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農忙時節四處洋溢的是對即將豐收的喜悅,春季充沛的雨水與夏季熱烈的光照帶來了飽滿的穀穗,人們走在街頭議論的是豐收後的慶典,他們會為稻荷神送上用貴重糧食釀造成的酒液,以期來年能如今時一樣令人滿意。


  辻哉少爺的病情在這個即將邁入金黃的秋季時加重了。


  流連於產屋敷家族的醫師換了一批又一批,送入廚房的藥材大同小異,平時最愛抱怨的櫻野在沉重繁忙的工作中總是緊蹙眉頭,零搬著自己的被褥住進了鬼舞辻無慘的屋房。


  他在半夜時偶爾會醒過來,將被病痛折磨地無法入眠的少爺手裏緊攥的被角重新壓平,零會用手背撫在他的額頭上,跪坐在鬼舞辻無慘的床鋪邊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砰、砰。”


  鬼舞辻無慘心跳的速度比他要慢上許多,即使這樣也在毫不停歇地跳動著。


  他的手中隻有一把砂礫,但他想要將其捏成琉璃。


  “哈……零,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可笑?”


  汗浸濕了蜷伏在他額角邊的發絲,零冷靜地給鬼舞辻無慘更換了枕頭,用他體溫偏高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一點都不,辻哉少爺。”


  “你倒是、從來都不會生病。”


  零扯著嘴角和他開了一個玩笑:“我要是生病了可用不起這麽貴的藥材,辻哉少爺。”


  “他們一定高興壞了吧,隻要我死了,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便可以言正名順地得到一個健康的繼承人,陽哉能順理成章地把你接去他的庭院,怎麽折騰都可以。”


  從小一點一滴耳濡目染習來的、示於人前的麵具在這個夜裏破碎成了碎片,鬼舞辻無慘如今流露出了對於[死亡]這個詞匯恐懼點燃了腐爛在他心中的所有惡意。


  他從出生就活在比旁人更加短暫的奔向死亡的道路上,沒有人伸手拉他一把。


  “……聽上去有點奇怪,但是我不會的,辻哉少爺。”


  “……我想活下去,我想能肆無忌憚地曬到太陽。”


  “——請您一定要活下去啊,辻哉少爺。”


  曾經有人對零說過同樣的話,相差無幾的痛苦也曾降臨在他的身上,他一遍又一遍地詢問醫生為什麽隻有他需要放棄學業,永遠做著毫無幫助的治療。


  鬼舞辻無慘如今的年歲比他當年還要小,他的父母不會將挽留的話說出口,十六歲的年紀在這個平安京已經算不上夭折。


  沒有人在挽留他。


  零聽著他的喘息終究是慢慢平複了下來,他側過頭睡去,想來夢中所見也不順心,鬼舞辻無慘緊緊地抓住了還放在他心口的手。


  他輕聲問係統:“你們就沒有那種,那種那種用好感點數就可以一下子兌換的痊愈藥劑?”


  [不存在的,宿主,我們是相當科學嚴謹的係統,不是小說裏的那種金手指。]

  “……好一個科學嚴謹。”


  既然科學不頂用,那玄學側如何?


  零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摸著自己頸間懸掛的細繩,淡藍色的禦守靜靜躺在他的懷裏。


  *

  趁著夜深,零小心妥當地收起了常穿的衣物,他從雜物間裏找到了漆黑的鬥篷,將自己裹在了偏大的鬥篷裏。


  他踏上的不是通往源氏宅邸的小路,源氏必然不會接受深夜拜訪的訪客,即使他拿出產屋敷家族的麵子也沒有用。


  本來零是想將那些富有盛名的陰陽術家族一個一個拜訪過去,但事實又很快讓他失望,如今現存的陰陽師體係多以占卜、言咒為主,他們驅使式神利用式神,並沒有多少陰陽師鑽研治愈之道。


  “真是可憐的孩子啊……若是你能夠尋找到傳說中的八百比丘尼,或許能夠實現願望?”


  “說起來……你要找醫師的話,這段時間不如出京都去試試運氣?”


  這幾日來聽聞京都附近有妖怪作祟,妖怪的利爪與羽翅都蘊含著能夠腐蝕人類身體的毒素,然而在那些受到妖怪騷擾的村落裏又出現了一位醫師,他醫術高超又無償救助村民,現在正停留在村落中繼續傷員的救治。


  又從玄學側回到了科學側,盡管已經失望了很多次,他覺得倒也不差這一次。


  零的腳程很快,滿月還未上柳梢頭時他就能隱約看見茅屋的影子了,隻有月色泛著微光,簡陋的柵欄根本抵抗不住妖怪的兩三下衝撞,人們的驚叫聲將林中棲息的飛鳥驚了起來。


  然而沒人敢開門去驅逐妖怪,妖怪造成的傷勢即使醫師給他們治好了也會留下可怖的疤痕,若是少了胳膊或是少了腿,那對他們的家中更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火之神神樂·壹之型·圓舞——”


  仿佛有火舌舔舐著橫斬觸及的妖怪的身體,腐蝕性的刺啦響聲遮不住妖怪的吃痛聲,零將被妖怪拖出房屋的村民塞回了他的家中,他偏頭對後麵喊:“別出來。”


  連日來的壞心情帶著零也不想和妖怪廢話,確認了自己的劍術能對它造成傷害他便放開了手腳。


  隱約閃爍著赫色的刀鋒在他的手中旋轉了起來,輪轉之間,竟是成了一輪太陽。


  “火之神神樂·陸之型·灼骨炎陽——”


  記憶中的呼吸一旦維持下去,視野中所有生物的動作似乎就慢了下來,大開大合的呼吸極快地提升著他的心跳速率,零毫不猶豫地朝著極快消逝的破綻一刀斬下,妖怪的毒血連同著它的頭顱便一齊被斬了下來。


  “得、得救了……”


  “——十分感謝您!”


  “小心!妖怪不止一隻!”


  透著薄薄的窗紙屋內映照了出了一個人的形狀,他十分警惕地大聲提醒著零:“您看上去不像是我們邀請前來退治的陰陽師大人——那位大人先前來過一次,他說這裏的妖怪不止有一隻!”


  “啊,我已經看見了。”


  形狀相似的妖怪在零的注視下從頭頂的樹梢上落下,惡風還未迎麵,他的手指抵在刀鍔邊緣,在村民驚慌的注視下並未再出鞘。


  在他的身後,三聲斬擊鏗鏘而利落,似是有白槿花的香氣擦身而過,零眼見著閉合了一隻眼的武士收了刀。


  妖怪碎成碎塊的身體也在他的麵前掉落到了地上。


  “……聽過刀鳴的聲音嗎?”


  額上綁有被血染紅的繃帶的武士腰間別著兩把刀,另一把似乎永不離手。他閉合的左眼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暗色的外袍上紋繡著龍膽紋。


  “感謝。”零向他點頭。


  “……”


  武士沒有回應零,他向著月色照亮的前方單膝跪下,低下了他的頭。


  樹影婆娑,夜空將陰陽師的白發恍若渲染成了銀色,他的額前挑染的一抹紅發更顯得緋紅。


  白色的狩衣外覆著一層盔甲,若說他是陰陽師,倒不如說是一名如他身邊追隨者一般的武士。


  “做得很好,鬼切。”陰陽師將一切收在眼底,他目不斜視地踏過妖怪的屍骸,將名為鬼切的武士扶了起來。


  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中,玩味的笑容自他的紅眸中一閃而過,陰陽師看向零,也對他伸出了手:“在下源賴光,這位朋友怎麽稱呼?”


  零搖了搖頭,他兀自隱晦地揉了揉開始泛起酸麻感的手臂,報了名字:“叫我零就好,原來您是源氏的陰陽師大人。”


  源賴光……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那不是近來名滿京都,即將率領眾位陰陽師討伐治退惡鬼的家夥麽。


  他的樣子看上去也有點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你的劍術似乎並非平安京中哪位武士大人的傳承。”即使遭到了拒絕,源賴光也不以為意地將手攏回袖中,“沒有姓氏……有興趣來源氏嗎,零?”


  “不好意思源氏的大人,我已經擁有所效忠的主公了。”零倒是沒想過自己還有被挖牆腳的一天,他偏頭看了眼鬼切,還是沒把心裏的吐槽憋住:“如果被賜名要叫做‘飯團’,那我倒是希望辻哉少爺還是不要把這件事想起來比較好。”


  “……飯團?”源賴光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後他也有些忍耐不住笑意:“不是飯團,他叫鬼切,為我源氏第一利刃。”


  鬼切抬眼看了眼零,無動於衷。


  “……噗,抱歉。”零對著鬼切誠懇道歉,“您的名字很有氣勢,要將惡鬼斬盡麽?”


  源賴光爽快地點頭,在眼前年輕劍士的麵前他倒是不想掩飾自己的勃勃野心:“辻哉——產屋敷辻哉?說實話以你的能力待在那樣的家族裏有些可惜了。”


  “若是你願意加入源氏,未來討伐大江山的功績簿上必能寫上你的名字,產屋敷家族不該成為你的枷鎖。”


  零皺了皺眉,他沒有直接回應源賴光再次遞來的第二次邀請,他捋下了發繩,將自己的長發重新係緊。


  整理完了衣物,他對著源賴光將自己的刀柄橫立在了兩人中間,鬼切似有所察,往前邁了一步。


  “我對退治妖怪沒有興趣,會在此斬殺妖怪,隻是為了來找一位醫師。”


  “先前說過了,我已對主公效忠,這樣的玩笑我不希望聽見第三次。”


  要說先前對源氏還沒有什麽感覺,連番被人當做能挖的牆角這就讓他有些反感了,更何況幾次三番下來源氏的陰陽術對辻哉少爺的病情也沒有任何幫助。


  說完這番話零便沒再搭理源賴光,他向著村子裏走去,開始詢問村民傳聞中的那個醫師現在正在何處。


  “您讓他得知了我們的目標,主人。”


  鬼切看著零走遠的背影,忽而像是提醒般道。


  源賴光擺了擺手,目光悠遠望向了遠處的一道山脈:“他到底是個人類,即使現在不能將他邀來源氏門下,對我們的計劃也不會造成影響。”


  “他和你很像啊,鬼切。”源賴光忽然道。


  陰陽師注視著他的利刃像是將他奉為神明般呈遞上最高的禮節,源賴光的手指撫上了鬼切眼上的刀痕,如品鑒著一件引以為豪的珍寶。


  “隻是他沒有像你一樣,他的鋒芒隻是炫目,但不致命。”


  “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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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武力值的設定

  目前可以公開的情報:

  零仔隻會日呼,在心境達到孤注一擲的時候能開赫刀,心流設定。


  當前戰鬥力和無限列車的炭炭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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