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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7.29晉江獨發

  毓秀望著薑鬱的臉看了半晌, 輕聲笑道,“初局時伯良步步為營,搶占先機,朕隻是疲於應對, 艱難周旋。怎麽局到中盤,伯良卻自亂陣腳,兵敗如山倒?”


  薑鬱搖頭苦笑,並不答話。


  二人一同用了晚膳,各自服了藥, 又打起精神對弈一局,這一回輪到毓秀心不在焉, 敗的不清不楚。


  天色漸晚, 薑鬱不好再留,囑咐毓秀早些歇息, 自回永樂宮。


  薑鬱走後,侍從嬤嬤伺候毓秀梳洗。漱口水才送到嘴邊, 毓秀就想起白日裏的桃花糕, 禁不住向康寧問道, “下午送來的點心還有嗎?”


  康寧的一個“有”字還沒說出口, 陶菁就搶先說了句,“下午吃點心時, 皇上是不是想去東宮看桃花?不如我們把點心擺在桃花樹下, 陪皇上一同去東宮散散心。”


  毓秀被陶菁說動心思, 康寧卻滿心猶豫, “皇上龍體欠安,怎好出去吹風,還是早些安寢為上。若皇上想賞花,下士去東宮折來一支放在花瓶裏可好?”


  陶菁搖頭道,“花瓶裏的花與花樹上的花是兩回事,今夜圓月當空,萬裏無雲,皇上出去走走也好。”


  毓秀看了一眼陶菁,心中暗笑,叫嬤嬤進殿幫她披了一件帽袍,吩咐擺駕東宮。


  康寧跟在毓秀身後,小聲對陶菁道,“平白無故你卻橫生枝節,若皇上吹了風,病情加重,你我難辭其咎。”


  陶菁笑的雲淡風輕,“皇上自有神明庇佑。”


  康寧一聲輕哼,“良辰美景,皇上興起時若請皇後同遊,二人新婚燕爾,情到濃處,如何分離,禦醫明明叮囑皇上這幾日不可同房……”


  陶菁冷笑道,“皇上不會請皇後。”


  “你怎麽知道?”


  “我自然知道。”


  康寧厭惡陶菁自作聰明,便不再理他,半晌之後見毓秀孤單落寞,反倒心軟改了口風,“皇上一人賞花形單影隻,我們還是將皇後請來,說說笑笑熱鬧一點。”


  陶菁忍俊不禁,搖頭笑道,“誰說皇上形單影隻,不是還有你我相陪?”


  一語畢,他便上前對毓秀拜道,“下士自幼學西琴,不知可否為皇上奏上一曲?”


  毓秀見陶菁胸有成竹,心裏也有點好奇,“舒皇叔曾送我一把西琴,如今還擺在東宮,你要是有本事調好琴音,就取來奏吧。”


  陶菁取了西琴,在對麵的石凳落座,笑容淺淺地望著毓秀,拉動琴弦。


  琴聲流暢,綿遠悠長。


  毓秀聽著琴聲,想起許多往事。


  原來曾教她奏西琴的正是靈犀之父,已故的皇後舒辛。


  當年舒皇後也曾坐在桃花樹下,悠揚奏上一曲。一曲奏罷,舒辛屈身在她麵前說一句,“皇儲殿下若對桃花樹許願,心願必償。”


  毓秀信以為真,拉著當時在東宮做客的歐陽蘇一同到桃花樹下許願。


  單純的年歲不再,往事不堪回首。


  陶菁奏完一曲,起身對毓秀拜道,“下士聽說對桃花樹許願,心願必償,不知陛下從前可曾許過什麽心願?”


  他話說的蹊蹺,毓秀麵上卻不動聲色,“你再奏一曲吧。”


  陶菁目光炯炯地望著毓秀,半晌才又坐回石凳上拉琴。


  一旁的康寧呆若木雞,他們這些在宮裏當差的侍從,雖然離君上隻有一步,卻從不敢輕易僭越,主動與皇上攀談。陶菁進宮之後的所作所為,是他們從前想也不敢想的。


  曲子奏了一半,東宮院門傳來一聲通報,“太妃駕到。”


  毓秀扶著桌站起身,陶菁也收了琴退到一旁。


  薑汜款款而來,對毓秀笑道,“臣聽聞皇上臥病,這般時辰卻還有興致來東宮賞花?”


  毓秀訕笑道,“朕隻是早起時有些不適,現下已經好多了,晚膳之後與伯良下了兩盤棋,湯藥也按禦醫的開方服用,並無大礙。”


  二人寒暄幾句,一同落座,說了半晌閑話,都有些意興闌珊。


  薑汜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陶菁,對毓秀笑道,“這侍子不但學問了得,西琴也奏的巧妙,倒是我從前不知曉的。”


  毓秀聽出薑汜的話外之音,隻笑而不語。


  薑汜幽幽一歎,“臣在院外聽得一陣恍惚,想起了當年的廉皇後。”


  毓秀望著盛開的桃花,嘴角噙笑,“朕也想起了從前的許多事……”


  薑汜看著失神的毓秀,半晌輕咳一聲,“起風了,請皇上早些回宮。”


  興許是因落花有感,毓秀心中已生出頹意,一聲輕歎站起身。二人一同出了東宮,各自歸去。


  毓秀回到金麟殿時,梁岱與陳賡已備好洗漱之物等在宮中,兩個嬤嬤也預備了換穿的衣物。


  康寧為毓秀脫了外袍,陶菁為毓秀脫中衣。


  陶菁一直保持與毓秀麵對麵的姿勢,望著毓秀的眼神滿是曖昧。


  幾個侍從明知陶菁刻意為之,個個目眥欲裂;陶菁卻故作視而不見,動手幫毓秀換寢衣,一雙手伸到她腰後解腰帶,像極了正麵摟抱她的姿勢。


  毓秀皺著眉頭推開陶菁,漱了口洗了臉,吩咐一幹侍從退出殿外。


  眾人都走了,隻有陶菁還留在寢殿,把一枝落花的桃枝插進白玉瓶。


  毓秀好奇他又想耍什麽花樣,“這一枝花已七零八落,你還折它回來做什麽?”


  陶菁笑道,“下士知道水栽的法子,枯枝放入瓶中養半月,必定落花重開。”


  毓秀本不想理會陶菁,可聽他信口開河,也生出好勝之心,“既然你這麽有把握,索性試一試,可若試不成又如何?”


  陶菁笑道,“試不成皇上可論我欺君之罪。”


  大言不慚,好大的口氣!


  毓秀收斂笑意,正色道,“欺君之罪豈同兒戲?若這支桃花開不了,朕不會留你在宮中,你且到國子監做你的學問,改一改胡說八道的毛病。”


  陶菁麵不改色,臉上的笑意更濃,“若落花不能重開,下士任憑皇上處置。”


  一句說完,他就滅了幾盞燈燭,捧著白玉瓶走到床前。


  兩人一矮一高,一坐一站,毓秀在氣勢上先落了下風,“你為何要入宮,是自下決心,還是有人指使?”


  陶菁笑著反問一句,“皇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毓秀明知陶菁故弄玄虛,“假話是什麽,真話又是什麽?”


  陶菁啞然失笑,“皇上假話也想聽,真話也想聽,是不是太貪心了?”


  毓秀恨陶菁氣焰囂張,更無法確定他行事張揚的理由,就壓著嗓音嗬斥他一句,“跪下。”


  跪下就跪下。


  兩人還是一上一下對望,陶菁矮了半截,望向毓秀的眼神卻沒有半點退卻。


  毓秀卻越發迷茫。


  他此番入宮,到底抱著什麽樣的心思,又想達到什麽樣的目的?

  “天下間才貌雙全者比比皆是,穎悟絕倫且胸襟坦蕩的卻寥寥無幾,為圖捷徑不惜走旁門左道,難保不會一腳踏空,萬劫不複。”


  陶菁哭笑不得,毓秀說這一番話,分明已經把他當成戚戚小人,質疑他的人品。


  “皇上口中穎悟絕倫且胸襟坦蕩的君子,就是程大人?”


  毓秀一愣,她剛才說那一番話時,想到的人的確就是程棉。


  陶菁收斂笑意,正色道,“下士言行無狀,請皇上恕罪。從今以後,下士必定恪守本分,不越雷池一步。”


  毓秀看不出陶菁是不是真的態度誠懇,想一想還是按兵不動,“你退下吧。”


  陶菁躬身一拜,退出殿外。


  人走之後,毓秀還在反複回想他出門之前留給她的那個若有深意的笑容,皺著眉頭發了好一會呆。


  薑鬱回到永樂宮後,洗漱更衣,卻遲遲不睡,坐在桌前等要等的人。


  亥時一過,靈犀跳進窗,見到薑鬱正襟危坐的姿態,忍不住笑出聲來,“伯良猜到我會來?”


  薑鬱放下手裏的書,冷笑道,“公主明日出宮封府,我料定你會來同我告別。”


  靈犀輕哼一聲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麽告別不告別。你自以為逃出我的手掌心,已高枕無憂?若本宮打定主意想要你,就沒有要不到的道理。”


  薑鬱一派淡然,“臣從來都任公主取用,公主敢不敢取用是公主的事。”


  靈犀明知薑鬱有意挑釁,她便更不想落到下風,“供我取用?我要的是千方百計想得到我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同我一起走不歸路的人,這些事你隻會對那個人做吧?”


  薑鬱但笑不語。


  靈犀咬咬牙,搖頭笑道,“罷罷罷,這個局你在其中,我也在其中,隻望落子終盤你我都是贏家,因為隻有贏家,才能得償所願。”


  靈犀的話到底戳到薑鬱的痛處,薑鬱藍眸一閃,冷著臉下逐客令,“時辰不早,公主不宜久留,請回吧。”


  靈犀將手上的銀鏈脫下來放到桌上,挑眉笑道,“伯良好自為之。”


  人走了半晌,薑鬱才去關窗,窗外一輪明月,春寒刺骨。


  原來今天是二月十五?

  薑鬱打了個冷顫,頭也昏沉起來,他的病情才有轉好的跡象,難不成又要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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