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殺隊的本部果然彎彎繞繞地就藏在東京都的範圍內, 周圍都是相似的山地,往開闊的地段走掩飾性的還有一個常年種著紫藤花的小村落,平平無奇並不會引人矚目。
或許自己再來一次都不太可能找得著正確的山道, 而正因為是燈下黑,他們的本部也從未被發現過。
想了想這路上的鬼也多是被往來的劍士尋機會清理乾淨了, 零走最近的道路直線就回了東京城中。
先前的事兒又被他記了起來,走到淺草商圈蹲守一圈無果,索性他就去往了離得很近的吉原。
就算不過夜,找幾個嘴甜會說話的小姐姐唱曲子聊天也是極好的嘛!
今夜似乎又是一個化名為蕨姬的少女花魁開張營業的日子, 拖著長長的華服走下樓梯的墮姬心情一如既往地並不是很好, 於是見誰都是偏著頭。
坐在廳中紋綉繁複的屏風后, 視線望過了相隔遙遠的距離才彷彿望到了盡頭。
零低頭盯著她衣擺角落上的一朵梅花,手不免就縮進了袖子里摩挲起了那兩個沒有裝上針頭從而還處於密封狀態玻璃針筒。
要是可以, 他是很想趁鬼舞辻無慘不注意就給他用了葯然後和他遠走高飛, 他相信即使變成了人類鬼殺隊也不會放過曾經的鬼之始祖,但他自認只要還有半口氣,他就不會讓他的少爺出事。
但這事兒想想也就罷了, 零自認自己很難強迫別人去做什麼事,更何況這個對象還是不容權威受到挑戰的無慘呢。
嘖,也是他被ua的早, 曾經的過往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他再怎麼二五仔又有什麼用喔。
零根本不懷疑, 若是往事重演他是不是還會像和產屋敷耀哉說的那麼好聽一樣, 能夠維持住自己的立場。
但要是妓夫太郎和小梅……
正當他這麼想著妓夫太郎的身形就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即使是彈著三味線的游女們也沒注意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驚疑地差點沒叫出聲來。
他很少在人前出現, 多是和妹妹一體在暗中靜靜看著外界發生的一切。
零沒有意外:「新年過了, 近來還好嗎?」
「……」
妓夫太郎依舊不太習慣這樣的寒暄,這些句子早有百許年沒人和他們兄妹說了。
因而他只是乾巴巴地說出了自己主動出現的理由:「無慘大人吩咐過……要是見到了您,便讓您儘快回去見他。」
點了點頭表示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也和黑死牟與時透有一郎提過一句自己去了哪裡的零一點兒都不慌張。
他甚至有點好奇:「解決那個問題的辦法找到了?」
不太清楚自己到底還會不會再次為了鬼血而失去理智,但隱約中零總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連陽光都不怕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拿的這張鬼化體驗卡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聽著零提起的這件事妓夫太郎也一言難盡地抬眼裝作沒聽到。
當時並不在場但事後聽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上弦弍把這段事故當做笑話講完,他就想將這段記憶清空。
真的是,還能不能行了,這種要鬼命的東西請不要傳播啊?!
「不知道。」妓夫太郎想了想,又破天荒地揣測了當時鬼之始祖的狀態,「但是大人當時心情看上去不錯,當是不會有什麼大事。」
零心說這要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那可就不太一定了。
沒有多和妓夫太郎多聊,也沒和墮姬打招呼,零蹲在窗口吹了會兒涼風,便從二樓的闌干處一躍而下消失在了夜色里。
直到他的身形離開樓中,高傲而冷漠的少女花魁才不緊不慢地望向窗外。
那漂亮的金色瞳眸中倒映著的,屬於吉原歌舞昇平的夜,像是永遠都不會落幕。
她是食人的鬼,可又與這游廓中的游女們有何區別?
不過是能自由挑選一個漂亮些的牢籠而已。
不意外地按照吩咐走了宅邸大門,零躡手躡腳沒有開燈。
已是快要接近天明的時分,這個時間點兒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
等一下,這個味道……?
一邊關門一邊他想著,耳邊就傳來了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回來了?」
正在輕輕合上門扉的零就被坐在客廳陰影中的無慘抓了個正著。
一轉身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地見到了那道身影,久違地聞到了誘人血香的他尚且覺得這已經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了。
這和先前那位風柱的味道比起來雖然該說是各有風味,但總得而言在他發生了一系列變化**統統消退了許多了情況下還能讓他咽起了口水,看起來到底還是鬼之始祖更勝一籌哇。
眯著殷紅的眼眸盯著他的神色變化,無慘摸著手邊的一個試管,他雖有疑惑但另一個問題佔據了上風。
「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耳邊徘徊著的問題也一慣地很有他的風格,無論是在什麼時代他總能聽得到這句話。
「先是東京,後來的那裡叫……札幌?」零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袋子拿在手裡晃了晃,「等再過幾天播種下去,院子里就能長出鈴蘭花來了!」
來自北地的花朵耐寒喜陰惹人憐愛,在車站的伴手禮商店裡他一眼就選中了這種花!
要不怎麼說想要富先修路呢,交通發達了就是方便,連糊弄人都能像模像樣地找到產自原地的包裝禮品來!
只是這好像並沒能將視力相當出色的無慘糊弄過去,對方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我可以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
零低頭將伴手禮的袋子重新檢查了一遍,發現他沒撕其上附著的隸屬於百貨屋的商品標籤。
……喔,原來時代發展太快也不是什麼好事啊,這可真是件矛盾的事。
「……這不是都回車站了才發覺沒帶特色伴手禮么,」零決定再掙扎一下,畢竟這要是承認了他是在忽悠對方,那後續引發的就不是一點點的小問題了,「您手上的那是?」
轉移話題是個傳統技藝,好用不好用不知道,但聊勝於無。
無慘盯著他遞到眼前來的種子袋,微闔上眼的神色中似是想起了什麼,因而竟是成功被零糊弄了過去:「能讓你變得正常一些的東西。」
都不需要推測,那是能抑制他食慾的玩意兒。
零心說原來您那醫藥相關的會社還真是在認真研發一些東西的啊?
「你在懷疑什麼?」
無慘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有點兒惱羞成怒,他起身面無表情地走來接過了他手裡被看穿了生產地ade
tokyo的札幌伴手禮,單手擰開了試管的木塞抵在了他的唇上。
玻璃的質感冰涼涼的,沒有生產合格品質並且估摸著也找不出第二個病例來試驗,因而零其實很不想嘗試接觸裡面那猩紅色的玩意兒。
但抬眼偷摸摸瞧著無慘的神色,他還是將之仰頭一口氣喝乾了。
算了,總之現在他也不怕吃壞肚子,更何況這聞著味兒,原材料還是鬼血吧?
就是他喝完這管特效藥后其實也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特殊的變化,並且零發覺對方將那袋嫌棄不已的種子拿到手上之後好像就沒有要還給他的意思了?
「送出去的禮物還有收回去的道理?」無慘嗤笑著掂量了一下那分量極輕的紙袋,輕描淡寫說,「我收下了,下次或許你知道應該帶什麼回來。」
聽完這話零本該見好就收,只是他還是遲疑了一下低頭想了想,而後仰頭盯著天花板似乎是在問別的什麼人:「您養活過這種……」
具體的名詞在無慘打小就好像半永久一樣留在眼神中的殺氣給激得咽了回去。
什麼,種子這種東西除了觀賞以外還有其他作用嗎?
種植什麼的,完全沒聽說過的作用呢!
很好地展露出這種意思后零又趁熱打鐵很識相地問:「您找我回來還有其他什麼事嗎?」
在說出這句話前,零發誓自己只是象徵性地客氣一下。
畢竟都摸了這麼久的魚自己也沒怎麼被下達過明確的指令,一直以來都是有活下弦干,入職離職率居高不下的這個崗位真的為整個團隊作出了無可忽視的貢獻。
而淚目剛淚到一半,零看著無慘就點點頭。
感覺到那雙手捧起了自己的臉,零也就被他認真的眼神吸引了過去:「我要你去留意,任何有跡象能在陽光下活動的鬼,或是能抵抗陽光的血鬼術。」
反覆無常輕笑著說著這句話的無慘一開始並沒有察覺這有什麼問題。
零:「……?」
「我能問一問,您要找到那樣的鬼……是有什麼用處嗎?」零謹慎地問了一句,他心想可能是他找到青色彼岸花之後整個人也飄了,才沒有一開始察覺到無慘那其實一目了然的目的。
而或許也因為他找到了青色彼岸花,對他的工作效率另眼相看的無慘也沒有多想:「若是有那樣的鬼存在,我只需要吸收了他,便能得到這份能力。」
這其實也是他一直以來就在做的事,而在青色彼岸花這一希望破滅后,這也成了他最後唯一的手段。
零動了動喉嚨剛想慶幸自己的美好品德中擁有著謙虛不招搖這一項,隨即很悲哀地發覺有這還不夠,無論過了多久其實他還是那副老樣子。
他的少爺想要什麼,無論結果如何只要是完全屬於他本身的,他都會選擇雙手奉上。
尚還帶著些溫度的血液冷卻了下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被無慘看著了眼中,讓對方才隨即懷疑了起來:「你莫不是已經見到過了?」
趁著那雙手還沒有離開他的頰側,零閉上眼睛將自己的手也交疊了上去,幅度輕微而留戀地蹭了一下。
「那您的運氣總算好了一次……真不容易。」
「能接觸陽光的話,我——」
沒等零把話說完,無慘猛然將他的手抽離了出來。
不可思議的神色漫布在那碎裂開紋絡的的瞳眸中,什麼東西一下一下,鼓噪地厲害。
零任由他將自己的身形完全鎖定了,沒怎麼多想便放空了思緒等待最後落錘定音罷了。
鬼舞辻無慘低聲笑了起來。
「這幅樣子做給誰看。」
無慘扯住了零的衣領將他拖到了身前,此刻的盛怒零發誓自己從未見到過。
「不覺得這時候還說這種玩笑,」這字句似乎是他從緊咬的齒縫中逼出來的,「太過分了嗎?」
零無意識地嘆氣后和無慘對視,他剛想強調這次自己沒在跑火車而是確有其事,卻發現相當厭惡謊言的無慘這次似乎並不關心這話語到底是否真實。
他也並不覺得這股怒意有多麼可怕,對方僅是要讓他在此刻點頭說:好,這確實是個玩笑。
怎麼說呢,這眼熟的自欺欺人的架勢……
回過神來時零發覺無慘將他扔在了沙發上,自己獨自一言不發轉身走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
他沒有停下腳步來,而零在書房的門發出很大的響動后才後知後覺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很難說他現在覺得自己心情如何,零本來覺得這次他可能又死定了。
咦,他為什麼要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