子淵望向自己,主動將自己的兩包風乾牛肉拿了過來。
「您嘗嘗……家裡給送的。」
這個人跟邢子淵說話都在打哆嗦,生怕新來的老大一個不高興把他悄無聲息的給滅了,趕緊巴結奉承著,不用挨打就主動上交好東西。
沒想到邢子淵卻並不感興趣。
「我不吃。」
邢子淵淡淡的說完這句話,緊接著就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跑過來,雙手遞給他一個用手紙包裹著的素餡包子,「老大,吃這個吧,那會兒我見你在睡覺,特意在食堂給你包回來的。」
邢子泰聞到胡蘿蔔的味道就想吐,他咳嗽兩聲,冷冷的對一群人道:「都離我遠點兒。」
一群人再也不敢吱聲,除了有幾個在角落裡竊竊私語的,其餘的人都跑到鋪上去睡覺,大氣都不敢出。
萬物的主宰,都有它的規律。這牢里有不少窮凶極惡之徒,邢子淵就相當於萬惡之王、萬惡之源,自然,所有的惡人都怕他。
邢子淵光著腳下床,他踱步走到欄杆旁邊,一雙黯淡的眸子望著外面巡查的獄警,開始深思起來。
身上的肺炎是好了,可落下了動不動就發燒咳嗽的毛病,這牢里濕氣重,他必須想辦法給外面通風報信把自己解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