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8.02晉江獨發
薑鬱脫靴躺到毓秀身邊, 毓秀哪裏還有睡意,反倒是薑鬱閉了雙眼,沉心靜氣。
毓秀本以為薑鬱睡著了,就悄悄起身, 誰知才支起一條胳膊,就被薑鬱按著肩膀壓了回去。
好在他隻是想阻止她起身,並沒有別的動作,把人推回床上之後,依舊似笑非笑地閉目養神。
毓秀一聲輕歎。這種幼稚的事, 她也不是沒有做過。
從前午睡的時候不管華硯是否有困意,都被迫要躺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睡。
毓秀憶起往事, 心中百般滋味, 半晌才故作鎮定地問薑鬱一句,“伯良來金麟殿, 是有事要說?”
薑鬱嘴角本噙著一絲淺笑,被毓秀這一問, 笑容漸漸消失不見, 他睜開眼, 翻身對著毓秀, 反問一句,“皇上不想看見臣?”
毓秀搖頭笑道, “伯良多心了。”
薑鬱望著毓秀, 藍眸似乎沒有往日冰冷, 反倒帶了許多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皇上設宴招待國賓,若不勝酒力,何必勉強,保重龍體為上。”
他一邊說,一邊握住毓秀的手,手指從她的指縫中插*進來,與她十指交纏。
毓秀聽出薑鬱話裏有話,“既如此,晚宴時勞請伯良代朕行酒。”
薑鬱見毓秀刻意躲避他的注視,就故意往她身邊湊近了些,“皇上方才當真跌倒了嗎?”
他問話時用的雖是調侃的語氣,卻莫名有興師問罪的意味。
薑鬱見毓秀不說話,臉上的笑容越發詭異,眉眼間卻有掩藏不住的怒意。
他攥她手指的手也驀然收緊。
毓秀手上一疼,不自覺已驚呼出聲。
薑鬱放了毓秀的手,撐起身捏住她的肩膀,整個人壓到她身上。
毓秀因為驚詫,一雙眼瞪的圓圓的,明知反抗無益,索性冷下臉動也不動。
薑鬱手上的動作雖不溫柔,落唇親吻毓秀時卻小心翼翼,幾番輾轉,撬開她的牙關,長久的,溫柔的侵入。
這個吻相比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少了許多粗暴,多了許多誘惑。
薑鬱克製了自己的欲望,耐心地等待毓秀掉進他的陷阱。吻到濃時,再把兩隻手鑽到她身下,摟住她的腰背。
毓秀的腦子一片空白,興許是醉意未消的緣故,她隻覺得全身麻痹。正當她以為自己要失去呼吸時,薑鬱的唇終於離開她的唇,滿是憐愛地吻了她的鼻尖。
在毓秀記憶裏,薑鬱的臉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紅過。他的曖昧,他的柔情,他的親昵,他的私語,她也從來沒有想象過,更沒有經曆過。
薑鬱用鼻尖磨蹭毓秀的耳鬢,手指撫過她的側頸,一邊動手解她的衣帶,一邊沉聲說一句,“你我大婚這些日,還未行夫妻之禮。”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做到如此地步?
毓秀一時心慌,手揮到了枕邊的玉如意,如意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侍從們守在殿外,聽到殿裏打破東西的聲音,個個麵麵相覷,不知是否要應聲進殿。
梁岱皺眉問陶菁如何是好;陶菁但笑不語,看向周贇;周贇一臉淡然,“皇上既然沒有傳喚,我等且稍安勿躁。”
他話音剛落,殿外就有宮人進來稟報,“北瓊三皇子已入宮門,執意求見皇上。”
梁岱看了一眼陶菁,陶菁看向周贇,周贇點頭道,“此事非同小可,要速速通稟。”
梁岱才要開口,卻被陶菁搶先一步,“皇上恕罪,下士有急事稟報。”
殿中一片安靜,半晌才傳來毓秀的召喚。
陶菁看了一眼麵色冷淡的周贇與梁岱,咳了兩咳,開門進殿,行禮稟報聞人離進宮之事。
毓秀叫平身之後,他便直起身抬起頭,看向帝後二人。
毓秀的頭發衣衫像是匆忙間整理的。薑鬱身上雖平整,腳上卻沒有穿鞋,“聞人離以一國使節的身份出使西琳,覲見之前要遞送國書拜帖,行通告之禮,受召入宮。如今他不等傳請,擅自入宮,失禮至極,皇上預備如何處置?”
毓秀麵色凝重,對薑鬱歎道,“朕已叫禮部宣旨,設晚宴款待。想必是聞人離聽說白鴻入住東宮,才一刻不停急著入宮。若非禮部不顧禮數,對其大開方便之門,他絕不敢如此。”
薑鬱聽出毓秀劍指靈犀,自然不會火上澆油。
毓秀吩咐侍從伺候她洗漱,換了朝禮服,擺駕地和殿。
聞人離與隨行的使臣一早已在殿中等候。
毓秀進殿的一刻,他正背對著龍座的方向隨意看殿中的擺設,聽到皇上駕到,才不緊不慢地轉回身。
聞人離墨發麥膚,赤眸如火,氣質超凡,容貌出眾,雖年紀輕輕,卻形比虎豹,神似蒼狼,與歐陽蘇的深沉內斂不同,他的張揚都顯露在外,大概與北瓊彪悍的民風有關。
毓秀驚異於聞人離讓人難以忽視的威勢壓迫,與他目光交匯的一瞬,心中卻生出了許久不曾有的情感。眼前這個人,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她多年不見的知交故友,讓她莫名覺得親切熟悉,一如她初見歐陽蘇之時。
聞人離垂手立在堂上,冷眼看毓秀落座,臉上的笑容分明帶著嘲諷。從她進門開始,他一雙眼就直直看著她,目光審視,神情倨傲。
毓秀錯覺自己像個待價而沽的商品,忍不住就皺起眉頭。彼時對他沒來由的親近之感,也如風一般消失殆盡。
周贇等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陶菁已在毓秀身後高聲說了句,“請北瓊三皇子殿下與眾使臣對我西琳皇帝陛下行拜禮。”
眾人都屈膝跪了,聞人離卻隻是將右手扶著左胸口對毓秀欠了欠身。
瓊帝子嗣眾多,皇儲之位的爭奪十分激烈,他卻偏偏對三皇子另眼相看,想來聞人離也的確有他的過人之處。三皇子殿下從十二歲起就帶兵平叛,大小戰役從無敗績;如此高傲之人,自然會對一個才登帝位的黃毛丫頭行拜禮之事耿耿於懷。
陶菁心中暗笑,高聲再呼,“請三皇子殿下對皇帝陛下行拜禮。”
聞人離聽而不聞,一雙眼緊緊盯著毓秀,“此番我出使西琳是奉我父皇的旨意,還望皇帝陛下事事三思而後行。就算陛下執意要我行禮,也要你禮部官員高宣體統,豈容一個小小的內侍對我指手畫腳?”
還不等毓秀說話,陶菁已開口回一句,“究竟是陛下失禮,還是三皇子殿下失禮?殿下勿要諸多推脫。若有一日我西琳派使臣到你國朝見國君,使臣言語無狀,冒犯君王,北瓊將如何?”
聞人離的目光略過陶菁,眼中滿是殺意,“本王與南瑜皇儲殿下本是同年,論年紀,我也算是陛下的皇兄。”
陶菁一派淡然,“我大熙宰輔是皇後之父,伯爵是先皇後之姐,二人都是皇上的長輩,上殿朝拜同樣要向皇上行禮。且不論殿下隻是陛下平輩,先行國禮後敘家禮的道理,殿下難道不懂?”
聞人離目光如炬,一雙赤焰烈眸終於看向陶菁,“你是什麽身份,敢同本王如此說話?”
陶菁泰然自若,回望聞人離時不輸半分氣勢,心下卻暗道這小龍威勢鼎盛,果然不是池中物。
毓秀本想對聞人離以禮相待,見他態度囂張,便故意不叫下首眾使臣平身,收斂笑容正色道,“宣禮部尚書進殿。”
旨意還沒傳到宮門,靈犀與崔縉已匆匆趕進宮來,二人一進地和殿大門,就瞧見負手立在殿中的聞人離,忙衝到殿中跪伏於地,齊聲拜曰,“皇上恕罪”。
靈犀從前麵對毓秀時,行禮敷衍居多,難得今日麵對外人,她還顧及體麵,行了不打折扣的拜禮。
毓秀笑著叫二人平身。
靈犀折起上半身,腿還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故作姿態地對毓秀解釋一句,“臣妹與崔大人趕到驛館傳旨時,三皇子殿下已與北瓊一眾使臣擅自前往宮中,臣妹阻攔不及,失察失職,請皇上恕罪。”
這廂話音剛落,崔縉便對毓秀拜道,“北瓊與西琳的禮數多有不同,臣與公主殿下前往驛館傳旨時,本想與三皇子殿下詳述,陰差陽錯未能盡責,以致殿下在陛下麵前失儀,請皇上寬恕臣等瀆職之罪。”
陰差陽錯?
話說的冠冕堂皇,倒也未彼此留了一點餘地。
毓秀對靈犀與崔縉冷笑,“為公主賜座。”
靈犀在毓秀下首落座,崔縉立於階下,對聞人離高聲道,“三皇子殿下是北瓊貴賓,覲見我西琳天子須行拜伏禮。”
從一開始,聞人離眼中就看不到別人,更聽不到別人的聲音,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毓秀,咬牙切齒地問一句,“你當真要我跪?”
如此張狂,實在讓人不悅。
他說的話讓人不悅,他淩厲的眼神讓人不悅,可最讓人不悅的,是他說話時倨傲的姿態和威脅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