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商議,抉擇
伊嬈伸手撐地,緩緩站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原本被鬼煞撕裂的刀傷,此時已經愈合如初,甚至沒有留下一絲疤痕。隻有破碎的衣裳能夠證明,不久之前,這裏有一道無比駭人的傷口。
城門被推動的聲音響了起來,伊嬈抬眸看去,城門從裏麵,緩緩打了開來。
紅色的身影緩緩走出了城門,伊嬈眯眼看去,卻看到了一雙幽黑的眸子。
伊嬈一震,她眨了眨眼,低聲喚了一句,“阿殊?”
紅色的身影勾唇一笑,朝伊嬈抬手張開了懷抱。
伊嬈猛地朝對方奔跑而去,然後張開了雙臂緊緊的抱住了那副精壯修長的身體,“阿殊!”
淩殊收攏臂膀,將人緊緊的禁錮在懷裏。他滿足的閉上了眼睛,低頭吻上了伊嬈的脖頸。
何為蝕骨相思?便是如此。
這一刻,他真的希望拋開一切,這輩子都不再與他的阿嬈分開!
突然,淩殊睜開了雙眼,原本幽黑的眸子,不斷開始閃現著紅色的光芒。
他咬了咬牙,心中不斷默念:在給我一點時間,隻要一點!
淩殊驟然收緊的力道讓伊嬈不由皺了皺眉頭,她連忙拍了拍淩殊的脊背,輕聲問道:“阿殊,你怎麽了?”
“我,我沒事……”
聞言,伊嬈心頭一顫,猛地掙脫了淩殊的懷抱,“你到底是誰?!”
低著頭的人勾了勾唇角,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自己赤色的眼瞳,“自然是爺,不然你以為還會是誰?”
“你又騙我?!”伊嬈驚詫的同時,更多的是憤怒!
不但是對淩軒的憤怒,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憤怒!她怎麽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被淩軒欺騙,她怎麽可能分辨不出這具身體內到底是淩軒還是淩殊?!
“爺沒有騙你!”淩軒皺眉,狠狠壓製著眼底的受傷和戾氣,沉聲道:“剛剛你抱住的那個人的確他。他……很想你。”
伊嬈一怔,沒料到淩軒回說這樣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但隨後淩軒就不屑的挑起了唇角,“但是,目前這具身體依舊是屬於爺的,他想趁著爺虛弱的時候一解相思之情,想得美!”
伊嬈無奈扶額,被淩軒這麽三言兩語一攪和,她也沒心情沉浸在剛剛旖旎的氣氛中,索性轉移了話題,“救出了多少人?”
談到正事,淩軒的神色也正經起來,他掃了一眼伊嬈胸前,眼瞳頓時一縮,但再看到衣服裏的皮肉完好後,隨即又緩和了下來。他鬆了口氣。眸色微沉,低聲道:“百姓不到百人,上雲宗弟子不足五十。”
伊嬈瞳孔一縮,呼吸頓時凝滯了。
過了一會兒,她緩了口氣,聲音很平淡,平淡中又透著的難以忽視的蕭索,“原本雁雪城,數千百姓,如今卻隻剩不足百人.……數百上雲宗英氣勃發的弟子,隻剩了不到五十……你說,這筆血債,該由誰來償還?”
“自然是華雲城和那群邪修來償還!”
“他們?”伊嬈嗤笑,“以血還血,他們也還不起!”
看著伊嬈眼底的冷冽和痛楚,淩軒伸手攬著了她的肩膀,“他們還不起,但是卻一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伊嬈將頭抵在了淩軒的胸口上,悶聲應道:“你說的不錯,他們應該,也必須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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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雲宗,永乾宮主殿。
“你說什麽?!”張令琰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摁著書桌,語氣低沉,“雁雪城怎麽會突燃妖火?”
心昭搖了搖頭,猜測著回道:“這個奴婢也不清楚,隻是聽回來的那些弟子說的,估計應該是那些邪修不敵,才想出了這種想要同歸於盡的法子。”
張令琰點頭,“闌忻呢,闌忻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小姐還沒有回來,聽回來的弟子說,是去藥王宮了,不過您放心,小姐倒是沒受什麽傷,”
“沒受傷就好……”張令琰鬆了一口氣,心也安定了下來,“那季城雲和張葆寶呢?”
“季公子的下落倒是沒人知道,張宮主已經犧牲了。”
聞言,張令琰有些煩躁的摁了摁眉心,反手合上了麵前的書。
心昭低著頭,沒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張令琰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下來,她往後一靠,倚在了椅背上,“藍嵐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
“藍嵐宮主身體裏的毒已經解了,但是這些年的修為怕是無法挽回了.……”
張令琰眸光微顫,斂眸,沉默。
這次,張令琰沉默的時間有點長,而她周身的氣壓卻在一直降低。
心昭撐不住,屈膝跪在了地上。
幾分鍾後,強大的威壓驟然散去,張令琰開了口,“傳信去藥王宮,就說讓闌忻盡快回宗。”
心昭輕聲應是,低頭退了下去。
與此同時,藥王宮議事廳裏,也是一片低壓。
長長的木桌兩邊,伊嬈和淩軒並肩而坐,鬱榕立在兩人對麵,雙手撐在桌麵上,神色十分凝重。
鬱榕沉眸看了看淩軒,又看了看伊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讚同你們的計劃。”
淩軒皺眉,神色帶上了幾分不耐。他剛想開口,卻被伊嬈摁住了手臂。
伊嬈微微勾唇,抬手朝鬱榕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鬱榕看了看淩軒的臉色,思量著,怎麽盡可能柔和且不冒犯的把他的意思表達出來。
“我覺得,這很愚蠢。”
聞言,淩軒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看向鬱榕的目光中透出了幾分殺意。
鬱榕一怔,舌頭突然有些打結,“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這.……這,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其實,我們並不需要救人。”鬱榕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逐漸低沉了下來,“無論是上雲宗宗主,還是什麽人的生死,跟我們並沒有什麽關係。
我們,沒有必要插手上雲宗歸屬權的爭鬥。我們隻要拿到聖陽窟裏的愈術心法就,然後集中力量除掉該除掉的人就可以了。至於誰生誰死,跟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伊嬈挑眉,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任由華雲城在上雲宗肆意妄為,等他完全掌控上雲宗之後,再對他出手嗎?”
“不。”鬱榕搖頭,“我的意思是,上雲宗宗主我們不去管,各宮宮主弟子的生死我們也不管,甚至我們可以促成華雲城毀掉禁地的計劃!
我們可以先借張令琰的手除掉張懷之,使華雲城不能借其手順利控製上雲宗的弟子。然後再將華雲城控製傀儡,毀滅禁地,和之前的諸多暴行一起揭露出來,激起上雲宗弟子的恨意之後,再行號令。
之後,寧小姐作為永乾宮少宮主,地位崇高,可為領袖,帶不甘之士反抗。如此一來,我們既節省了人力,又減少了傷亡,一舉數得。”
伊嬈沉默了一會後,說道:“讓張令琰朝禁地傳遞一份折子,並不會費什麽事,華雲城的惡行已經夠多了,沒有毀滅禁地這一項,也足夠了。”
“可是毀滅禁地,卻會是華雲城所有暴行中,最近距離暴露在上雲宗弟子眼中的,會讓他們親身體會到,自己心中的信仰被人踩在腳下的憤怒,更能清晰明白,如果上雲宗落在了這種人手裏,後果將不堪設想,他們就會更拚命的反抗!
而且,你知道的,如果你將此事告訴張令琰,讓張令琰往禁地遞上了折子,那麽朝宗大會直接會被取消,那時候,傷害的就是你的根本利益!”
伊嬈眸光微顫,抬眸定定的看著鬱榕,不由自主的抿起了唇角。
鬱榕說的不錯,華雲城的事情一旦驚動了上雲宗宗主,那朝宗大會必然會取消。這個變數,對阿紫將是致命的,阿紫根本耗不起!
為了與自己並肩作戰的魂侍,她應該將這件事情瞞下來,讓那個與她素未蒙麵的宗主自求多福便是!
無論她做什麽樣的選擇,都是沒有錯的……
伊嬈深吸了一口氣,雙手交叉擱在了桌麵上,脊背挺的筆直,“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讚同你的提議。”
聞言,鬱榕鬆了口氣,朝淩軒拋去了一個挑釁的目光。
“但是——”伊嬈拖長了聲音,“但是,我不能什麽都不做。”
鬱榕皺眉,髒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卻又無奈的咽了下去。他伸手拽了一下身後的椅子,懶散的坐了下去,“我跟你這種舍生取義的人沒話說,但是我絕對不會讓我的人去做這種傻事!”
淩軒赤紅的眸子一暗,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緩緩直了起來。
鬱榕一怔,猛地站了起來,躲在了椅子後麵,“我說的是實話,你瞪我也沒有用。”
伊嬈笑了笑,伸手摁住了淩軒蠢蠢欲動的手臂,“我會提前在禁地加一道護陣,剩下的,就看這位宗主大人自己的命了。”
鬱榕笑著點了點頭,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我原以為,女人總是容易心軟,寧小姐倒是讓人刮目相看。我倒是越來越喜歡,呃,不,是欣賞,越來越欣賞寧小姐了。”
伊嬈輕挑了一下眉梢,雙臂交疊橫在了胸前,“當天,我在聖陽窟必然幫不了你們,你們好好商議一下具體安排,我出去透口氣。”
淩軒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自己小心。”
伊嬈點頭,起身離開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