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得見阿錦

  一襲深紫色錦袍的小阿錦突然出現在窄小的客廳中，一頭及腳踝的墨發散落。


  上前，對著正處於震驚狀態的穆無雙和李晨曦行了個古禮，「孫兒楚穆錦見過外公外婆。」


  楚，父姓；穆，母姓；錦，取錦繡良緣之意。


  「……」穆無雙二人盯著眼前的小人兒，心情實在無法言說。


  看著小人兒，二人對視一眼后又看向穆芣苡，顯然是要她給個解釋。


  穆芣苡還未開口，旁邊原本安靜坐著的三人都站起來朝小阿錦走去，詫異中帶著難掩的驚喜。


  穆燁在小阿錦面前蹲下，伸出手就要去抱他，無以復加的激動。好在突然想到楚家父子都是重度潔癖者，尋常不喜人觸碰，又不舍的將手收回來，「小阿錦，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穆清動動唇沒說出話來。


  穆子衿不似他二人，上前，撫撫小阿錦的長發，小阿錦正欲避開，卻在抬眼對上她溫柔動容的雙眸時忍住。


  小姨這一雙眸子和他媽媽有幾分相像，小阿錦不忍見她難過。


  「阿錦這樣，身體當是沒事了吧？」穆子衿道。


  「多謝小姨和二位舅舅挂念，阿錦已無事。」


  幾人是又高興又無奈。


  高興他身體能恢復，無奈他小小年紀就這麼懂事，像個古板的老頭。


  穆芣苡盯著他的臉，良久化作一抹溫柔的笑，「阿錦，過來。」


  楚穆錦抬頭對她露出自出現開始的第一抹笑，也是自他出現到現在唯一不同的表情，邁著小短腿向她走去，仰頭道：「媽媽。」


  穆芣苡將他抱坐在懷裡，攏了攏他的長發，柔聲問：「可還有不適？」


  楚穆錦埋頭在她懷裡，搖頭。


  似是有些累了。


  穆芣苡又將他往懷裡摟緊，這才抬頭看向直直盯著她的父母。


  「芣苡，這……他是……這是怎麼回事？」素來淡定如穆無雙，都有些接受無能。


  「這孩子，剛剛是叫我外婆？叫你爸爸外公？還叫他們舅舅小姨？還叫你……媽媽？」最後兩個字，李晨曦說的時候帶了幾近震驚的語調。


  「爸、媽，誠如你們所見，阿錦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和楚家那位的孩子。」


  雖見這孩子突然出現時他們驚詫之餘就心有猜測，但真正聽到她說出來時，他們還是又一次被驚到。


  「……你繼續說。」穆無雙頓了頓道。


  「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只有我和你爸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的驚嚇夠多的了，也不多你這一件。」


  何況，這孩子的模樣精緻得不像話，那脆生生的聲音喊著「外婆」，她聽得心裡是軟得一塌糊塗。


  「爸媽見到阿錦這副姿態沒有驚訝，想來也知道在那個世界的人多是以這般姿態出現的，那麼，想必爸媽也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是常理不能說通的，譬如異能，譬如古武，譬如玄術。」


  二人一默，李晨曦遂看向穆無雙，這些東西她都知道，但都是聽他說的。


  穆無雙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又繼續看著穆芣苡，讓她接著說。


  「具體的一兩句話也說不清……」垂頭看一眼在她話里閉上眼休息的小阿錦，臉上笑意又柔了幾分，「阿錦他，的確是我和那個人的孩子，不過不是今生，而是前世。」


  前世？今生？

  李晨曦聽不明白。


  穆無雙也不甚明白，「……那阿……阿錦的父親可依然是無邊海域楚家那位？」


  穆芣苡一默。


  她其實，也不是那麼確定。


  她覺得是，但現在的楚家那位，畢竟不是當初那個和她相伴十年的人，甚至於在他的記憶中，都不曾存在過她這個人。


  她眼底的低落一下落入幾人眼中。


  穆清深深看她一眼，開口解釋，「爸可以將大姐口中的前世理解成某個與這個世界一模一樣的平行空間。在那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和這個世界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在那裡，我們的經歷和生活與在這個世界不同。」


  平行空間這個詞穆無雙沒聽過，卻大抵能猜到它的意思。


  他或許知道了他這幾個孩子何以會在短短時日里變得這麼不同。


  同樣的世界不同的經歷么？

  難怪了。


  「那楚家那位……」穆無雙欲言又止。


  穆芣苡卻是無所謂的對他輕笑道：「爸，和你想的一樣，他記憶中沒有我，也沒有阿錦。」


  「……」那豈不就是說她和楚家那位算起來還是陌生人？楚家是什麼人家，一個年紀輕輕就能將楚家那樣的大家族掌管得井井有條的年輕家主又是怎樣的人？


  不用細想穆無雙都知道。


  以他們這樣的人家，想要站到那樣的人身邊，他這個女兒將來還不知要面對多少困難阻礙……


  「就不能……」半晌，穆無雙猶豫著開口。


  可話沒說完，就被穆芣苡出聲打斷，「不能！」


  她臉上堅決的神情，穆無雙想他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他這個大女兒從小堅持過什麼事嗎？他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都是有也可，沒有也可。細細想來，那樣的性子，用無欲無求來形容都不為過。


  一個無欲無求的人，每日過著的又是怎樣的日子？心裡想的又是什麼？

  或是……什麼都不曾想！

  那又是什麼支撐著她活下去的？責任？他們這一家人里，她身為長女的責任？


  償還債務？贍養父母？教導並許弟弟妹妹一個好的未來？

  那如果有一天債務償完，弟弟妹妹長大各自有幸福的家庭，他們兩個老人經濟富足不需要她的贍養或是都不在了，她要依靠什麼支撐著活下去？

  這也豈非就是說，她這二十多年的日子，都不曾為她自己活過？


  越想，穆無雙越覺心驚。


  罷罷罷，她要做什麼就去做吧，雖然前路艱難，總好過心無所念。


  穆無雙和李晨曦了解彼此，見他這副神情，加之李晨曦本也不傻，一下就明白過來。


  只余心疼。


  是他們做父母的失職，孩子這樣活了這麼多年他們到現在才發現。


  穆子衿三人則都沉默著，那人就是大姐的命啊，怎麼可能勸她放棄。


  一人身死魂滅，一人傷心欲絕撕心裂肺……那樣的場景，他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可是楚家那樣的人家，你應付得來嗎？」穆無雙其實想說，她可能連接觸到楚家都難，但又不想在這時給她打擊，就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就算她真有本事接觸到楚家，接近楚家家主，可楚家的當家主母，又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做的？怕是她剛一露出這樣的心思，就會被那些早就覬覦楚家主母之位多年的家族暗中扼殺……


  「爸，我知道您擔心什麼，您放心，我不會有事。」


  「外公放心，有阿錦在，媽媽不會有事的。楚家子孫，不管是不是換了個時空，血脈總做不得假。」小阿錦從穆芣苡懷裡抬起腦袋，從容鎮定的道。


  穆無雙一頓，他怎麼忘了還有這個小傢伙在，慈祥一笑，「小阿錦對嗎？過來給外公瞧瞧。」


  楚穆錦抬頭看穆芣苡，見她淡笑著點頭，才從她懷裡退出來，小短腿走到穆無雙跟前，行了一禮，「外公。」


  「在外公面前，不用這麼客氣見外，可隨意一些。」


  「你外公說得對，都是一家人，在咱們家啊，沒這麼多規矩。」李晨曦說著說著，就發現站在面前的小外孫面色有些蒼白，擔憂的問：「芣苡，這孩子臉色這麼蒼白，是不是生病了？我和你說，小孩子不比大人，免疫力差得很，就是一點小感冒都得注意，不然若是發高燒，就麻煩了……」


  「外婆不用擔心，阿錦只是身體底子差了些，沒大礙。」


  「外婆和你說啊，這生病可不是小問題，你身體不舒服就要說出來，不要因為怕麻煩大人就忍著，知道嗎？」


  「阿錦知道，謝謝外婆。」


  「哎，我說你這孩子……別總這麼見外。」


  小阿錦抿唇不語，他雖知人情世故懂得也多，但真正和人相處過的時間畢竟極少，這種情況，他有些應付不來。


  如果是讓他感覺不舒服的，他可以直接不理；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人說的，他也可以直接不理。


  可外婆這樣的話這樣的口氣，他既不覺得不舒服，也不覺得外婆作為他媽媽的母親是無關緊要的人，他不知該怎麼應對。


  看向穆芣苡。


  穆芣苡輕笑，「阿錦，外公外婆和你兩個舅舅還有小姨都是媽媽的親人。」


  「是，媽媽，阿錦明白了。」回頭對李晨曦勉強擠出一絲笑，是真的，非常的勉強……


  「外婆放心。」


  「……」李晨曦覺得，她這輩子怕都沒這麼心累過，還讓她放心呢，就他那小臉上的笑，還不如剛剛緊繃著的一張臉呢。


  這小外孫啊，好像並不知道一個小孩子該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是生活在什麼環境下竟養得這麼懂事知禮，「阿錦多大了？」


  「再有一個月滿兩周歲。」穆芣苡接話。


  誰心疼，也沒她這個當媽媽的心疼。


  這下換穆無雙低低嘆口氣，「孩子還小，要多注意著些，身體真沒什麼事？」


  「也不算沒事，懷著他的時候遭了仇家的暗算，受了傷動了胎氣，阿錦自生下來身子就不大好，每年有大半時間都處於昏睡狀態……」


  「……！」這還算沒事？

  「不過爸媽放心，楚……他已尋到葯，阿錦服過後身體就好得差不多了，只剛醒來還有點虛弱，還得多休養些時日。」


  二人表示明白，但李晨曦還是不放心，「不行，得請個醫生好好看看。」


  「媽，你就別瞎操心了，有我大姐在，小阿錦不會有什麼事的，這世上比大姐醫術還好的，估計屈指可數。」要不是怕嚇到他們，穆燁還準備說比他大姐醫術好的人根本不存在。


  見他們有驚疑，穆燁又道：「爸聽說過三大豪門四大世家，甚至連無邊海域的楚家都知道，不知有沒有聽說過玄醫門？」


  －－－－－－題外話－－－－－－


  *

  早安。


  不知不覺，文就快有十萬字了，大概也快到PK的日子了吧，感覺還是蠻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