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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21晉江獨發

  自從華硯離京, 毓秀就一直心神不寧,起初她還以為是她不適應華硯不在身邊,可過了半月有餘,她的離愁非但沒有消減, 反而越發嚴重,竟惶惶不可終日,批奏章的時候也時時分心。


  陶菁每日在勤政殿伺候筆墨,將毓秀的愁緒都看在眼裏,二人獨處時, 他免不了要勸她一勸,“皇上心裏就算擔憂惜墨殿下, 也不該在皇後麵前表露。”


  毓秀自問在薑鬱麵前已極力克製, 沒想到還是讓人看出哪裏違和。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陶菁見毓秀裝糊塗,禁不住笑道, “自從華硯離京,皇上便心神不定, 連日裏愁眉不展, 如何逃得過有心人的眼。”


  毓秀見陶菁一臉戲謔, 一時竟有些語塞, 半晌才說一句,“我之所以心神不定, 不光是思念惜墨, 也是擔心他的安危。”


  陶菁挑眉笑道, “殿下武功高強, 行事謹慎,有禁軍跟隨,又有暗衛暗中保護,除非與皇上對弈的人不按常理出招,掀了棋盤,否則殿下不會有危險。”


  這話在毓秀聽起來不像安慰,倒像是警告,毓秀滿心焦躁,才要發作,卻被陶菁搶先說一句,“皇上認不清自己的心,錯把相思當作離愁。”


  毓秀被堵了嘴,紅著臉陷入沉思,眼角眉梢好一番糾結。


  陶菁望著毓秀,心裏百味雜陳,她與華硯的感情,恐怕連他們自己都看不清說不明,他又何必旁敲側擊,枉做小人。


  酸澀之餘,卻也慶幸,他一個折了三成命的人,知她對華硯有情,不該有悲,該高興才是。


  毓秀一抬頭,就看到陶菁麵上的悲涼之意,忍不住就問他一句,“你怎麽了?”


  陶菁自知失態,態度也恢複到一貫的玩世不恭,“這世上若有一人皇上是難以拒絕的,恐怕就是華硯。”


  毓秀一皺眉頭,“怎麽突然說這個?”


  陶菁笑道,“華硯明知你的心意,卻一直不願勉強你,你們兩個都心知肚明,隻要他開口,你就說不出那個不字。”


  毓秀明知陶菁說的是事實,嘴上卻不想承認。這些年來她欠華硯的,豈止是一個明白。自從華硯走後,她曾不止一次地想過,他們之間微妙的平衡還能維持多久。


  陶菁眼看著毓秀心緒飄遠,就笑著調侃一句,“皇上實在放心不下,不如寫封信給殿下,寄托思念也好,提醒他保重也好,寥寥幾句,自蘊深意。”


  一封上件從京城傳到林州,要勞動多少驛官,毓秀心知肚明,密函的內容若隻是提醒華硯小心提防,寄托她的擔憂思念,未免太過以權謀私,不顧大局。


  華硯見到信的時候若是沒看到政事要務,隻讀到幾句離愁別語,叮嚀囑咐,恐怕也要在心裏嘲笑她。


  思量再三,毓秀還是猶豫不決。


  陶菁猜到她的心思,更不敢貿然催促,隻說一句,“皇上現在不想寫也無所謂,不如再等幾日,若殿下還沒有傳來消息,再密書不遲。”


  此事不了了之,又過了三兩日,毓秀陪薑汜用了晚膳,席間薑汜幾度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暗示她在陶菁處過夜太多,不合規矩。”


  毓秀麵上羞憤,心裏卻冷笑,當初她執意要把陶菁塞進後宮,就是要讓宮裏宮外知道她迷戀所在。薑汜本該是最高興的一個人,如今也礙於顏麵不得不開口了。


  “按理說隻有每月十五皇上身不由己,可你日日去永祿宮,非但冷落了伯良,淩音洛琦等又如何自處。”


  毓秀訕笑道,“皇叔說得有理,想來我也有幾日沒去聽淩音奏琴了,不如今日就去永福宮坐一坐。”


  薑汜輕咳一聲,沒有接話,他本意是想引毓秀去永樂宮,沒想到卻用偏了力,將人推到永福宮了。


  出了永壽宮的大門,毓秀也不坐轎,一路步行往永福宮,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又吩咐侍從傳信去永祿宮,告知陶菁她今晚不過去了。


  做戲要做全套,既然她已落下獨寵一人的名聲,自然也不能放過這些細枝末節。


  進了宮門,還未走到殿前,毓秀就聽到淩音殿中傳來獨奏的琴聲,想起往日他與華硯珠聯璧合的合奏,她心中便一陣感慨。


  一曲完了,毓秀才叫人通報,淩音就迎出門行禮,拉著毓秀的手一同進殿,“如今天氣雖熱,入夜之後卻有些薄涼,皇上在外麵站了多久?”


  毓秀笑道,“沒有站多久,聽你彈琴就聽入迷了。”


  淩音的耳力是極好的,毓秀來時他就知道,一首曲子原本做的萎靡不振,為了毓秀卻強打起十二分精神。


  二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淩音將毓秀拉到上座,一邊點燃一根安神香,“皇上氣色不好,是這幾日憂慮過度的緣故嗎?”


  毓秀笑道,“悅聲上次送我的安神香我快用完了,你派人再送一些吧。”


  淩音見毓秀避重就輕,便知情識趣地不再糾結,笑著走到桌前,為毓秀撫了一曲追月。


  毓秀聽這一曲,心中更添愁緒。淩音見她皺起眉頭,也不敢再彈了,屏退服侍的宮人,輕聲問道,“皇上是擔心惜墨?”


  毓秀本想三兩句敷衍過去,見淩音眼神執著,才不得不應一句,“惜墨等出京的時候,有一夥人跟上了他們,可查出那些人的身份了?”


  淩音的臉色變的凝重,“不出意外,一路跟著惜墨的該是薑家的暗衛。”


  “確定不是舒家人?”


  “舒家生意遍布全國,他們在各州都有耳目,但看那些人的跟蹤手段,更像是薑家鐵律的暗衛。薑壖為人謹慎,一貫都在在京與在外的官員身邊安插探子,為的隻是知情。”


  毓秀扶著頭,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原本也是這麽想,前幾日卻莫名聽說掀了棋盤這一句話,竟越發的預感不想。”


  淩音心中驚詫,麵上卻不動聲色,“皇上聽什麽人說掀了棋盤這種話,洛琦?”


  毓秀搖頭道,“思齊怎麽會說這種話,他之前若料定對手會行毒招,也不會放華硯出去。”


  淩音聞言放了半顆心,“洛琦性格雖差,卻從不曾失算,皇上也可安心了。”


  毓秀苦笑道,“庸人自擾也好,我越來越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一局棋下到對殺,便是你毀我我毀你,以車換馬。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華硯的,從他離京的第二天,我就後悔了。”


  毓秀向來淡然,淩音從前從未見她如此,“皇上關心則亂,過分憂慮了。當初臣曾是皇上許諾,若你有意滅了舒家,於修羅堂來說不過是一朝夕的事,皇上說過,你要的是贏這一盤棋,不是掀了棋盤。薑舒兩家何嚐不知這個道理,他們即便有恃無恐,也不會如此挑釁,激怒皇上的後果豈是他們能夠承擔的。”


  毓秀擺擺手,對淩音笑道,“罷了罷了,你隻當我多心了。惜墨離開之後,我才意識到,他帶走的不僅僅是他自己,也有我。”


  這話聽起來像情話,淩音的心一陣悸動,可他深知毓秀不是會講情話的人,“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毓秀望著淩音的一雙碧眼,失聲笑道,“華硯於我來說,亦臣亦友,除此以外,我把他當作是另一個我。他在外是我的眼耳喉舌,在內是我安定的半顆心。”


  淩音早就知道毓秀與華硯親厚不同常人,可毓秀說的話還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毓秀見淩音麵有驚奇之色,生怕他錯意了她的意思,就笑著解釋一句,“我麵對華硯,就像麵對我自己,一個謙恭謹慎,寬和淡然的我自己。”


  淩音笑道,“皇上原本就謙恭謹慎,寬和淡然。”


  毓秀笑著搖搖頭,“你看到的隻是我的皮囊假象,因有華硯做我的鏡子,我才藏起那個陰狠黑暗的我自己。”


  她說話的時候,眼中的一閃而過的狠厲,讓淩音汗毛一凜。


  失態隻有一瞬,毓秀就恢複到一貫的笑顏,“悅聲再幫我彈一曲夜雨。”


  夜雨那麽淒涼的曲子,毓秀怎麽會想聽?

  華硯心中不解,卻不敢問,隻得默默坐回桌前為毓秀彈奏蕭索夜雨。


  淒涼夜話淒涼,以毒攻毒的辦法雖是下下策,何妨一試。


  一曲完了,淩音也落得滿心愁思,說什麽也不肯再彈,隻叫宮人進門伺候洗漱更衣。


  兩人躺到床上,淩音怕擾了毓秀的安眠,半晌也不敢動一動。


  良久之後,還是毓秀打破沉默問一句,“若有一日朕得償所願,悅聲可有什麽想去的去處?”


  淩音轉頭去看毓秀的表情,哀哀一聲長歎,“臣隻求一生陪在皇上身邊。盛世太平,本不該有修羅堂這樣的地方,若有一日,皇上得償所願,去除權臣天下,隻求你將我們這些在暗裏的人都安置到天光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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