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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章 萱兒得知非親生,哥哥是顧琤

  西戎八皇子府

  大門緊閉,門內哐啷哐啷摔碎瓷器碗碟的聲音不住的傳出來。


  「滾!都給我滾出去!」


  呼啦啦一群僕人立馬被趕出門,作鳥獸散。


  「哼!神氣什麼呀!」一個黃衣小丫鬟摸著臉上的巴掌印,回頭憤憤瞪了眼大門,「八殿下肯敬重她是妃子,算是她積幾輩子的德了,這等上趕著要嫁八殿下的人,憑什麼打我呀!」


  她生得漂亮,八殿下也寵幸過她幾回的,若這八皇子妃再這麼著每日怨天尤人,不吃不喝的下去,等那肚子里的孩子掉了,看她還敢在她面前神氣什麼!

  小丫鬟一面摸著臉,一面得意的想著,正往前走,頭上便罩下來一片陰影。


  「你方才……在說什麼?」北堂竟站在她面前,眉清目秀,語氣柔和,似是春日桃樹下吟詩賞花的哪位貴公子。


  黃衣小丫鬟金蕊紅了臉,嬌柔著嗓子道:「奴婢……奴婢沒說什麼。方才是想進去勸勸娘娘吃些東西呢。


  娘娘雖然不喜歡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到底那是殿下的親生骨肉啊。若是有個什麼好歹,奴婢心裡怎生過意得去?


  不過……」


  金蕊摸了摸臉,眼帶淚花道:「娘娘不喜歡咱們勸她,但凡勸的,都要打人呢。殿下,奴婢們是勸不了娘娘了,還是您來吧。」


  別看北堂竟在外是一副貴公子清秀溫和的樣子,對不聽話的女子用起手段來,那可真算是心狠手辣。


  金蕊低著頭,唇角不自覺的上揚了一些。


  等八殿下親自動手打了那女人,那孩子……一定會保不住的!


  她正得意的想著,「嘩」的一聲,衣袖帶著風襲過來,纖細的脖頸立馬便被北堂竟捏在手中。


  「殿……殿下!」金蕊臉色由白到紅,再到紫紅,幾乎要斷氣。


  「砰」。


  北堂竟將她扔在地上,冷笑道:「丫鬟就是丫鬟,畜生就是畜生,本殿願意睡你兩回是你的福氣,可竟不知足,想再本殿面前撒謊說你娘娘的不是。


  還想爬到你家娘娘頭上作威作福,可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


  北堂竟擦擦手笑道:「娘娘懷了身孕,本殿要給她腹中的孩子積德,至於你……送到廚房去劈一年的柴火吧。」


  「殿下……殿下!」金蕊哭道:「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對娘娘不敬了,求殿下不要將奴婢送去廚房劈柴啊,奴婢求殿下了,奴婢求殿下了!」


  「砰砰砰」金蕊不住的往地上磕頭。


  待北堂竟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屬下阿田略彎腰,捏住她的後頸往地上一撞,這才四下寂靜下來。


  北堂竟點了點頭,緩緩往屋中走去。


  只是,他剛一踏進門,「嘩啦」一聲,一盞果脯便砸到他的腳下。


  「滾!你們都給我滾!」


  聲音飽含怒氣,彷彿憤怒的母獸。


  「萱兒你這麼大的火氣做什麼?」


  北堂竟略微皺眉,踢了踢腳下的碎瓷片,坐在了屋中央的椅子上,恰好,坐在了秦萱兒的旁邊。


  「呵,瞧瞧。」北堂竟伸手替她挽發,溫柔笑道:「你這頭髮都散了。」


  「啪」,秦萱兒一巴掌將北堂竟的手打落,站起來便怒氣沖沖道:「北堂竟,你算什麼東西,敢碰我?

  你別忘了,我父王是蕭山王,位高權重,說比南齊皇帝景仁帝還厲害也不為過。


  他在南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是知道你竟敢毀了我清白,還敢讓我給你生孩子,你這條宮女生的賤命,休想再要!

  我勸你最好快些主動把我送回雲州去,不要引火自焚!」


  說完,秦萱兒便翻了個白眼不再看他。


  北堂竟低頭揉了揉發紅的手背,眼眸染上一層濃濃的陰鷙。


  他是宮女生的賤人,賤命一條,難不成秦萱兒自己就高貴到哪裡去了?


  北堂竟抬頭看了眼秦萱兒,飛天髻,圓杏眼,若單論相貌來看,的確是如花似玉的美人。


  只是比起與秦萱兒相似的北堂笙來說,秦萱兒不論容貌輪廓,或是身形氣質,都是遠不及已。


  也難怪人家睿王一下子就知道誰是真貨,誰是贗品了。


  不過養了那麼多年,就算是條狗,也該有感情了,何況秦萱兒這個女兒還養了那麼多年,當成寶貝中的寶貝來疼愛的呢?


  北堂竟把手放下去,不甚在意的笑道:「萱兒,東西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的。


  你的清白,是你自己下藥,把身子給本殿的,這一點,當時驛館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至於嫁給本殿生孩子,一則你身子給了本殿,本就順理成章,二則是楚洵他們的意思。為了南齊西戎的安寧,你嫁給本殿也是合情合理,不是嗎?」


  「合情合理?」秦萱兒看他一眼,輕蔑冷笑道:「若非你想法設法設計楚洵讓楚洵出了驛館,到了我房裡,我會失身給你這種賤人?


  北堂竟,你對我使了什麼手段,你自己清楚得很。你若放我回南齊,我還能勉強放過你。


  否則,等我父王來了,就別怪到時候我……」


  「萱兒!」


  北堂竟突然問她,「你知道景仁帝被抓退位,你父王蕭山王快登基了嗎?」


  秦萱兒愣了愣,她自然是不知道。


  自從楚洵走後,她便被監國的北堂離下旨賜給了北堂竟,到了八皇子府生活。


  北堂竟這種人的孩子,她秦萱兒自然是不想生,也不屑生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北堂竟的地盤裡,無論她怎樣尋死覓活的想要流產,周圍永遠有一堆人守在她身邊,不讓她做出一點兒傷害肚子里孩子的舉動。


  是以,這孩子竟是穩穩的過了頭三月。


  北堂竟來看她的時候幾乎沒有,如今好不容易秦萱兒看到他了,自然是要好好兒威脅他一番的。


  再聽北堂竟說她的父王蕭山王登基了,秦萱兒忍不住激動高興得整個人身子都顫抖起來。


  「你……你說什麼?」秦萱兒一臉驚喜道:「我父王登基了?!我父王蕭山王當南齊的皇帝了?!那……那我就是公主了呀!」


  秦萱兒激動的將雙手團在一起,很快,又雙手合十,忙閉眼笑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老天果然待她不薄,雖然讓她懷了北堂竟的孩子,可如今她的父王登基,她是父王唯一的女兒,是南齊唯一的公主殿下。


  金枝玉葉,獨一無二,何其尊貴?

  北堂竟還能憑一個孩子綁住她這南齊唯一的公主殿下嗎?


  秦萱兒睜開眼,滿眼都是欣喜與希望,她要回南齊,要回到父王身邊去,要做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還要……秦萱兒抿嘴一笑,還要與楚洵再續前緣。


  楚洵的生父庄親王是景仁帝的親生弟弟,既然北堂離說景仁帝被抓退位,想必庄親王也不會好過。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楚洵是南齊人,甭管那北堂笙還是顧寶笙,家中是半分力都出不了的。


  除了她秦萱兒,楚洵還能娶誰幫他渡過難關啊?


  北堂竟冷眼瞧著秦萱兒站在自己面前,肖想別的男子,心中十分不屑。


  當初若非看中秦萱兒蕭山王嫡女的身份,當真以為他想睡這種沒腦子的女人嗎?

  秦萱兒罵他賤人,他倒是好奇,什麼樣的父母能生出秦萱兒這種脾氣大,本事小,成天痴心妄想的女人呢!


  秦萱兒興奮了好一陣后,這才回頭冷笑道:「我說八殿下,你這會兒知道我父王是南齊陛下,知道害怕我父王找你算賬了吧?


  我告訴你,你欠我秦萱兒的,一筆一筆,我都記著。你若再敢對我動手動腳,休怪我回南齊,讓父王將你剝皮抽筋!」


  見北堂竟靜靜坐在原位,秦萱兒皺眉道:「你還不送我回南齊?等著我父王親自上門要人,打斷你的腿嗎?」


  北堂竟聞言,這才緩緩站起身,走到秦萱兒面前,眉目溫和的看著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想囚禁她,找她父王換取利益不成?

  秦萱兒不由後退了幾步。


  「萱兒你想什麼呢?」北堂竟笑道:「你我是夫妻,夫榮妻貴,夫妻本為一體。


  本殿傷了你對本殿有什麼好處呀?本殿啊,只是還想告訴你一件事兒,想先讓你坐下來,別一會兒站不穩摔倒了罷了。」


  秦萱兒不以為意,「有什麼話,你說便是了。」


  橫豎她父王當了南齊的皇帝,就算這北堂竟想用她換取一些金銀珠寶,憑父王在雲州積攢的金銀珠寶就足以滿足北堂竟的要求了。


  若是換取城池,秦萱兒更是不以為意,她父王驍勇善戰,指不定,那拿回來的速度比送出去的速度還快呢!

  不過見北堂竟一副你不坐下來,我就不說話的架勢,秦萱兒往後退一步,還是乖乖坐回了椅子上。


  「你到底想說什麼?」秦萱兒皺眉問他。


  北堂竟頓了頓,含笑道:「本殿想說,南齊剛傳回來的消息。


  你的父王,南齊的蕭山王殿下,其實……就是本殿的皇叔——西戎的睿王殿下。


  兩個人,其實,根本就是一、個、人!」


  秦萱兒呆了一呆,張著嘴,過了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她的父王,最疼愛她的父王蕭山王,竟然是西戎的睿王殿下。


  也就是上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護著顧寶笙,說顧寶笙是他嫡女而非私生女,反倒對她口出惡言,非要她丟盡顏面,當眾給顧寶笙道歉的睿王殿下!


  「這怎麼可能呢!」秦萱兒一張花容立馬猙獰扭曲起來。


  疼她如珠似寶的父王不護著她,反倒護著搶她夫君,與她不和的顧寶笙?


  秦萱兒是怎麼也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猛然被北堂竟這話一氣,秦萱兒不由腹中疼痛,腦子昏脹。


  北堂竟怕她倒在地上,忙扶了一把她的腰。


  「滾開!」秦萱兒手撐在桌上,冷笑道:「我看八殿下你是糊塗了吧。什麼假話都來糊弄我了。


  我的父王只有我一個女兒,哪裡來的顧寶笙那個賤人當女兒?」


  顧寶笙跟她年紀彷彿,八成是她父王背著她母親跟哪個野女人苟合生下的孽種!

  是了,秦萱兒忽然想起來了,顧寶笙的母親姜徳音可不是生的花容月貌,是個會勾引人的狐狸精嗎?


  那種有夫之婦生下的奸生子,就是個賤人,給她提鞋都不配,怎麼配跟她做親生的姐妹呢?


  她可沒有那種上不得檯面兒的妹妹!

  她一定要讓哥哥把那不要臉的女人弄死才行!

  北堂竟皺眉,他都提示到這份兒上了,這女人竟然還是不知,果然是夠蠢的!


  「萱兒,這些話,本殿都是實話實說,絕無半句虛言。」北堂竟一本正經道:「南齊新皇要登基的消息,今晨傳到西戎,早已人盡皆知。


  人人都知,南齊蕭山王就是西戎睿王,膝下一子一女皆為宣平侯府的嘉慧郡主所出。


  為了證明那笙笙公主的清白,蕭山王殿下在宮中可是當著那已退位的景仁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兒滴血驗親的。


  眼下,蕭山王殿下還未登基,皇宮和東宮都不曾大肆整修,偏生公主府裡外煥然一新。


  萱兒,都這樣了,你還以為,本殿是在騙你嗎?」


  秦萱兒驚訝的抬眼看向北堂竟。


  她不是不信,而是根本不信,完全懷疑她耳朵出了問題呀!


  若照她所想,就算顧寶笙是親生的,那也是孽種一個,根本不能和她相提並論。


  可北堂竟卻說……顧寶笙和她哥哥蕭琛都是她父王同嘉慧郡主的孩子,也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女,嫡長子。


  那她呢?她算什麼?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啊!

  就聽北堂竟攤手無奈道:「蕭山王殿下說了,他親生的女兒只有一個——那便是,北堂笙。


  如今無論南齊、西戎都在盛傳,當日蕭山王府的女兒,也就是萱兒你,是被有心人用來狸貓換太子,冒名頂替了北堂笙的身份,蕭山王殿下是幫旁人養了十多年的女兒啊。」


  「啊!」秦萱兒瘋狂的尖叫起來:「我不信!我不信!」


  顧寶笙憑什麼!憑什麼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楚洵還不夠,還要搶她的父王,還要搶她的哥哥!


  「這些一定是顧寶笙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在騙父王和哥哥!」秦萱兒咬牙切齒道:「我現在就要回南齊拆穿她的真面目!」


  一定要讓顧寶笙不得好死!


  北堂竟皺了皺眉,他知道秦萱兒並不是顧寶笙那等冰雪聰明的人物,卻也沒想到,秦萱兒不理智起來,會蠢得連方向都找不到了。


  蕭山王和蕭琛明顯把顧寶笙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不論什麼好東西,都是先送到公主府去的。


  若是心裡真有秦萱兒這個女兒,還能在景仁帝退位后,這麼久都不來西戎把人給接回去嗎?

  他可不想好處還沒有從蕭山王那裡撈到什麼,反倒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萱兒,就算你要拆穿她的真面目,一則不得先回南齊,二則,不得你先見到你父王和哥哥再說嗎?」北堂竟勸道:「如今你父王和哥哥都認了她,沒有認你。


  若是你一回去,便同她有矛盾,到時候,他們護著那新封的公主,不護著你可怎麼好?」


  「他們敢!」秦萱兒捂著肚子含怒道:「我才是嫡女,我才是從小被父王養在膝下,被哥哥護著的公主。論感情深厚,論親情親疏,她哪一點夠資格跟我爭!」


  北堂竟在旁緩緩道:「那萱兒你倒是說說,怎麼拆穿她的真面目?她的真面目又會是什麼呢?」


  秦萱兒抿著嘴,腦中開始飛快思索,要怎樣才能揭穿顧寶笙作假的身世。


  她回想著她在蕭山王府的日子,忽然想起她的姑姑梅夫人,還有蕭山王府的大總管王川叔叔。


  她隱約記得的,有一回王川叔叔的下屬酒醉之後還在感慨,說當年接她回來死了許多人,等回到雲州的時候,幾乎已經折損了一大半的精銳護衛。


  這些護衛既然尚在人世,王川叔叔和梅姑姑也都活在世上,那她的真和顧寶笙的假,就該很好調查才是。


  她的父王,她的哥哥,都是權勢滔天,消息靈通的人,沒有理由會查不到啊?

  若說為了她的安危著想,將顧寶笙那個假貨放在南齊,那也應該用她的名字不是?

  秦萱兒先前是氣昏了頭,眼下被北堂竟這一提醒,越想,心中便越覺不安。


  這些人都在雲州,都是多年忠心耿耿的親信,無兒無女,無牽無掛,沒有理由會為了顧寶笙背叛她的父王和哥哥。


  所以……也就是說,他們早就派人查過了,而查出來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她不是親生的,顧寶笙才是親生的!


  所以她的父王才會不來西戎接她?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秦萱兒像是在跟北堂竟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我在府中長了十四、五年,怎麼可能不是親生的?」


  如果她不是親生,不該一早就發現的嗎?


  憑父王和哥哥的能耐,還能被人蒙在鼓中,被騙到現在?


  「八殿下。」秦萱兒嘴唇顫抖道:「你……你立刻派人快馬加鞭到雲州,幫我送封信過去。」


  她要親自問問王川叔叔,當年他親自抱自己回蕭山王府的,為什麼顧寶笙反倒變成了父王的女兒。


  北堂竟口中依言答應了下來,想到再過不久,蕭山王的登基大典便籌備成功,要登基為帝了,他便有些著急起來。


  「萱兒啊。」北堂竟皺眉道:「西戎離雲州,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一來一回的時間,也不短啊。


  等到你接到回信的時候,你父王恐怕早就登基稱帝,那笙笙公主的名頭、府邸也徹底定下來了。


  不論她是否是親生,可總歸你從小在你父王膝下長大,封一個公主總是順理成章的。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當公主,你自己卻只當西戎一個和親公主嗎?」


  當初景仁帝埋怨秦萱兒壞了他的好事,對秦萱兒的封號是很隨意的。


  若非帝王親生之女,和親公主的地位即便重,也並沒有那麼受人重視。


  對於心高氣傲的秦萱兒來說,自然是無法忍受這一點的。


  秦萱兒死死抓住自己的裙擺,抓出道道深深的褶痕來。


  「那八殿下。」秦萱兒咬牙道:「我父王登基,你能跟西戎使臣一塊兒過去為他慶賀嗎?」


  既然送信慢,那她就親自去好了。


  「當然了。」北堂竟倏然一笑,「這回西戎,確只有本殿一個去不可啊。」


  正德帝怕是一輩子醒不過來了,那北堂離守著自己的皇位哪裡這麼輕易就離開了?


  至於北堂意,那耳朵不是被咬掉了半隻嗎?

  那樣一副相貌,在西戎都不敢出門,何況去南齊給新皇祝賀?


  除了他,這西戎還真找不出一個合適去南齊的人來。


  秦萱兒聞言,這才心鬆一口氣。


  只要趕在父王登基之前,把顧寶笙趕走,南齊的公主,仍舊只有一個她!


  這一晚,秦萱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想知道真相,卻怕知道那真相不是她所想要的。


  一面說服自己她是親生的,畢竟比顧寶笙天資聰穎,精通書畫,一面又怕她非親生,畢竟她父王哥哥都非蠢貨,若是假冒,怎會看不穿,拆不穿?

  清涼的月光照在窗戶上,秦萱兒眸中仍無一點睡意。


  不知怎的,想到她的父兄,她便想起顧寶笙流放在洛河的哥哥顧琤來。


  她雖沒見過顧琤,卻也知道,顧琤去洛河,似乎與顧寶笙還有些關係。


  顧琤雙腿盡斷,只是一個廢物,顧明遠昏庸愚昧,只是一個蠢貨,明明這樣的人才應該是顧寶笙的親生父兄啊。


  秦萱兒眯了眯眼,忽的唇角綻開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她該回南齊的時候,順道去找找那顧琤的。


  滴血驗親這種能做手腳的事算得了什麼?

  當年給顧寶笙出生時候,那些接生的穩婆一塊兒出來作證,證明顧寶笙沒被送走,自始至終都是顧家的女兒才叫好。


  顧寶笙出生的時候,顧琤大約也是懂事的,待她回南齊的時候,相信北堂竟已經按照顧琤的話找到那些人了吧!


  只要給了那些人潑天的富貴,不怕她們不乖乖說話。


  等穩婆出來作證,這南齊的公主,只有獨一無二的她!


  *

  第二日晌午,八皇子府的馬車才帶著一隊使臣上了前去南齊的路。


  北堂離沒有來送行,據說是批奏摺批了一晚上睡著了。


  馬車上的北堂竟不由一陣冷笑。


  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還不知道到哪個女人的被窩的待了一晚上沒有出來呢!

  不過,這也不妨事的。


  北堂竟看著坐在自己對面安靜柔和的秦萱兒,臉上也不由掛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就算秦萱兒只是蕭山王的養女,養了那麼多年,總歸跟半個親生女兒差不多的。


  猛地要接回自己的親生女兒,把秦萱兒給拋下,蕭山王就算再無情無義,看著自己從前疼愛的養女可憐巴巴,淚水連連的回南齊來找自己,不得愧疚幾分,給幾分的好處嗎?


  都是蕭山王的親侄子,他北堂竟還娶了蕭山王疼愛愧疚的養女,說什麼,蕭山王也會站在他這一邊兒,在西戎皇位上的事情考慮考慮自己不是?


  這樣想著,北堂竟一路上對秦萱兒噓寒問暖,體貼入微至極,弄得秦萱兒一路都心情不好。


  就彷彿一直都一隻癩蛤蟆黏在自己旁邊似的。


  偏生她有孕在身,身子虛弱,馬車行得比平日還要慢上許多。


  如此一來,秦萱兒心中更覺不舒坦了。


  直到到了顧琤流放的洛河,下了馬車的秦萱兒心情這才好起來。


  洛河的風景並不好。


  四面環山,岩石裸露,樹木蒼涼,岸下河水寂靜無聲的涌動著,彷彿一整片都是墨綠渾沉的雲石。


  而那些做苦力的人,便一群群戴著沉重的手腳鐵鏈,有的拖著一籮筐一籮筐的黃土往庫房走,有的攀在半山腰,用鐵鍬一塊一塊的挖石塊。


  秦萱兒一行人停在岸邊,靜靜打量了一會兒那些做苦力的人。


  粗布短衣,補丁遍布,雖是深秋,天氣寒涼,衣衫單薄,但涔涔汗水依舊將背心浸得一片濕潤。


  秦萱兒皺了皺眉,想到一會兒或許會看到一個臭烘烘的顧琤,心裡便覺噁心。


  「八殿下。」秦萱兒眼下還有事要求北堂竟,對他倒是十分客氣,「一會子找到了顧琤,先讓他洗洗澡再過來吧。」


  省得髒了她眼睛,熏得她想吐。


  北堂竟點頭一笑,招來阿田,低聲吩咐了幾句,便見阿田應聲下去了。


  岸邊風大,秦萱兒聞不慣這裡的泥土味兒、河水的魚腥味兒,北堂竟便帶了她去臨近的一座茶樓里等阿田帶著顧琤前來。


  *

  看守的一個矮小老頭兒將荷包塞到懷裡,一面帶著阿田走,一面笑眯眯道:「公子,不瞞您說啊。


  這洛河裡頭,您若是想帶誰去茶樓吃點兒什麼東西,除了找我狗蛋兒,那是找誰都不好使啊!」


  「正是知道,我才找您老呢。」阿田苦笑道:「我這兄弟當年來這兒的時候還欠著我錢,我恨是恨,可到底,這事兒也怪不得他啊。


  這不,我們那幾個八拜之交的兄弟都後悔當時沒來送他了。如今,雖不能救他出去,帶他多吃幾頓好吃的,總是能夠的。」


  小老頭兒點點頭,將人帶過去了。


  「阿琤啊!」小老頭兒站在門口喊他,「你兄弟過來找你來了。」


  顧琤正在劈柴,待聽到有人來找,他眸光茫然的看了過來。


  鬍子拉碴,眼睛渾濁,渾身瘦巴巴的彷彿血肉都被吸干一般。


  阿田沒見過顧琤,只瞧了畫像,但這一見,著實嚇了一跳。


  這和畫像上精緻好看,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完全是兩個人啊!

  顧琤擦了擦手,用袖子擦了擦頭上汗,這才推著輪椅,恭恭敬敬問道:「狗爺,誰找我啊?」


  小老頭兒一努嘴,「諾,就是這位你的兄弟,專門兒從京城裡頭過來看你呢,你小子可真是好福氣啊!」


  「阿琤。」阿田朝顧琤笑了笑。


  顧琤抿了抿嘴,小老頭兒早已打開柵欄,由著阿田把顧琤推出去了。


  一路上,不少低頭做活兒的人都時不時用羨慕的眼光盯著顧琤。


  在洛河的人,除非天下大赦,否則,便會一輩子在洛河。


  這裡的人不是人,與牛馬沒有區別,除了整日的勞作,便是整日的挨打。


  好看的便淪為男寵,醜陋的便淪為玩偶,要麼供這群守著他們的官兵取樂,要麼便在這裡整日整夜的不停勞作。


  總之,壽命都不會太長。


  顧琤目光獃滯,靜靜由阿田推著他走。


  他做過男寵,也做過玩偶,這些或艷羨,或嫉妒的目光,比起那些從前的屈辱來說,什麼都算不了。


  阿田不言不語,直到推他進了茶樓雅間,才低聲道:「我們主子是個極好說話的人,你若辦成此事。出洛河,回京城,享富貴——應有盡有!」


  顧琤眨了眨眼,便見珠簾撩開,一個模樣與顧寶笙眉眼輪廓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走了出來。


  只是相較而言,這女子的五官更為圓潤,遠不如顧寶笙精雕細琢,肌膚勝雪。


  「顧大公子,你好啊。」秦萱兒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


  「你是?」顧琤扶手上的手指微顫。


  「我是蕭山王的嫡長女——秦萱兒。」


  秦萱兒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放在顧琤面前,一臉憐憫的看著顧琤道:「洛河這地兒一向折磨人。


  也不知寶笙怎的這麼狠心,明明是有法子讓你逃過一劫的,卻偏偏不肯相助,反倒慫恿顧老爺將自己的親生哥哥來這種地方。


  有這樣的妹妹,顧大公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心裡很難受吧?」


  顧琤死死地盯著秦萱兒,眸光複雜非常。


  洛河雖然偏遠,但是景仁帝退位,蕭山王登基,極有可能大赦天下,放洛河受苦刑的人回家團圓的大事,還是在洛河一帶傳得沸沸揚揚。


  不少人對此滿懷希望,可他顧琤並不覺如此。


  甚至,在這段時間裡,他反倒想通了許多事,做好了自盡的準備。


  顧寶笙是姜徳音親生的,這一點,他當時就守在房門外,自然清清楚楚。


  既然顧寶笙是蕭山王同嘉慧郡主的孩子,那就說明,姜徳音也就是嘉慧郡主。


  他害死了嘉慧郡主,還差點兒害死顧寶笙,即便是蕭山王新帝登基,天下大赦,也輪不到他啊。


  新帝不賜死他,將他凌遲處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顧琤心裡又怎敢還奢望什麼?

  至於蕭山王養在雲州王府的女兒秦萱兒,洛河一帶的人都道是蕭山王抱錯了孩子,眼下她來找自己,恐怕事情不大美妙。


  再一想,當初蕭山王的屬下來顧府想抱走的人是顧寶笙,那……這個女子,定然也是從顧府抱走的了。


  顧琤想到自己的身世,再看了眼秦萱兒,臉色一下子白了。


  人家都說他和顧寶笙相似,可論起容貌來,相似只是相似,他還差得多,眼前的女子,同他先前的面容,才是——真正的相似。


  尤其眉眼,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而這樣的眉眼,像極了他的生母,丫鬟高氏。


  但秦萱兒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見他鬍子拉碴,眉眼疲憊,汗水臟污的樣子,心中十分嫌棄。


  秦萱兒見他抿唇不語,暗道恐怕是加的籌碼不夠大。


  她便含笑開口道:「寶笙是你的親妹妹,她對你這般無情無義,你還這麼顧著她,想著她做什麼?

  同樣是顧老爺的孩子,憑什麼她做公主,你做男寵呢?只要你……幫我做一些事,待事成之後,你想如何報復她,我都答應你,可好?」


  話落,秦萱兒又笑盈盈道:「既然她害你做男寵,那到時候,我幫你送她去做軍妓如何啊?」


  顧琤死死地抓緊了扶手,嘴角苦澀道:「她不是我妹妹。」


  秦萱兒臉色微沉,「你!」


  「你才是。」顧琤苦笑道:「萱兒,你不是蕭山王親生的女兒,你是高氏的女兒……也是我的妹妹。」


  秦萱兒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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