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私仇
「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心甘情願地給你當幫手嗎?」蝶王輕嗤了一聲,「你最好能夠記住你說出來的這些話,不能作出任何有損顧相利益的事情。」
「放心,我既說得出,就能做得到。」
「那就好。」蝶王咬著烤鴨卷餅,埋怨道,「真不知道太師那糟老頭子抽了什麼風,總是和顧珏清過不去,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想著在家裡享享清福,總要和年輕人爭個高低,他也不嫌累得慌,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還能折騰多久……」
蝶王此話一出,錢司辰「咦」了一聲,「你覺得太師是莫名其妙找顧大人麻煩嗎?你以為他們之間的恩怨只是為了在朝堂上爭個高低?」
「難道不是?」
「大多數的恩怨都有個前因後果,難道顧大人沒跟你說過嗎?」錢司辰道,「馬太師與顧相之間的矛盾十分深刻,然,此事牽扯到了馬家的臉面,所以太師並不會對外宣揚,我也是偶然間聽到太師和父親的談話,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起因。」
蝶王聞言,不禁有些好奇,「關係著馬家的臉面?」
「不錯,太師膝下有兩個兒子,大兒子馬志豐如今在慢慢接手馬府的事務,而小兒子馬志源……兩年前被顧大人廢了命根子,你說這仇怨算不算大?」
「還有這樣的事情?顧珏清從來就沒跟我提起過……她為何廢了人家的命根子?」
「據說,是因為那馬志源醉酒調戲良家婦女,與其說是調戲,倒不如說是直接用強,太師家的這個小兒子,比大兒子更加頑劣不堪,在皇城裡結交了不少狐朋狗友,都是貴族子弟,卻都個個不務正業花天酒地,有一天夜裡,馬志源和幾個酒肉朋友喝多了,相互攙扶著走過一個窄巷子,碰巧遇上了一個扶著瞎眼老頭的年輕姑娘,馬志源見色起意,身邊的幾個狐朋狗友也起了歹心……」
蝶王聽到這裡,眉頭蹙起,「幾個爺們聯手調戲一個姑娘?」
他雖然手上沾了無數人命,卻也特別瞧不起那種下流之人。
他從沒做過見色起意的事,身為男子,他十分不屑於強迫女子。
再說了,那幾個登徒子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要是真有那方面的需求,花點銀子上青樓解決不就行了?何必去糟蹋良家女子。
顧珏清大概就是剛好遇上了這個事兒,解救了那名女子,在打鬥的途中,廢了那馬志源的命根。
而事實的發展和他預想的也相差無幾——
「不錯,這幾個紈絝子弟平時都任性慣了,要是真被他們給得手,姑娘想要把他們告上衙門,也是告不成,他們為了不招惹麻煩,大概會多花些銀子堵住姑娘的嘴,這事情也就翻過去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做了絕對不止一次,他們利用各自家族的勢力和錢財,來掩蓋他們的惡行,若不是顧大人剛好路過,那位年輕的姑娘肯定躲不過去。」
錢司辰說到這裡,笑了笑,「顧大人也是女兒身,當時的顧大人已經很有權勢,她定是看不慣柔弱女子被幾個惡霸糟蹋,就讓隨從扣下了那幾個惡霸,打算把他們扭送官府,尋常老百姓想要告貴族不那麼容易,可若是顧大人要把他們告上官府,官府是絕對不敢敷衍了事的。可誰知道,那馬志源喝多了酒,腦袋不清醒,竟然對著顧大人破口大罵,掙扎了扣押他的人,衝到顧大人的面前就想動手。」
「自找不痛快。」蝶王冷哼了一聲,「這種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武功肯定也不怎麼樣,打不過顧珏清。」
「當然打不過,非但被痛打了一頓,還被踢傷了命根,大概是顧大人下起手來沒注意,那馬志源受傷之後就在地上一個勁地打滾,據說當場就暈了,顧大人不想鬧出人命,就把他送到醫館去了,那馬志源醒了之後就讓人去通知他爹,馬太師對這個小兒子一向縱容,心中便對顧大人很是記恨。」
「那後來呢?」
「後來,馬太師找到了顧大人討說法,顧大人自然是不慌張,她說,身為貴族調戲良家婦女,這是國法不容許的事情,馬志源的那些酒肉朋友們被顧大人懲罰了一番,都不敢忤逆顧大人,還要幫著顧大人作證,指證馬志源的惡霸行徑,這樣的事情一旦在衙門上鬧開,有損馬家的顏面。馬太師氣急敗壞,卻又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毀了自家的名聲。」
「活該。」聽到太師吃癟,蝶王心情愉快,「那些紈絝子弟被顧珏清收拾得不敢幫著馬家,太師為了臉面,也不敢再計較這件事了,因此他就一直在心裡記仇,尋思著找個機會報復顧珏清,好給他的小兒子出氣是吧?他那小兒子是不是從此之後就跟太監沒區別了?」
「馬志源他……痴獃了。」
「痴獃?」蝶王感到不解,「廢了命根子是下半身的事情,跟腦袋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腦子錯亂了?」
「馬志源受傷不輕,患處也沒辦法治了,他這輩子的確就跟太監沒什麼兩樣,馬太師尋找了許多名醫想要給他醫治,都是徒勞,馬志源從此不能再為馬家傳宗接代,他的確受了不小的刺激,也認為太師沒找到好的大夫,於是自己又跑到外邊去四處求醫,結果遇上了江湖騙子亂開藥,馬志源吃了太多亂七八糟的葯,自以為能把患處給治好,哪知道藥性太雜,身體又出了毛病,高燒不斷,清醒之後就變得痴獃,不識親友,腦力連孩童都不如,完全成了傻子。」
蝶王:「……」
變成傻子的這件事情,似乎就不該賴在顧珏清頭上了。
馬志源雖說做不了男人,但好歹也能做個腦子正常的人,不能傳宗接代也有人養著,非要作死去亂吃藥,把自己給吃傻了,怪得了誰?
從始至終,蝶王都沒覺得是顧珏清的錯。
馬志源的下場,正應了那句話——因果報應。
見色起意,侮辱女子,活該失去生育能力,病急亂投醫,不顧後果,活該成傻子。
馬太師卻不會覺得自家兒子活該,只會覺得這一切都應該算在顧珏清的頭上,難怪他會視顧珏清為眼中釘,外人只會以為是這兩位大官是要在皇帝陛下面前爭高低、爭權利,卻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之間有這樣的一段私仇。
「馬太師不垮,顧相爺就不能高枕無憂了。」錢司辰悠然道,「他雖然已過花甲之年,腦袋卻並不糊塗,依舊算是精明的,而他的身體也並不差,強健得很,平日里看起來精神矍鑠,沒有半絲病態,再活個十幾二十年的,應該也不成問題。」
「他還想活個十幾二十年?」蝶王嗤笑一聲,「他要是能活這麼長時間,肯定會想盡辦法去對付顧相,我才不會讓他活這麼長時間呢。」
既然已經知道了太師和顧珏清之間的私仇,他就不能再讓太師有機會給顧珏清添堵了。
顧珏清在朝堂上的敵人其實不少,嫉妒她的大有人在,本以為太師也只是嫉妒者中的一個,今日聽了錢司辰的講述,才知道這兩人之間已是仇深似海,跟尋常的政敵不一樣。
「蝶王前輩,你想殺太師對嗎?」錢司辰的話傳入耳膜,「你若想殺他,不能利用平日里殺人的方法去殺,因為毒尾蝶留下的傷口是很難消除的,如果被仵作查出來是你,你就會變成朝廷的頭等犯人,就連顧相也保不了你。」
「這個用不著你提醒,我自己心裡明白。」蝶王斜睨了他一眼,「這糟老頭子是朝廷的一品大員,我要是拿蝴蝶去殺他,留下痕迹,那我就是傻。」
顧珏清早就告訴過他,他這個在江湖上混出名聲的人,得罪江湖上的人不要緊,但不能得罪了朝廷。
想殺朝廷上舉足輕重的官員,必須要做到不留痕迹,不能被查出是蝶王所為,否則皇帝一道旨意發出,他在祁國會呆不下去的。
不利用蝴蝶,他應該也能有辦法殺人的。
「蝶王前輩,你已經吃過不少虧了,朝廷上的這些文官,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不管你要對付誰,都要從長計議,不可魯莽行事啊。你看,顧大人那麼精明,都還沒能殺掉太師,可見太師不是個好對付的,我只負責給你提供情報,其他的忙可能就幫不上了,我武功不高,你知道的。」
「我也沒指望你能給我幫上什麼忙,就你這瘦弱的小身板……」蝶王白了他一眼,「我找兩個聰明人來商量商量對策,你今天提供的這個消息,還算有點用,否則我都不知道太師的存在會是這麼大的隱患。」
「你和顧大人都幫過我,所以,我也有理由向著你們的,希望你們能夠早點滅了太師,這樣一來,顧大人就能夠高枕無憂了。」
「算你還有那麼一點良心。」蝶王輕哼了一聲,站起了身。
「蝶王前輩,你這就要走了嗎?我讓朋友燒了一些好菜,菜都還沒上來呢,不如等吃過飯之後再走,反正要對付太師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的,你難道就一點兒都不餓嗎?」
錢司辰這麼一說,蝶王還真覺得有點餓了。
於是,他便又坐了下來,「也罷,等我吃飽了再走。」
……
顧府的廚房內,輕煙繚繞。
「小清,中午又要做什麼好吃的?」
「今早你不是說燒賣很好吃嗎?我中午再蒸上一籠。」
顧珏清望著眼前的一排蒸籠,第一層是小籠包,第二層是燒賣,第三層是豆沙包與黃糖包之類的甜點。
整個廚房裡都是香氣。
「在今天之前,我真的沒有聽說過燒賣這種東西,沒想到會這麼好吃。」衛長琴望著眼前的蒸籠,唇角輕勾,「你會做的東西可真是太多了,究竟還有多少美食是我沒吃過的?」
「還多了去了,連我自己都算不過來。」顧珏清說到這裡,眉眼之間頗有幾分得意,「從今天開始算起,如果讓我每頓不重樣地來給你做菜,連續做上一個月絕對不是問題,你要是不信的話,咱們倆就來打個賭。」
「在美食這一方面跟你打賭,完全沒有必要,我知道自己是贏不過你的。」衛長琴悠然道,「你手上肯定有食譜的。」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我腦子裡真記得了那麼多食材?前顧相留下的兩本食譜有這麼厚。」顧珏清說著,用手指比劃了一下厚度,「這麼厚的書籍,真要背誦起來也是非常累人的,我把自己很喜歡的菜,與你很喜歡的菜全都記下來了,至於其他的菜色……等想起來的時候再去翻翻菜譜,或者直接按照自己腦海里的搭配,做出來也能吃,在很多情況下我是不需要看菜譜的。」
「好厲害呢。」衛長琴毫不吝嗇地誇獎。
顧珏清正準備接過話,就聽見廚房外頭響起一道熟悉的喊聲——
「顧珏清,你又在做什麼好吃的嗎?」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頭都不用回,都知道來的人是誰。
「蝶王這個傢伙,每次都能卡著飯點的時候來,而且來得是剛剛好。」
不是在剛下鍋的時候來,也不是在吃完的時候來,總是能掐到快要出鍋的時候來,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本事了,或者應該說是一種運氣。
因為她的飯點並不是十分準時。
下一刻,一道修長的影子就閃到了廚房裡。
衛長琴在蝶王進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把面具給帶上了,以防止被認出來。
他和蝶王之間還沒有和好,面對面也是無話可說,不讓蝶王知道自己在場,蝶王就不會有所顧慮了。
「聞起來可真香啊,早知道我就不吃那麼飽了……」蝶王望著眼前的蒸籠,嘆了一口氣,「來之前就吃過飯了,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悔,不過我應該還能再吃下去一點……對了,我這次來不是來蹭吃的,我要跟你說正事的。就是你跟太師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