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入V求首訂
「不用說了,就她們兩個,我只要她們兩個。」
對上燕姝的眸光,方嬤嬤沒來由心下一虛,她很清楚,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夫人手裡的人,就算不是,也跟主院有著邊邊角角的關係,只有燕姝挑走的兩個,真心是清清白白,跟他們主院半點牽連都沒有。
方嬤嬤叫上這兩人,本來是為了湊數的,誰知道,就被燕姝挑走了!
她摸不準這是巧合,還是燕姝真看出了什麼,心裡沒底之下,她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大小姐決定了,那老奴也就不多話了。」方嬤嬤說完,當即朝著燕姝選的兩人招了招手,面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嚴肅的聲音里夾雜著幾分若有似無的警告,「你們兩個,出來,能被大小姐挑中,是你們的榮幸,以後你們就盡心服侍大小姐,懂了嗎?」
那兩人幾乎異口同聲,「是。」
只不過,一個本本分分,恭恭敬敬,一個略顯跳脫,嗓門大的出奇。
燕姝見此,眸光冰涼,直接逐客道,「方嬤嬤,這些話不用你來說,人我也挑完了,你可以走了。」
方嬤嬤面色僵了僵,這才皮笑肉不笑的開了口,「是,那老奴就不打擾了,老奴告退。」
等方嬤嬤離開了,燕姝轉頭看向了於嬤嬤和那兩名丫鬟。
「於嬤嬤,你也帶人離開吧。」
於嬤嬤一怔,倒是沒什麼不滿,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略有為難道,「大小姐,是老爺叫老奴果然伺候您的,這才一頓飯的功夫,就這麼回去,老奴恐怕……不好交差啊。」
燕姝淡聲道,「你跟父親說,我已經挑好了伺候的人,很滿意,是我讓你們回去的,他自然不會怪罪。」
於嬤嬤聞言,恭恭敬敬的點頭道,「是,那老奴這就去回稟老爺。」
「去吧。」
「是,老奴告退。」
等於嬤嬤帶人離開了,整個偌大的挽婷閣,就只剩下燕姝,和那兩名被她挑出來的丫頭了。
燕姝直視著面前的兩人,不疾不徐的開了口,「說說吧,你們兩個叫什麼,多大了,以前都是做什麼活計的。」
她話音剛剛落下,那名站在右邊的黑臉丫頭便上前一步,行了一個稍顯粗糙的禮,聲音倒是恭敬地緊,「大小姐,奴婢叫大丫,今年十五了,因為俺是家裡的大丫頭,所以被俺娘賣進相府當差了,原來奴婢一直負責打掃四季園,今天才被調過來的,大小姐,您有什麼臟活累活,都可以讓俺干,俺力氣特別大!」
許是入府的時間不長,大丫還帶了些許鄉音,連珠炮似的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逾越,略顯訕訕道,「大小姐,奴婢是不是說多了?」
燕姝搖了搖頭,「沒有,你說的很詳細。」
大丫登時被鼓舞了神經,一臉期待,「那大小姐還有沒有其他要問的?」
「暫時沒了。」
燕姝對大丫的性子,也算有了大致的了解,接著將眸光轉向了那名面上帶疤的女子,「你呢?」
那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聲音宛若清泉,明明十分動人,卻帶了一股讓人不易察覺的疏離,「奴婢名叫瑞珠,年十八,兩年前入府,最初被分到了風華園伺候,後來做些雜事,大多時間都待在後廚。」
燕姝稍顯疑惑,「風華園?」
瑞珠適時解釋道,「是二小姐的院子。」
經了提醒,燕姝也算是想起來了,心念一動,眸光落到了瑞珠的面上,一針見血道,「看你臉上的疤痕,似乎是被貓抓傷的。」
「是。」瑞珠沒想到燕姝會一眼看出來,心下有些驚訝,面上卻沒怎麼表露出來,低眉垂首道,「兩年前,奴婢剛入風華園不久,二小姐突然喜歡上了養貓,並且將貓交給奴婢照料,奴婢一時不察,便被貓抓傷了。」
透過衣袖,留意到瑞珠攥的死緊的手指,燕姝心下有了計較。
「這隻貓未免狠毒了一些。」她清清冷冷的吐出了幾個字,狀似隨意,卻讓瑞珠身形一頓。
燕姝見此,愈發明了,意味深長道,「看來今日,是我撿漏了。」
瑞珠是個聰明人,登時明白了燕姝的意思。
照理說,她容貌有缺,這種伺候主子的事兒,是拍馬也輪不上她的,誰讓蘇怡情今日吩咐的急,方嬤嬤為了彰顯自家夫人盡心儘力,一心想多湊些人數,那時候她正好給景泰苑送東西,又是丫鬟里,難得沒有什麼固定差事的,就被方嬤嬤叫過去充數了。
瑞珠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位十年沒有歸家的大小姐選中。
開始,她以為這位大小姐是想借她作為襯托,可仔細想想,她跟這位穆大小姐,半斤八兩的,把她帶出去,真心襯不出燕姝什麼好,說不定還會遭人誹謗。
尤其是幾句話接觸下來,她發覺,這位穆大小姐簡直聰明的可怕,這樣一個人自然不會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
瑞珠正心念急轉,就聽燕姝聲音無波無瀾道,「從今往後,你們兩個就在我這裡伺候了,我這裡沒什麼規矩,我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平日里隨意一些就好,唯一的一點,我不喜歡背叛,同樣的,我也不相信承諾,一切都看你們的表現。」
燕姝一向直來直往,自然不會做把蘇怡情的人留在身邊之類,費力氣的事兒,她也沒那麼嬌氣,事事都要讓人伺候,所以,她只留下了兩個人,最清清白白的那種。
不過,燕姝看人,從不會看在一時,清不清白,忠不忠心,自然要以後說了算。
瑞珠在丞相府,看慣了那些做著卑鄙事,施著人情債的主子,這樣直白冷淡的,還真心是頭一次見,她微微有些怔愣,所以稍晚了一步,等大丫大嗓門應了聲,才回過神來,趕忙恭敬道,「是,奴婢明白了。」
這時,就聽大丫突然滿臉期待的小心道,「大小姐,那個……奴婢能不能問個問題啊?」
燕姝點了點頭,「你說。」
大丫深吸了口氣,「大小姐,奴婢現在……算是幾等丫鬟啊?」
對於大丫這個問題,埋頭的瑞珠想要扶額,生怕燕姝動氣。
出人意料的是,燕姝的聲音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多了幾分莫名的溫度,「你想做幾等?」
大丫吞了吞口水,糾結了一番,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二……等?」
「那就二等丫鬟。」燕姝直接一錘定音,側目道,「瑞珠,你也是一樣。」
瑞珠鬆了口氣,趕忙行禮道,「謝大小姐。」
大丫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燕姝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她不禁欣喜若狂,差點沒跪下去,「謝大小姐,謝大小姐!」
還不等大丫欣喜勁兒過去,就聽燕姝清清淡淡道,「你們吃飯了嗎?」
瑞珠和大丫皆是一怔,沒辦法,他們還是第一次從主子口中,聽到這樣的問題。
雖然心下疑惑,瑞珠回的卻是絲毫不慢,「回大小姐,還沒有。」
燕姝顯然料到了這一點,「既然如此,先去吃飯吧,我先休息一下,用不著你們伺候。」
瑞珠和大丫再次怔了怔,好一會兒,才行了禮。
「是。」
眼見二人正要退出去,燕姝似是想到了什麼,驀地出聲道,「等等。」
瑞珠回身,就見燕姝從身上掏出了一隻玉白的陶瓷瓶,扔到了她的懷裡,「瑞珠,這個給你。」
瑞珠趕忙小心接住,不明所以,「大小姐,這是……」
燕姝聲音放緩了幾分,「如果信我的話,每天晚上在疤痕上擦一些,很快會有效果。」
瑞珠第三次怔住了,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片刻后,她咬了咬嘴唇,將那隻陶瓷瓶子緊緊攥在手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瑞珠……相信,謝大小姐賞賜。」
燕姝抬了抬手,「去吧。」
瑞珠和大丫再行一禮,這才走出了房門。
剎那,下午的陽光散落到了她們的身上,瑞珠忍不住站定,抬頭看了看。
大丫停了腳步,好奇道,「你看什麼呢?」
瑞珠微微勾了勾唇角,「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的陽光,好像……挺暖和的。」
景泰苑內。
蘇怡情和穆妍華也在用飯,她們一共兩個人,面前卻擺了二十多個碗碟,每個碗碟裡面的菜量不大,十分精細,端的是色香味俱全,可惜,這兩人都沒什麼胃口,從從用了一些,便放了筷子。
說來也巧,方嬤嬤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夫人,老奴回來了。」
蘇怡情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近乎篤定道,「怎麼樣,那個小賤人挑中誰了,憐枝和習秋應該被留下了吧。」
方嬤嬤登時面露難色,聲音頓了幾頓,「這個……大小姐就選了兩個人,一個是粗使丫頭,名叫大丫,還有一個名叫瑞珠的,也被大小姐給挑中了。」
蘇怡情聞言,想要拿茶杯的手指不由僵了僵,還不等她有所反應,穆妍華已然是搶先開了口,「瑞珠?是兩年前,我院子里的那個瑞珠?」
方嬤嬤一怔,經了穆妍華提醒,她才想起這麼一出,不由心下一突,「回二小姐,正是。」
果然,穆妍華蹙了蹙眉,「方嬤嬤,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個瑞珠應該面上有疤,你怎麼能把那樣的人安排給姐姐呢?」
「這個……老奴一心想著多帶些人過去,彰顯夫人的誠意,那瑞珠就是湊數的,可沒想到,大小姐就偏偏挑了那麼兩個人。」方嬤嬤倒也乾脆,解釋完了,便躬身請罪道,「這件事,是老奴疏忽了,還望夫人和二小姐恕罪。」
這次,蘇怡情發話了。
「算了,這個小賤人連憐枝和習秋都看不上,分明是跟我作對,再說,以她那副模樣,自然不想選出什麼好的,這件事錯不在方嬤嬤。」她這話不但是說給方嬤嬤的,也是說給穆妍華的。
穆妍華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應有些過了,登時笑意歉然的柔聲道,「方嬤嬤,那瑞珠畢竟是我院里出來的,當年的事,又是我虧欠了她,聽到她成了姐姐的人,我這心裡自然不舒服,剛剛語氣急了些,嬤嬤不要怪我才好。」
方嬤嬤一向將蘇怡情和穆妍華放在心上,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了嫌隙,當下搖了搖頭,「老奴不敢,這件事的確是老奴思慮不周,二小姐責備也是應該的。」
「要責備也不是責備嬤嬤,說來說去,還是姐姐不肯接受娘的好意。」穆妍華絞了絞帕子,側目道,「娘,那咱們還要不要再找些人過去?」
「不用了,我相信方嬤嬤,該勸的都已經勸了,既然她拒絕了,就算咱們再派人過去,估計也沒什麼用,反而會露了痕迹,老爺說過,要讓她滿意,既然她自己說不用了,想必是已經滿意了。」
蘇怡情拍了拍穆妍華的手背,意味深長的笑道,「這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那麼大的一座院子,只有兩個下人,難免會出現疏漏,到時候,咱們自然有機會。」
穆妍華眸光一動,隨即嫣然嬌笑,「娘說的是,我都沒想到這一茬兒,好在有娘提醒,女兒受教了,不過,姐姐如此無視娘的好意,難道咱們就這麼算了?」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蘇怡情眼底劃過了一抹厲色,勾了勾唇角,「你爹說,明天會帶她去見老夫人,還要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可惜啊,你祖母看見那個小賤人未必吃的下去,一會兒你就去你祖母那兒,好好為她開解開解,也順便說說為娘的一番心意。」
穆妍華聞言,瞬間心領神會,頜首笑道,「華兒明白了,華兒這就去。」
蘇怡情點了點頭,提醒道,「帶上些糕點。」
「是。」
與此同時,那於嬤嬤也找到了穆士鴻所在的風華園復命。
於嬤嬤進屋的時候,穆士鴻和李素心已然是剛用完飯,李素心正在伺候穆士鴻漱口。
等穆士鴻用茶水簌了口,李素心為其換了新茶,那於嬤嬤才適時上前道,「老爺,老奴回來複命了。」
穆士鴻拿起了茶杯,側目道,「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於嬤嬤躬身解釋道,「剛剛夫人給大小姐送了下人過去,大小姐挑了人,就讓老奴三人回來了。」
穆士鴻蹙了蹙眉,放了茶杯,「詳細說說。」
於是乎,於嬤嬤從頭開始,將方嬤嬤送了幾人,說了哪些話,燕姝挑了幾人,挑了誰,都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聽完了於嬤嬤的敘述,穆士鴻揮了揮手,「行了,既然顏兒不想要你們伺候,你們回來就是了,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
等於嬤嬤帶著人走了,穆士鴻才揉了揉眉心。
「都是些不省心的。」他眼底陰晴不定,沉吟了片刻,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李素心,「還是咱們的婷兒乖巧懂事,對了,婷兒現在也快十四了吧?」
李素心聞言,動作頓了頓,「是快了。」
穆士鴻重新端起茶杯,面上露了笑容,「這麼想想,也是時候該給婷兒定一門好親事了。」
果然!
李素心登時心下一緊,像是狠狠被人揪了一把,面上溫婉的笑容淡了幾分,微微蹙了蹙眉,「老爺,婷兒還沒及笄,年齡還小呢。」
眼見她提到了及笄,穆士鴻還當李素心看到今日穆妍華的及笄禮,起了什麼心思,當下勸慰道,「不小了,素心,你也知道,婷兒是庶女,雖然我疼婷兒,也不能違反祖制,給她辦及笄禮,既然沒有及笄禮的限制,早點晚點定親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放心,婷兒是咱們兩個人的女兒,我一定給她尋一門好親事。」
李素心也沒解釋,只是搖了搖頭,一雙剪水墨瞳,因染了愁緒,溫婉生波,意有所指道,「老爺,你再怎麼疼婷兒,她都是庶女,嫁入高門,也不會為夫君所看重,恐怕老爺也是捨不得的,再過些時日,科考就要開始了,金榜宴亦是舉行在即,老爺不妨再等等。」
穆士鴻一怔,對著那雙與記憶中有五分相似的眼眸,倒是把這話聽進去了。
李素心說的沒錯,穆語婷就算顏色好,有才華,那也是庶女,就算嫁入王府,也是為妾,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更何況現在華兒跟威遠侯府的親事泡了湯,聲名亦是不比從前,若是想要找到一門與其比肩的親事,恐怕就要考慮那些個皇子了,華兒若是嫁了皇子,婷兒再入其他的王府,難免引來承帝的猜忌,這就得不償失了。
倒是現在金榜題名在即,承帝把先帝留下的老臣清的清理得理,正是缺人的時候,要是他能靠著穆語婷攏住某個榜上有名的人才,等著其日後加官進爵,倒不失為一大助力。
細細想想,這倒真是一筆劃算的好買賣!
思及此,穆士鴻點了點頭,拉住了李素心的玉手,親熱道,「你說的是,是我心急了,還是素心考慮的周全。」
聽到這話,李素心面上淡雅的笑了笑,心底暗暗鬆了口氣。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自己女兒的身份,依著穆士鴻的性子,穆語婷無論如何也避不開交換利益的命運,她能做的,就是努力的拖延時間,甚至爭取時間,讓穆語婷能夠找到一個與其相守相知的人,最起碼,不能重複自己的命運,與人為妾,哪怕嫁入寒門,貧寒一點都沒關係。
為了徹底的轉移話題,李素心溫婉的面上流露了幾分罕有的柔意,「今日想必老爺也累了,我為老爺揉揉肩膀吧。」
穆士鴻見李素心的那對剪水墨瞳,柔光似水,像極了記憶中的那人,只覺恍惚,心頭酥麻,登時點頭道,「好,好。」
李素心登時繞到了穆士鴻的身後,眼中的水波宛若遇了寒冬,瞬間沒了一絲波瀾。
說來,今日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整個左相府,除了挽婷閣,自然沒有一個院子是心安的,各院兒的人,雖然早早就回了屋,關了門,可她們的丫鬟,卻都在外走動著,不時關注著景泰苑和風華園的消息。
落梅院因為緊鄰四季園,距離景泰苑和風華園最近,所以,也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方嬤嬤居然帶了那麼多人過去,給那個大小姐挑選,結果她才挑了兩個人?!」
潘紅梅聽到下人傳回來的消息,瞪大了一雙妖嬈的桃花眼,近乎自言自語道,「今天的事兒鬧得這麼大,夫人應該恨死這個大小姐了,現在居然給她送了那麼多人過去,不會是今天被刺激的太厲害,傻了吧!」
站在她身後的肖嬤嬤聽了這話,頓時覺得心累,面上卻是恭恭敬敬的開了口,「恕老奴直言,夫人會給大小姐帶過去那麼多人,恐怕這裡面有老爺的授意,夫人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就說嘛。」
潘紅梅這才醍醐灌頂,訕訕的笑了笑,「不過那個大小姐也太挑剔了吧,那麼多人,她就挑了兩個,難道是夫人使了什麼絆子?」
肖嬤嬤意有所指道,「夫人未必使了絆子,不過難免動心思。」
可惜,潘紅梅沒有半點心領神會的意思,一臉的求知慾,興緻勃勃道,「肖嬤嬤,你說清楚點。」
肖嬤嬤嘴角抽了抽,兢兢業業的解釋道,「老奴的意思是,那位大小姐只留了兩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只有那兩個人是可用的。」
潘紅梅聽了,恍然點了個頭。
眼見她似是還想再問,肖嬤嬤不由搶先開口,面色頗為肅然,「梅姨娘,今天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夫人吃了那麼大的虧,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這左相府怕是要風雨不斷,以後不管碰到任何事,姨娘都少看少聽少說,以防引火燒身,若是真的碰到了不得已的情況,姨娘切記,不要得罪那位大小姐。」
感受到肖嬤嬤的鄭重,潘紅梅怔了怔,略顯不解道,「肖嬤嬤,那個穆顏姝有那麼厲害嗎?」
肖嬤嬤聞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面色似是欣賞,又似是忌憚,「夫人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卻有跡可循,但那位大小姐卻每每出人意表,深不可測,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老奴從來沒看到過那麼透亮的眼神,像是對天地無所畏懼,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似是怕潘紅梅不上心,肖嬤嬤近乎警告的再次強調道,「梅姨娘,切記。」
要不是身份所限,肖嬤嬤都想說:您可長點心吧!
潘紅梅這個人雖然不夠聰明,腦子不靈光,但有一個優點,就是知道好賴。
她深知這位肖嬤嬤雖然是半路跟在她身邊的,但這麼多年了,她說的話,做的事兒,就沒有不對的,正是因為潘紅梅對她言聽計從,這些年才在穆士鴻的後院站穩了腳跟,雖然不至於多受寵,可也從沒出過什麼狀況,日子過得也算舒服。
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
潘紅梅幾乎沒有什麼猶豫,當即點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嬤嬤你放心吧。」
「新月……」
她本來還想打聽一下穆士鴻的去處,可想到肖嬤嬤的話,又想到如今大小姐回來了,就算蠢笨如她,也知道,穆士鴻現下八成是在風荷園呢,一個既定的答案,問與不問,又有什麼區別呢。
思及此,潘紅梅很是無精打採的揮了揮手,「算了算了,我不打聽了。」
肖嬤嬤見此,倒是笑了,寬慰道,「姨娘如此就對了,與其把心思放在這左相府,或者相爺身上,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二少爺身上。」
聽人提到自己的兒子,潘紅梅面龐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瞬間大亮,「對了,這科舉也不遠了,算算日子,冠卿也該回來了吧。」
肖嬤嬤附和著點了點頭,「是啊,該回來了。」
潘紅梅笑的開懷,「等他回來了,咱們可得好好給他補補,這在外面求學,想想都覺得辛苦的很,好在啊,馬上就要科舉了,以咱們冠卿的人才,肯定是狀元之才,嬤嬤,你說對不?」
出人意料的,一向謹慎的肖嬤嬤,此刻卻是肯定至極的點了點頭,眼底劃過了一閃而逝的驕傲,「二少爺天縱之資,金榜之首,自是不在話下。」
潘紅梅聽到這話,登時心滿意足了,對蘇怡情的幸災樂禍,對穆士鴻的惦念,全都拋諸腦後了,直接拿出了這些年穆冠卿寄給她的物件,一個個的摩挲,唇角笑意不斷,只覺得就算老爺不來,這日子似乎也沒什麼難熬,照樣美滋滋的。
相比較於落梅院,翠玉軒收到消息,就晚了許多。
桑竹聽完下人的彙報,將人打發出去了之後,登時坐了下來,笑的嘲諷,「看來夫人今天是丟臉丟怕了,居然會跟一個孤女示弱,送了那麼些個下人過去給人家挑,結果呢,人家就看上了兩個人,蘇怡情今天這面子裡子算是都丟光了,還有那個穆妍華,倒是可惜了你那麼好的珊瑚珠子。」
她這話自然是跟穆妍鈺說的。
此刻,穆妍鈺正坐在貴妃榻上,綉著一方手帕,粉嫩的衣裙,宛若盛開的新荷,垂落在榻上,她眼角低垂,穿針引線,整個人安安靜靜,楚楚動人,說出來的話,卻是與外表截然相反。
「夫人不是怕了,而是父親發話了,現在我的那位大姐姐是正二品郡主,父親對她百般討好,夫人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跟父親唱反調,至於大姐姐,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不會做出為了落夫人的臉皮,就挑兩個人這種蠢事,最大的可能,這些人里,只有這兩個人是可用的,不過,我想不明白,大姐姐是怎麼看出來的。」
若是潘紅梅在這裡,絕對會驚訝的把眼珠子都瞪出來,這個平日里可憐兮兮的四小姐,說出來的話,居然跟肖嬤嬤推斷的相差無幾!
桑竹對此倒是不甚在意,聲音裡帶了幾分期待,「怎麼看出來的都好,現在你父親對蘇怡情和穆妍華的重視,必然大打折扣,鈺兒,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穆妍鈺停了手上的活計,緩緩抬手,楚楚動人的笑容里竟多了幾分媚色,「什麼都不做。」
桑竹蹙了蹙眉,「什麼都不做?」
穆妍鈺抬眸,眼波流轉,聲音嬌媚入骨,「娘既然知道蘇怡情和穆妍華丟了這麼大的臉面,就該知道,她們必然對大姐姐恨之入骨,想要千方百計的討回來,這種時候,誰上趕著往前湊,不是做了出氣的瓷器,就是做了替罪的羔羊,所以,咱們什麼都不用做,也不需要做,只要一邊看戲,一邊等著就好。」
桑竹聞言,亦是點了點頭,「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穆顏姝勾了勾唇角,「等到她們斗的兩敗俱傷,鮮血淋漓,再也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那就是我的機會了。」
話說兩頭。
就在左相府這邊暗潮洶湧的時候,凌四已然是帶著周淮安等人回到了承帝御賜的戰王府。
不得不說,承帝對這座戰王府,倒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拋開戰王府比之其他王府大了一倍的面積不說,單單是門口的兩尊雄獅,就是宮中的能人巧匠傾力打造,牆頭的瓦片都是跟皇宮一個規制的琉璃,還有大門處的那塊牌匾,乃是承帝親手題字,並且用黃金鑄造。
顯然,承帝是早就準備好了,不過是今日才掛上而已。
換了任何一位皇子,得到自己的父皇親手題字,估計都要感激謝恩,凌四下馬之後,站在硃紅色的大門前,卻是第一時間撇了撇嘴。
「這字兒,瞧著倒是漂亮,可惜,軟趴趴的,沒精神的很……」
周淮安嘴角抽了抽,生怕這位爺繼續下去,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登時緊隨其後道,「戰王殿下,咱們還是去裡面看看吧。」
凌四這才放過了那塊牌匾,帶著自己留下的二百人,在府里轉了一圈。
進了大堂,凌四一甩斗篷,在主位上落座,聲音頗為遺憾,「父皇眼光不怎麼樣嗎,這大院倒是不錯,夠寬敞,可惜啊,燕小子沒法跟爺過來一道兒欣賞。」
提到燕姝,周淮安至今有點蒙圈,不由開口確認道,「殿下,那燕小大夫,果真是左相府的千金嗎?」
凌四沒好氣的挑了挑眉,「人都回去了,還能有假。」
周淮安常年待在邊境,對左相府知之甚少,自是相當不解,「那她怎麼會出現在落霞峰那種地方,還被您給碰著了,這……」
凌四笑的嘲諷,一口燦燦白牙,泛著森冷的幽光,「還能為什麼,左相那個老龜蛋什麼德行,他那府里什麼玩意兒沒有,也不知道那老龜蛋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生的出燕小子這樣的鳳凰,燕小子就倒了血霉了,攤上這麼一家子鳥蛋。」
周淮安聽得麵皮抽了抽,您把穆小姐比作鳳凰就行了唄,還把其他人比作鳥蛋,這差距,要不要這麼大啊!
還不等他吐槽結束,就聽凌四聲音冒火的繼續道,「對了,你現在趕緊找人去給爺查查,左相府跟威遠侯府的婚約是什麼情況,其他的甭管,省的燕小子知道了,心裡不舒服。」
周淮安登時一怔,「婚約?什麼婚約?」
眼見凌四的眼刀兒鋪天蓋地的甩過來,周淮安識相的壓下了好奇心,老老實實道,「下官這就找人去查,殿下先用飯吧。」
聽到用飯,凌四不自覺就從大魔王轉入了老媽子模式,近乎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燕小子吃了飯沒有,要是燕小子沒回左相府,就能跟老子回府一起吃了,左相府那種地方,吃個東西怕是都不安生,這樣,你安排幾個人進相府,記得別讓燕小子察覺。」
「下官明白。」周淮安應了之後,意有所指的感嘆了一句,「殿下對穆小姐真是有心了。」
可惜,凌四半點沒聽懂,霸氣側漏的拍了拍胸膛,「自家兄弟,爺不上心,誰上心。」
周淮安登時傻眼了,「您還拿她當兄弟?!」
凌四聞言,騰地起身,雙目瞬間宛若兩輪烈日,罩著周淮安直射下來,字字如刀,「周淮安,你什麼意思?居然看不起女人?」
周淮安都被這句神轉折搞懵逼了,額頭的汗水跟小河似的,趕忙否認,「沒有!爺,下官可沒這個意思!」
凌四瞪眼,「那你是什麼意思?」
周淮安小心翼翼的提點道,「下官就是覺得,燕大夫回了左相府,恢復了女兒身,您還把她當兄弟,未免……有些不合適了。」
凌四聞言,周身的煞氣這才消散了一些,端著王之蔑視冷哼道,「沒什麼不合適的,爺做什麼還輪不到旁人來說,也就左相府的那些人喜歡嚼舌頭,要是他們真敢嚼,正好,爺就幫燕小子好好拾到拾到左相府。」
瞧著自家爺霸氣沖霄,似要把房頂都衝破的模樣,周淮安卻是欲哭無淚:為啥他覺得自己剛剛跟他們爺一直都在雞同鴨講呢!
照這麼發展下去,他們爺這情路,怕是前途堪憂啊,不對,不是堪憂,是根本看不著什麼前景好嗎!
作為下屬,他應該替凌四憂心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周淮安心底卻生出了一種隱秘的酸爽感。
唉,反正他已經儘力了,其他的,還是一邊吃瓜,一邊坐著看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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