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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2.24晉江獨發

  第二日一早毓秀起身時, 聽說陶菁早已走了。


  華硯在不到四更的時候就得到修羅使通報, 說陶菁安排車馬啟程,他叮囑修羅使秘密跟隨,顧自睡了。


  華末安排早飯, 毓秀與華硯吃了, 不慌不忙地上路。


  華硯見毓秀悶悶不樂, 便在馬車中擺了棋盤, 與她下棋玩樂。


  毓秀起初還意興闌珊,棋下了不到一個時辰,漸漸沉迷,動手把棋盤撥亂,重新擺上一局。


  正是當初她與薑鬱下到一半的殘局。


  華硯看出端倪,凝眉問一句, “皇上擺出的殘局,可是你與薑鬱的決勝之局?”


  毓秀笑而不答, 隻伸手取了白子落棋。


  華硯隻能執黑子, 二人下到停車落腳,侍從們送來菜飯時,毓秀對華硯笑道, “惜墨覺得這一局棋是黑子占優還是白子占優?”


  華硯盯著棋盤看了半晌,搖頭笑道, “殘局之初, 黑子處於極大的危機之中, 皇上選了白子, 臣隻能選黑子,雖已極力挽救,奈何無力回天,才過了短短一個時辰,執黑子的一方似乎已落入了一個萬劫不複的境地。”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華硯一眼,搖頭笑道,“執黑子的一方之所以陷入了一個萬劫不複的境地,是因為執黑子的是你。”


  華硯一皺眉頭,“皇上的意思,黑子落敗是臣的錯?”


  毓秀笑道,“黑子落敗不是惜墨的錯,這盤棋下到中局,執黑子的一方本就已陷入極其凶險的地步,除了當初布下生死局的那個人,恐怕誰也無力挽救。”


  華硯聽出毓秀的言外之意,“皇上是說,若你是執黑子的一方,黑子便有轉勝的機會?”


  毓秀一臉雲淡風輕,笑的別有深意,“因為執白子的是我,執黑子的是你,所以你必敗無疑。”


  華硯搖頭笑道,“若執黑子的是皇上,執白子的是薑鬱,又是誰輸誰贏?”


  毓秀咽了飯,笑著對華硯小聲回一句,“若執白子的是薑鬱,執黑子的是我,這局棋最後的輸贏不在我,而在薑鬱。可是反過來……”


  “可是反過來?”


  “可是反過來若執白子的是我,執黑子的是薑鬱,黑子必輸無疑。”


  她說這話時,眼中不經意間流露的殺意與嘴角的一抹冷笑讓華硯覺得莫名違和。


  毓秀極少在人前流露冷酷與殺性的一麵,若在她身邊的是從前的華硯,她恐怕也不能如此率性。


  有些事,注定一生都不能與人分享,這是她為得到那把椅子必須付出的代價,也是為了坐穩那把椅子必須承擔的痛苦。


  毓秀沉默時,華硯喃喃自語一句,“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毓秀也不搭話,隻笑著為華硯夾菜。


  一行人用罷茶飯,繼續啟程。


  車子一動,毓秀就重新把棋盤擺回了殘局最初的位置,望著棋盤上的白子與黑子發呆。


  華硯見毓秀沒有再與她對弈的意思,就沉默著算計棋盤上的局勢。


  半晌之後,毓秀不經意地一抬頭,但見華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猜他有話要說,就笑著說一句,“惜墨是不是要問,我離開皇城這麽久,不知朝中情況如何?”


  華硯點點頭,又搖頭,“朝中情況如何,自有修羅使查明稟報皇上,臣擔心的是薑鬱是否有動作。”


  毓秀淡然笑道,“薑鬱不會有什麽異動,這些日子若非有他極力幫我掩飾,朝中已然大亂。局勢亂,對薑家沒有一點好處,反倒給了舒景可乘之機。我猜測舒景還不知道我已離宮之事,否則她必處心積慮將我除掉。”


  華硯麵上無一絲波瀾,心中卻並非無有動容,他望著毓秀麵無表情的臉,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毓秀一行行了兩日,終於到了江州邊境。她本以為陶菁走在她之前,會一刻不留出關過境,修羅使稟報回來的情況,卻是他早一日到了邊境,病倒在客棧裏。


  毓秀聽說陶菁的病情,並不急著去探望,與華硯在客棧安頓好之後,才派華末去送名帖。


  華硯見毓秀如此,心中反倒有些忐忑,前番她與陶菁見麵之後,幾乎一夜未眠,第二日早起卻變得又一如尋常。


  他知道毓秀在糾結什麽事,卻又不知她的糾結有幾分是因為陶菁,又有幾分是為了她的皇權。


  臨近傍晚,照料陶菁起居的小廝終於給了回複,說他家公子晌午過後一直睡著,這會才醒,請夫人前去相見。


  毓秀囑咐華硯幾句,隨小廝去了,才走到陶菁門口,就聞到裏麵濃重的藥氣。


  小廝為毓秀開了門,轉身去了。毓秀自行進房,走到陶菁床邊。


  她本以為會看到陶菁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誰知他的精神好得很,懶懶散散靠在床頭看一本書,見到毓秀也不打招呼。


  毓秀走到窗邊把窗關了,搬個凳子坐到床邊,“你不是病了嗎?還開窗幹什麽?”


  陶菁這才放下書,似笑非笑地看著毓秀回一句,“難得皇上要親自關窗搬椅。”


  毓秀聽陶菁有意嘲諷,心中生出一點怒意,“我好心來看你,你卻要冷言冷語,天涼風寒,你自稱生病又要開窗,不怕風寒入體?”


  陶菁輕笑著搖搖頭,半晌才又抬頭說一句,“皇上是當真關心我的病情來看我,還是別有所圖?”


  毓秀咬了咬牙,強擠出一個笑容,“你若執念我別有所圖,我也不知該說什麽辯解。你我之間若就此糾結下去,怕是要無話可說。”


  陶菁一生輕嗤,“你我之間原本就無話可說,你對你心愛的臣子尚且要大醉一場才能敞開心扉,何況是對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毓秀正皺著眉頭不知如何回應,陶菁就搖著頭再說一句,“如今看來,我也並非無足輕重,皇上看到我,心裏想的都是西琳三年賦稅錢糧。”


  毓秀本就不願陶菁提起密室寶藏的事,他這樣一說,難免讓她的示弱示好都顯得別有用心,即便她是真心想挽留他,也變得像是虛情假意。


  陶菁還要說什麽,都被毓秀一個揮手打斷,她板著臉從凳子上站起身,冷笑著對陶菁說一句,“我若真想取舒家寶藏,何苦求你,派禁軍進去探出機關就是了,大不了死幾個人,既是為了西琳三年賦稅錢糧,他們也算是死得其所。”


  陶菁也冷笑,“皇上難道不知密室寶藏之中有自毀的機關,誤觸之,別說三年賦稅錢糧,你能取出的恐怕隻有那一座引人貪念的二龍戲珠。”


  他說的情況,毓秀也不是沒有預料,如今聽他親口承認,才徹底死心。


  毓秀冷冷看了一眼陶菁,拂袖道,“既然你認定我來見你是為了西琳三年的稅賦錢糧,我也不必多留,你自保重。”


  一句說完,她便走到窗邊把窗推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望著門的方向,苦笑著一聲歎息。


  華硯見毓秀歸來時麵上有怒意,猜她與陶菁不歡而散,也不敢問,吩咐家人預備晚飯。


  二人用了茶飯,坐在房裏下棋,也不知過了多久,毓秀已生出困意,卻聽到廊中有人聲,像是陶菁的小廝詢問店家城中哪裏能請到郎中。


  毓秀不自覺地豎起耳朵,華硯見她聽的入神,幹脆站起身走到門邊,卻聽到店家回了一句,“這個時辰,恐怕很難請到郎中。”


  華硯看了看毓秀,見毓秀點頭,才推門走出去,對小廝說一句,“在下略通醫術,小哥若想找大夫,不如讓我先為他看一看。”


  小廝知道華硯是一路追隨陶菁走的人,他特別跑到他們門前問話,原本就是說給毓秀聽的,如今聽華硯這麽說,自然滿口應承。


  毓秀留在房中不動,華硯跟隨小廝走到陶菁房中,細細為他把了脈,心已沉了幾分,他現在的狀況,一如那日他在帝陵裏看到他時的情形。


  小廝一臉探尋地看著華硯,見華硯麵色凝重,一顆心已涼了大半,“我家公子如何?”


  華硯搖頭道,“你家公子脈象虛弱,人昏迷不醒,已有殘燭之相,尋常藥方恐怕沒有什麽效用。”


  他說這話的時候,著實擔憂要怎麽再把同樣的一番話說給毓秀聽。


  服侍陶菁的小廝年紀還輕,聽華硯這麽說,心裏也焦急起來,他原本以為跟了個富家公子,到南瑜立家置業,誰知這公子半路上就要一命嗚呼。


  華硯滿心想的是陶菁,沒留心他身邊這個小孩子滴溜溜轉的眼珠子,正與起身回房與毓秀說,毓秀就開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華硯站起身,才要躬身對毓秀行禮,一想起身邊的小廝,就站住了沒有動。


  毓秀走到陶菁床邊,望著昏迷之人蒼白如雪的麵色,冷顏對華硯問道,“他當真已有殘燭之相,尋常方法醫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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