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7.09晉江獨發
羅青雲撲了個空,心裏不爽,也顧不上華硯的身份,在堂中與他動起手來,執意要抓他的手。
奈何她並不是華硯的對手,二人對打十招,高下立見。
華硯登門為客,不想讓主人家難堪,出招收斂,為羅青雲留足了顏麵。
羅青雲卻不依不饒,明明敗在華硯手下,心中卻不服,摔了袖子高聲說一句,“請蠱。”
毓秀生怕華硯吃虧,忍了心中怒意,上前陪笑道,“大巫師執意要抓殿下的手,倒是為何?”
華硯聽毓秀稱呼他為殿下,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陶菁麵上的表情也很詭異,似笑非笑地看著毓秀,微微挑眉。
羅青雲瞄一眼毓秀,輕哼一聲,“明人不說暗語,徐先生既然在林州見過華殿下,姑娘怎麽會猜不到我抓他的手是想幹什麽?”
毓秀與華硯對望一眼,兩人都不說話,陶菁在一旁看夠了熱鬧,上前笑道,“大巫師就算抓到殿下的手又如何?你有什麽疑惑直言相問就是,何必如此莽撞?”
羅青雲見陶菁皺眉,臉紅了紅,硬撐麵子辯解一句,“並非我不懂禮數,隻是在我看來華殿下不像活人,倒像我們苗巫所驅的行屍。”
陶菁哈哈大笑,繞著華硯走了一圈,嘖嘖道,“這麽看來,的確有幾分神似。”
這一句雖是玩笑,毓秀卻覺得十分刺耳。
華硯麵上雲淡風輕,看也不看陶菁,隻麵無表情地看著羅青雲與徐懷瑾。
方才鬧這一場,徐懷瑾已覺十分不妥,便小聲對羅青雲勸道,“堂上人多嘴雜,不如將幾位請入內廳再細問。”
羅青雲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陶菁,對徐懷瑾點點頭,將華硯與毓秀請入內廳。
陶菁跟隨一同進門,藍蕎在旁默不作聲,卻並不回避。
徐懷瑾遣退服侍的仆從,房門一關,內堂就隻有他們幾人。
羅青雲忌憚華硯的身份,不敢獨自上座,卻也不請華硯上座,隻請幾人都坐於客座,她與徐懷瑾也一同在對麵的客座落座。
兩邊雖循禮客套,氣氛卻劍拔弩張。
華硯見羅青雲與徐懷瑾麵上似有戾氣,猜到他們心中的疑惑,隻等他們如何開口。
羅青雲似笑非笑地看著華硯,語氣淩然,“繡山寨往年落雪不積,今年雪卻異常。天降異雪,必有奇冤,殿下以為如何?”
華硯猜到羅青雲的弦外之音,不答反問,“大巫師可與林州樂郡樂平縣的崔知縣有什麽交情?”
羅青雲微微冷笑,“殿下為何這麽問?”
華硯淡然笑道,“若大巫師與崔家並無私交,何必在乎天降異雪,必有奇冤,又何必在意我的生死。”
一句說完,他又看向徐懷瑾,“何況徐師爺在崔大人獲罪之後便投奔大巫師而來。”
不等羅青雲回話,徐懷瑾就笑著說一句,“殿下隻猜對了一半,大巫師並非與崔勤大人有私交,而是同禮部尚書崔縉大人有私交,至於是何等私交,下士不便多說。下士原本也是崔縉大人的家人,幾年前才到崔勤大人身邊幫襯。”
這倒是華硯始料未及的,當中的隱情不必細問。
華硯陷入沉思時,徐懷瑾已跪到地上,重重磕了兩下頭,“殿下既在人世,為何做出假死之相,帶累尚書大人與巡撫賀大人蒙冤受屈,以謀反之刑名戴罪問斬。”
陶菁見華硯受了責難卻不辯解,禁不住替他解釋一句,“華殿下遇刺是真,至於之後如何死裏逃生,難以一言蔽之。幾位大人獲罪,並非殿下所願,殿下此番回朝,必會撥亂反正,還幾位大人一個清白。”
幾人正說著話,門外就傳來倉皇的通報,說官兵攻打繡山寨。
毓秀與華硯對望一眼,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陶菁卻一臉的好整以暇,湊到毓秀身邊輕聲問一句,“莫非是先前刺殺的刺客暗刺不成,又改明攻?”
毓秀心中自有想法,認定陶菁是刻意說這種話,想惑亂她的心神。
羅青雲將通報的小苗女召到近前細問,徐懷瑾也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華硯耐心等他們說完,才上前問起前因後果。
羅青雲沉了臉不說話,徐懷瑾皺眉問華硯一句,“殿下此行是為清剿繡山寨而來?”
華硯一派淡然,“徐先生何出此言,若非大巫師出手相助,我們此時恐怕已死於刺客刀下。”
徐懷瑾看了一眼羅青雲,對華硯的話不敢盡信,“那便是官兵為解脫殿下才攻打繡山寨?”
華硯思索半晌,搖頭道,“解脫二字用的不妥。”
徐懷瑾輕哼一聲,“莫不是守軍接到敕令,以為行刺你與華硯的是繡山寨的人,隻當大巫師擄劫了殿下,特地趕來解脫?”
華硯失聲冷笑,“官兵若真是為解脫我而來,又為何不遞書信,不通消息,不問青紅皂白以武力攻寨?”
徐懷瑾一顆心沉到水底,“殿下是說,他們此一舉並非為了解脫殿下,反倒對你存有不良之心?”
華硯道,“徐先生聰明善察,為何執意將此事與我牽連,全天下都認定我已是一個死人,攻寨的官兵自然是不會為我而來。蜀州邊關的兵將都是南宮家的嫡係,之前我聽聞官府徹查繡山寨養活人蠱的秘術,此番攻債,是否與活人蠱有關?”
徐懷瑾脊背發涼,嘴巴開合半晌,搓著額頭一聲長歎,“繡山寨養活人蠱隻是一個傳說,官府屢屢借此挑釁,今日竟興兵攻寨,實在欺人太甚。無論如何,繡山寨必全力維護殿下,殿下是林州案的重要人證,天牢裏那兩位蒙冤受屈的大人,也都仰仗殿下解救。”
華硯見徐懷瑾並不正麵答話,便沒有追問到底。
羅青雲咬牙道,“殿下身係兩位大人的安危,萬不能有失,在下拚盡全力,也會送你出去。”
華硯看了一眼毓秀,得毓秀首肯,方才回道,“即便我們突圍出寨,終得逃脫,繡山寨也難逃滅頂之災,大巫師不如想個法子,一勞永逸。”
徐懷瑾搖頭冷笑,“官兵窮凶極惡,不達目的,怎肯善罷甘休。”
華硯一時也想不到退敵之策,眾人沉默時,毓秀上前笑道,“徐先生稍安勿躁,繡山寨雖不是苗人大寨,卻也並非無名小寨。官兵來攻,必有行文指令,萬沒有私自行動,屠滅一寨的道理。他南宮家如何向西琳的苗人交待,又如何向朝廷交待?”
羅青雲輕哼一聲,“姑娘說的輕巧,繡山寨雖是苗人大寨,卻也是民,官要民死,民不得不死。官兵要攻打山寨,自然想得出借口。”
毓秀笑道,“在大巫師眼裏,我西琳已無天公大道,是非黑白了嗎?”
羅青雲冷笑道,“上有昏君奸臣,自無天公大道,是非黑白。”
陶菁聽這一句,禁不住笑出聲來,引得眾人齊齊看他。
毓秀臉一白,才要開口,華硯就握住她的手,向羅青雲問道,“以繡山寨的人手,能與官兵對抗多久?”
羅青雲與徐懷瑾對望一眼,蹙眉答一句,“山寨布防隻防得了山賊草莽,遇官兵攻寨,恐怕支撐不了一日。”
這與華硯的猜測相差無幾,“來的既是南宮家的兵,不如去邊城調華氏舊部前來解圍。”
華硯其母原是鎮守邊關的神威將軍,在邊城留下來許多舊部。南宮家執掌兵部,邊關便有了兩派勢力互相角力,相較之下,還是南宮家更勝一籌。
羅青雲聽了華硯的提議,自認事有轉機,“殿下若能親自出馬,前往邊關調兵,必能事半功倍,救繡山寨於危難。”
陶菁搖頭道,“且不說華硯是死人身份,即便邊關守將相信他尚在人世,該去請救兵的人也不能是他。夜審之前,為保全盤謀劃,殿下無論如何都要隱藏身份。”
華硯看了一眼陶菁,點頭道,“為大局著想,我的確不能出麵。不如請大巫師派人前去邊關,以繡山寨之名搬救兵。”
羅青雲歎道,“南宮一派與華氏舊部向來不對,兩邊難得維係平衡,華氏舊部雖忠於朝廷,卻怎麽肯為小小的一個苗人山寨,與南宮家起衝突。殿下太高看我們了。”
她說的雖然不是沒有道理,華硯卻不敢苟同,“我母親帶出的兵將,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得知無辜之人陷於危難,絕不會袖手旁觀,大巫師的人若能逃到邊關,見到楊千又楊將軍,他必派人援手。”
他雖言之鑿鑿,羅青雲卻滿心疑慮,“兩派守軍都對我苗人寨的蠱術頗有忌諱,此番若不是執意索取,也不會不計代價前來攻寨。殿下所言,在下不是不信,隻是萬萬不敢拿殿下與繡山寨千餘口性命做賭注。殿下若留在山寨,在下派的人請不得救兵,豈不害了殿下性命,又陷繡山寨於萬劫不複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