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活不下去了嗎?(一更)
嘹亮的哨聲,彷彿要穿透夜空。
山洞裡的人自然聽得見外邊的哨聲。
「這鐵網,做得倒是不錯。」
衛長琴望著眼前用鐵絲編織的巨大鐵網,唇角輕揚。
這鐵網,是打鐵鋪子里的鐵匠們花了三個時辰迅速趕製出來的,就為了晚上能夠派上用場。
整張鐵網的尺寸,是按照整個石洞的長寬高,做到正好,牢牢地釘在了牆壁上,鐵網正中央設計了一個小門,能夠讓人進出。
關上門,普通人靠蠻力都很難撞開,更別說是小小的蝴蝶。
「鐵匠說了,這鐵網興許防不住猛獸,防蛇鼠實在是小菜一碟。」神墨笑了笑,手握成拳在鐵網上捶打了兩下,「瞧瞧,多結實。」
這張鐵網就立在石洞的正中央,將石洞切割成了兩個空間,所有人都站在鐵網後邊,等待著蝶群進攻。
「蝶王若是死了,還真是可惜了那些蝴蝶。也不知道蝶群今後該何去何從,沒人能夠駕馭它們了。」
說話的蒙面女子,正是衛迎瑩。
自打皇帝看中她的相貌,她便不願意現身人前,從顧府離開之後,落腳點就是這個石洞了。
這個石洞,潛藏著不為人知的巨大秘密。
今夜就要成為蝶王的葬身之處了。
石洞外的哨聲還在響,眾人隱約能夠聽見昆蟲撲扇著翅膀的聲音,那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衛長琴抬眸看向石洞之外,黑壓壓的蝶群已經蜂擁而來。
石洞內的火光暗淡,配上黑色蝶群飛舞的畫面,在黑夜中,更襯托出了幾分陰森。
三人站在鐵網后,眼見著蝴蝶飛到了面前,與他們只隔著一層鐵網的距離。
蝶群飛不進鐵網,便只能在半空中翩翩飛舞,若單單隻看蝴蝶飛舞的畫面,還是挺好看的。
可一旦聯想起毒尾蝶殺人的畫面,再看眼前的蝴蝶,就覺得絲毫不可愛了。
再說石洞之外的蝶王,眼見著自己的蝶群飛進石洞里了,便緩緩走近石洞,猜測著接下來石洞里會響起哀嚎聲了。
被毒尾蝶蟄到的部位,一定會又痛又癢,讓人難以忍受地叫喊出聲。
可當他走到石洞口,看清裡面的情形時,臉色頓時就鐵青了。
「姓衛的,真有你的啊……」蝶王冷笑一聲,「你早就準備了鐵網在這等著呢?看來你是知道我要除掉你了,我剛才在半路上還想著,你大半夜出來是為了什麼,你是故意把我引來這裡的對嗎?」
蝶王說到這,心中已經起了警惕,左顧右盼,心想著附近會不會有埋伏在等著他?
如果突然冒出一堆人來,他也來得及使喚蝴蝶幫他對付敵人。
然,周圍並沒有異樣,除了鐵網後面站著的人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人了。
衛長琴可不像是只防不攻的人啊。
他正疑惑著,就聽衛長琴說道:「原來本相在你心裡竟是如此神機妙算?真是多謝你高看本相了,可惜,我並不知道你在跟蹤我,是蝶群出現了之後我才知道的。」
「你沒料到我會來刺殺你?那這防蝴蝶的鐵網是怎麼回事?」
「這鐵網,原本不是用來防蝴蝶的,而是用來防豺狼虎豹等野獸。畢竟這個洞穴是本相朋友的長期落腳點,住在這裡,總要打理。有了這個鐵網,不會被野獸攻擊,也可以防蛇鼠來打擾。哪知道今夜你會來?這鐵網剛好擋了蝴蝶了。」
衛長琴說著,嘆息了一聲,「想不到啊,你竟然對我起了殺心。」
蝶王揚起了唇角,「我果然還是太高看你了。」
看到鐵網的那一瞬間,他以為衛長琴提前做好了準備,設下了埋伏。
可是到了此刻,周圍都還沒有出現可疑人影,若有人暗中埋伏,早該跳出來了吧?
再看衛長琴此刻蹙起的眉頭,顯然是毫無準備的。
蝶王的心情頓時大好,笑道:「姓衛的,你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嗎?」
「你就這麼肯定你能夠取了我的性命?你的蝴蝶攻不進來,我何必怕你?」衛長琴面上不見半點驚慌,「咱們可以就這麼耗下去,本相不出去,等到明天一早,衛府的人見不到本相的蹤影,就會出來尋找,本相的危機也就解除了。」
「你以為躲在裡面不出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吧?」蝶王的目光落在了鐵網上,「我把這鐵網給破開,你照樣跑不了。」
「你不可能破得開。」衛長琴身旁的神墨抬起了手,給蝶王展示著手上的鑰匙,「這鐵網的材質極好,連野獸都能防得住,只有我手上這把鑰匙能打開,就憑你一個人,也想破開鐵網?別想了,你沒有那樣的本事。」
「我沒有本事破開?」蝶王跨出了腳步,「那就讓我試試,這鐵網究竟有多牢固。」
在沒有得到嘗試結果之前,他不會相信對方的話。
「蝶王,其實你不用做得這麼絕。」衛長琴淡淡道,「如果被顧相知道你要殺我……」
「你害怕了是不是?死到臨頭想要跟我說好話。你別白費勁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至於顧相那邊,我裝糊塗不就好了?如果你的陰魂可以託夢給她,告訴她真相,也算你有本事了。」
蝶王說著,已經走近了鐵網。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跨出的步伐會突然踩了個空!
腳下原本正常的地面,像是突然被人抽掉了一塊,讓他瞬間懸空墜落——
而他落下之後,地面空掉的那一塊又被迅速填補。
「這下可好了,他的這幫蝴蝶派不上用場了。」神墨笑道,「咱們下去看看吧,看他如何一敗塗地。」
話音落下,便轉身走向了山洞盡頭的石壁。
石壁上鑲嵌許多大小不一的石塊,神墨伸手握住了一塊長著黃色紋理的半圓石塊,朝右擰了三圈。
而站在他左邊的衛長琴,握住了石壁上另一塊白色紋理方形石塊,向里按壓——
「篤」
類似於機關觸動的聲音響起,與山壁合為一體的石門緩緩向上升起,出現了一條窄而長的階梯。
這條密道階梯,能夠容納兩人並排行走。
衛長琴與神墨並列走在前頭,衛迎瑩跟在二人的身後。
神墨吹了個火摺子用於照明,「我設的雙重機關不錯吧?不知情的外人無法破解,更不可能誤觸。」
單一的機關,偶爾會被有運氣的人誤觸,為了杜絕這樣的可能性發生,便要造雙重機關,讓這條通道永遠無法向外人打開。
蜿蜒的階梯,直通地下宮殿。
此時此刻,蝶王正被十道紅色人影圍住。
「衛長琴,你還真他娘的是屬狐狸的!」
在山洞裡的時候,他的注意力都在鐵網上,不曾想到腳底下會踩了個空。
落地的那一刻,還不等他站起來,四面八方的紅色人影就湊了過來,人手一把刀。
這些人,身穿紅衣,頭系紅繩,衣裳的胸口處都綉一個「血」字。
「你們是血衣教的人?」蝶王擰起了眉頭,觀察著四周。
想不到地底下會藏著一個這麼大的地方。
不僅大,還十分乾淨。牆壁懸挂火把,使得整座地下宮殿被明黃色的光輝籠罩。
他的視線掃過正前方時,愣住了。
那是什麼?!
大概兩丈之外的地方,有著如同祠堂一樣的布置,巨大的暗紅色方桌上,列著整整齊齊的牌位,一層又一層,如同階梯般往上壘,多到看一眼都數不清數量。
還不等他細看,包圍他的人已經提著刀砍過來了。
他頓時也沒有心情再去顧其他,忙著左右躲閃。
紅衣人們不依不饒,互相交換著眼色,彷彿極有默契,四個人守著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其餘六個人負責攻擊,無論把蝶王逼到哪個方向,都會有人等著給他一刀。
蝶王好不容易從一個人手上奪到了兵器,冷不丁背後一疼,被刀尖劃破了衣裳,割到了皮肉。
他咬了咬牙,反手就是一刀。
那個人也不躲,揮刀與他的刀相互碰撞在一起,其餘的人趁此機會再次逼近。
蝶王察覺到危機,不再戀戰,立馬撤回了刀躲閃到一邊。
血衣教,是祁國有名的殺手組織之一。
混黑道上的都知道,如今名聲最響亮的兩大殺手團伙,黃泉教與血衣教。
兩個組織的區別在於,黃泉教教徒眾多,數量達到幾百人,而血衣教教徒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黃泉教一個堂主手下的人多。
可就是這麼一個只有幾十人的團伙,實力都並不遜色黃泉教,幾乎個個都是好手,並且在行動的時候十分團結,作戰方法多種多樣,利用眼神或者口號便可以達成默契,這一點是許多組織都做不到的。
蝶王不禁替自己捏了把汗。
他自己也是從殺手這條路一路走出來的,從最普通的殺手,到最有名的刺客。
他能夠判斷血衣教殺手的水平,是一流的。
如果此刻有蝶群作為輔助,他根本不用擔憂。
可不管他再怎麼吹哨,蝶群也不會穿破石壁進來救他。
夕日衛長琴的話,彷彿在耳邊迴響——
「你除了有蝶群為你披荊斬棘,沒有其他本事,離了蝶群,你根本活不下去。」
衛長琴在用事實告訴他,沒有蝶群,他就活不下去嗎?
他真的活不下去嗎?
手臂上又傳來一陣刺痛,身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他真的忍不住開始質疑自己。
一直以來,他都在被蝶群保護,他仗著蝶群,便以為自己所向披靡,無人敢惹。
他從來不曾擔心自己會陷入困境,因為蝶群永遠不會背叛他。
可如果蝶群有心無力,與他隔著厚厚的石壁,他還能指望誰來給他當救兵?
衛長琴連血衣教都請過來了,可見——真的不給他半點生路。
不遠處,衛長琴等人站著,看蝶王在困境中掙扎。
他身上已經有好幾道傷痕,把衣衫染得鮮紅。
他的行動也越來越不敏捷。
他再次避開迎面而來的一把大刀,這一次倒是沒受傷,卻被刀尖給挑開了臉上的蝴蝶面具,差一點就刮到他的臉了。
他隱藏了許久的容貌,終究是展示在人前了。
這一刻他也實在沒心情管自己的臉,只想管自己的命。
明知道可能躲不過這一劫,也要掙扎掙扎。
觀戰的三人望著他的容貌,齊齊錯愕。
蝶王平日里兇惡蠻橫,卻生了一張陰柔秀氣的面孔,烏黑濃密的眉,月牙般的眸,鼻樑挺而小巧,這樣柔和的五官,實在沒有半點兒兇相。
而令人驚訝的,並不只是他那張與性格不符合的臉,而是他額頭的正中心,印著一個小小的火焰圖形。
這樣顯眼的標記,無法讓人不注意。
而就在三人怔愣的時候,蝶王的身軀已經軟倒,半跪在了地上,眼見著一把刀就要刺向他的背部,衛迎瑩大喊出聲——
「住手!都住手!不能殺他!」
然而動手的那名刺客用力過猛,聽到衛迎瑩的喊叫聲,一時有點收不回來。
好在,衛長琴早已拔下了頭頂上固定發冠用的簪子,朝著蝶王背後的那把刀打去——
「叮」的一聲,簪子攜帶的力度把刀給打偏了,刺客捅了個空,一個趔趄摔倒。
衛長琴身側的神墨鬆了一口氣,此刻已經回過了神,轉頭問衛長琴:「你知道蝶王今年幾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